呂光說完話,卻發現沒有任何回應,他不由地用手戳了戳趴在他身邊的朱五,生怕朱五被眼前的場面嚇傻了。
說不緊張是假的,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萬一慌亂中出了錯,后果不堪設想。
朱五一直在聚精會神地盯著戰場,忽然被推了一把,連忙回過身來看呂光:“怎么了三哥?”
呂光目光落在朱五手上,朱五手中有個黑黢黢的物件兒,那是朱五自己造出的火器,當年在山中,朱五就靠著自己做的火器,讓他們從私礦上逃脫。
他們被魏大人和長老爺從山中救出之后,朱五還一直擺弄這些東西,腦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做他的“火雷”。
“沒事,”呂光屏住呼吸,“就是讓你警醒點。”
“放心吧,”朱五道,“蔣姑娘交待好了,絕不會出差錯。”
有時候呂光都害怕朱五在做扁食時失神,順手將硝石、火藥那些玩意兒丟進鍋中。
這家伙腦子里想的除了錢之外,也就是他的“火雷”了,果然借著趴坑的功夫又做了一只。
呂光看著一驚:“你怎么……”
朱五呵呵一笑:“蔣姑娘在火雷上做了機括,用鐵片擋著鋼輪和藥槽,只要我不將機括撥開就不會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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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雷沒問題嗎?”
“沒問題。”朱五說著將火雷揣入了懷中。
朱五摸著懷中的火雷,覺得異常踏實,蔣姑娘懷疑梁王在京城附近,就讓他們分頭行事,一邊四處尋找梁王的行蹤,一邊做些準備,初九從魏家找來一些火器和火藥、硝石以防萬一。
這些東西不多,不能用來正面對付叛軍,但若是能設下陷阱,配合魏大人,就能大亂叛軍的陣腳,拖住一部分人馬。
朱五說著扯開衣襟,里面還藏著好幾顆火雷:“我從京中帶出來,跑了這么遠不也沒事?”
呂光不禁吞咽一口,下意識地向旁邊挪了挪身子,若他早知曉朱五懷里抱著這些東西,他定然離朱五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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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說著話卻一直看著戰場上的情形,眼見著馬蹄激起的煙塵向這邊而來,呂光和朱五快速地離開了土坑,一左一右分立兩邊,等魏大人將叛軍引過來之后,他們就會拉動機括。
葛爺、聶忱、柳蘇都立過功,這次總該輪到他了,否則以后的弟弟妹妹定然不服他這個五哥。
朱五道:“來了。”
鮮血噴濺,馬匹嘶鳴。
魏元諶的人倒下一個又一個……
戰局之中。
魏元諶帶來的兵馬雖然驍勇,但畢竟與叛軍人數差距太大,加上梁王親自帶領叛軍圍攻,讓魏元諶這支奇襲的兵馬很快就陷入了苦戰。
叛軍中有人大喊。
“快,不要讓他跑了。”
一支箭疾馳而至,魏元諶來不及躲閃,箭矢徑直射入魏元諶的肩窩。
“受傷了,魏賊受傷了。”
“殺過去。”叛軍將士紅了眼睛。
魏元諶帶兵向東邊逃走,這支騎兵隊伍也不如來時那般鋒芒畢現,而是帶著幾分的狼狽。
終于傷到了魏元諶,當然要乘勝追擊,拿下魏元諶的人頭。
五方形旗再一次晃動,那是魏元諶的人準備要撤離。
梁王不禁目光微深,可他還是覺得哪里不對。
從前他以為魏元諶很少在軍營中歷練,不過就是善于籌謀和書面上的公務,今日看到他帶著魏家家將沖殺,心底不禁一驚,不止是那昏君,就連他也小覷了這位魏三爺。
梁王身邊的副將道:“魏家人也不過如此,很快我們就能將人拿下。”現在情勢很清楚,魏元諶雖然在這里,但也不過就是幾百人,朝廷沒有更多的援軍,殺掉魏元諶就能順利拿下拱極城。
梁王看著魏元諶奔逃的背影,他心中一晃擔憂,魏元諶這么容易就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或許只是暫時避開,整飭兵馬后再戰。
梁王一驚,脫口道:“不好。”被一直追趕,應該愈發疲累,為何會突然有了精神,那只有一個解釋,魏元諶之前是裝的。
裝作潰敗,引著他們去追。
魏家養育魏元諶可謂是費盡了心思,那么魏元諶就僅僅這點本事?
魏元諶那隊奔逃的騎兵忽然加快了速度。
火器炸開,滾滾的濃煙吞沒了叛軍的人馬。
梁王和身邊的副將全都瞪圓了眼睛。
梁王雖然看出蹊蹺卻已經來不及了,魏元諶的騎兵從呂光、朱五面前掠過,算好了火器殺傷的距離,呂光和朱五拉拽了機括,然后兩個人分頭向兩旁奔逃,在火器爆開之前他們竄進了早就挖好的土坑中。
“轟。”
借著滾滾的濃煙,魏元諶掉轉馬頭,折斷肩窩上的箭桿,揮動著長槍轉頭去擊殺剩下的叛軍,他揮槍的動作如行云流水,轉眼之間就又讓鮮血洗禮了他的甲胄。
“他們又殺回來了。”
果然有埋伏。
慘呼聲四起。
“這次該不會有火器了。”
“他們又逃走了。”
“還有……小心……還有埋伏……”
“不要追了,不要追趕……”
然而不同的方向又是“轟”地一聲。
呂光、朱五從坑中爬起來,來不及抖掉身上的塵土,接著奔向下一個掩埋火器的地點。
不對。
梁王搖頭,不對,這些火器不對。
梁王眼看著麾下的將士徹底亂起來,他不由地攥緊了拳頭:“魏元諶為何有這么多火器?”朝廷的援軍沒有到,也就是說朝廷事先沒有準備,既然如此,火器不該外流這么多。
“不……不知道或許是魏家私藏的。”
“是假的,”梁王忽然道,“那些火器沒有那么大的殺傷力。”只是放出了更多的濃煙和響動,目的是讓將士慌亂,而后魏元諶帶著人沖進去廝殺。
這火器更像是馬賊、山匪打劫時用來恐嚇富商、鏢局用的,沒有那么大的殺傷力是因為火藥、硝石不足。
濃煙之中,梁王一時看不清楚戰場上真實的情形,他催馬上前再靜下心來觀望。
再次出來火器爆開聲響,然而卻并不見有人、馬被炸上天。
“不要怕,火器威勢小,不容易傷人。”
陷入濃煙中的叛軍副將,聽到外面的呼喊聲,整個人也從慌亂中回過神來。
魏家手里沒有這么多東西,所以只能做出恐嚇人心的樣子貨,朝廷的兵馬竟然用處土匪的手段。
可就是這手段,讓他的兵馬損失慘重。
副將臉上露出笑容:“火器不傷……”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感覺到脖頸上涼,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對上了魏元諶那雙冰冷的眼睛。
怪不得他覺得這火器不對。
原來是這樣……
副將脖子里的鮮血噴濺而出。
火器不傷人,但魏元諶會殺人。
副將一頭栽下馬。
就在副將落馬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腿上一緊,不知被什么東西拖入了一個土坑中。緊接著腰間一輕,短刃被人抽走了,緊接著腰間腰帶一松,甲胄也被拽掉,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人,穿上了他的甲胄,將他的錢囊揣入懷中。
然后那人穿著他的衣服,跑向了他們的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