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俏挺直腰桿,看著眼前這個頭發全白的老人,上一次見還是一年前在石市。
上次見還精神矍鑠的老人,現在變得蒼老很多。
整個人像是抽去精氣神。
如果這是一個不認識的老人,這副失落無主的模樣,肯定會讓許俏同情。
但這是顧承川的爺爺,一個獨裁專橫的大家長。兒子顧頌年的渣,和他有很大關系。
當初卿若帶著兩個孩子來京城,他裝聾作啞,不聞不問。甚至一點兒都不想認顧承川,怕他們在京城給顧家丟人。
后來知道龔艷萍生的兒子不是顧家血脈,這才想起來還有個顧承川。
還指望顧承川回去認祖歸宗,孝順顧頌年?
想到這里,許俏看顧崇柏的眼神都帶著鄙夷。
顧崇柏有些尷尬,思考了一會兒說:“你叫許俏是吧?”
浸淫官場多年,開口都帶著官腔。
許俏沒吱聲,懶得回答。
顧崇柏又尷尬了下,清了清嗓子,索性開門見山:“我聽說顧承川已經提交結婚報告?所以過來看看。”
許俏心里一驚!這事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時候的事,顧崇柏竟然都知道了。
顧崇柏嘆口氣:“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他結婚,真好啊。什么時候你父母有空,我們兩家人一起吃個飯。”
許俏扯了下嘴角:“他沒有家人,我也沒有家人。”
顧崇柏神色僵硬了下,帶著薄怒:“你們年少不更事,就會賭氣!不管怎么說,顧頌年都是他的父親,他都是我們顧家的子孫。現在他堵著一口氣,不去見他父親,作為兒媳的你,應該多勸勸他。血緣這個事情是改變不了的。”
許俏想笑出聲了:“你今天是什么身份來找我?婆家爺爺?對不起,我不認!顧承川就算認你們,我都不會認你們!當初如果不是你的教導無方,顧頌年會干出拋棄妻子的事?好,就算你不知情,不知道在滇南還有這苦命的娘三個。那他們到京城來的時候,你又在干什么?”
“你可以不認卿若阿姨,可是為什么不把兩個孩子接回去受最好的教育?或者在物質上對他們幫助一點。他們都不會那么慘。還有卿若阿姨和妹妹沒了后,后事你出面過嗎?你那會兒不是依舊不承認顧承川是你孫子?”
“知道顧青松沒有流著你家的血,才想起來還有個顧承川?你怕死后沒人給你上墳,變成孤魂野鬼嗎?所以現在要迫切的認回顧承川?”
“你想的倒是美,顧承川小的時候,沒有吃過你們顧家一粒米,成年了憑什么就一定要認你們?天下美事都讓你們占盡了!”
許俏不給顧崇柏反應的機會,噼里啪啦把一肚子的怨氣都說了出來。
顧承川這么多年心里的苦誰知道?
別的孩子童年無憂無慮,他已經背著竹籃進山找藥材,賺錢養家。
所以現在顧崇柏怎么有臉來找她,來認顧承川!
顧崇柏沒想到這個看著溫軟的姑娘,倒是牙尖嘴利,一時不知道怎么反駁:“不管怎么說,那都是他的父親。”
“顧承川沒有父親都能長大,顧頌年沒有兒子就死不了了?”
許俏毫不客氣的懟回去。
顧崇柏感覺血壓飆升,看來今天來找許俏是個失誤!
周燕生一直坐在不遠處的卡座里,聽了許俏的話,忍不住撲哧樂了出聲。
扭頭隔著兩三個座位,懶洋洋的說了一句:“老爺子,你也這把歲數了,找個療養院好好養著。其他的事情都是種因得果,活該!”
顧崇柏最后氣呼呼拂袖而去。
許俏有些驚訝的看著周燕生:“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沒有提前打個電話?”
周燕生哼笑一聲:“我打個電話,你就能來接我了?你駕照拿到手沒有?”
許俏有些心塞:“最近沒空去練車。”
上一世也有五六年的駕齡,開車技術非常嫻熟。
然而再到學車時發現,以前開車的臭毛病太多,改也改不過來。
周燕生環視了一圈大廳:“笑笑呢?”
“老爺子帶著去釣魚了,原本想著笑笑去了肯定坐不住。沒想到小丫頭能跟著老爺子坐一天。對了,你去南方怎么樣?有什么收獲沒有?”
許俏起身去周燕生對面坐下,滿眼的好奇。
周燕生故作神秘:“你猜?”
許俏瞪他一眼:“看你這個樣子,那就是差不多了。”
周燕生也不再逗她:“設備我都看好了,只是有點兒不理想。等廠房建好,他們會出一批新設備,那個包子的流水線會好很多。還有那個拌餡兒機器,現在沒改進的,切出來的都是肉泥。這種會影響餡料的口感。”
許俏興奮:“對對對,我就怕肉泥一樣的餡料,會讓包子失去口感,也失去蔬菜鮮肉的原香。”
周燕生嗯了一聲:“這個顧崇柏又來勸顧承川認祖歸宗?”
許俏點頭:“大概是他們家有王位等著嫡親子回去繼承吧?”
周燕生不厚道的笑起來,許俏說的好像挺有道理。
許俏又想起很久聯系不到麥依依了:“最近柳醫生忙什么呢?依依呢?不是說今年退伍,怎么這一個月信息全無,好像柳醫生也沒來過店里了。”
周燕生也不清楚:“不知道,估計忙他自己的生意?”
許俏哦了一聲,又聊了會兒店里中秋活動的事。
等周燕生去后廚找吃的時候,許俏才分心開始想顧崇柏的話。
顧承川已經打了結婚報告!她這個當事人為什么都不知道?
難道顧承川想給她個突然的驚喜?
突然又擔心起來,也不知道她的政審能不能過關啊!畢竟她檔案上以前是個智障低能兒。
還有家庭關系,也不咋樣啊。
許俏越想越想的多,甚至想到婚紗照怎么拍了,去哪兒拍!
還有,冬天手里有錢了,正好可以先買個婚房。
撐著下巴陷入幻想無法自拔!
直到周燕生端著面出來,看著許俏彎著唇角,眼里的笑像蜜糖一樣快溢出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在想什么呢?看看這個花癡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