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狀元郎

第七章 命運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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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澀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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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命運糾葛最后更新:20180116

嫏兒的傷斷斷續續熬了半年,因為缺醫少藥、憂思郁結,還留下了病根,但凡雨雪天氣,總是心口疼,時常咳喘。老方丈為此操了不少心,隔三差五上山采藥,可總不見效。

不過這不是嫏兒關心的問題,因為有件事比它重要得多。她不想渾渾噩噩地活著,她要知道真相。

可是,怎么名正言順地調查這件事呢?嫏兒沒有頭緒。

妙裁跟方丈去城里換糧食去了,怕是很晚才回來。戒癡小和尚發現嫏兒的草藥已經不多,便要背著竹簍去山里采藥,嫏兒跟方晏清打了個招呼,隨著戒癡和尚一起去了。

仲秋時節,天還不算冷,這已經是采藥最后的時間了。戒癡帶著嫏兒一步一步往山上攀爬,雖走得艱難,幸而收獲頗豐,一個上午過后,兩個人都很累,便靠在樹下休息。

戒癡歇了一會兒,站起來向遠處看了看,興奮地說:“我瞧著對面山坡的樹上紅紅綠綠的,許是果子樹,你且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回。”

嫏兒也許久沒吃到果子,饞蟲鬧得正兇,說:“你快去快回,我就在這兒等你。”

戒癡伏低了身子,順著小山坡滑下去,快步往對面山頭走,腳步歡快,似乎插上個翅膀就能飛起來。不一會兒,小和尚就淹沒在綠海之中。

枯坐無聊,正巧草叢里傳來蛐蛐的叫聲,吱吱吱,像連續不斷的音樂。嫏兒被聲音吸引,忙擼開袖子去尋蛐蛐。她躡手躡腳地走近,撥開層層的雜草,仔細搜尋,很快就看到了這個黑色的“小樂師”。

她貓著腰,雙手慢慢地接近那只小蟲兒,猛地一用力,那只小蟲兒就被嫏兒肉肉的小手扣住了。

興奮沿著雙手傳遞到嫏兒全身,一直掛在她的眉梢眼角。小蟲子在手心里掙扎著,呼叫著,卻無濟于事。

一直雙手捧著它也不是辦法,嫏兒決定找一根干草將小蟲捆住。她抬頭張望一下,卻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看到了一條腿!

嫏兒看不清楚情況,被嚇了一跳,竟沒有注意,將蛐蛐甩了出去。她沒心思在意這件小事,坐在地上好半天不敢站起來,后心泛起薄薄的冷汗。

不過嫏兒最后還是站了起來,并壯著膽子慢慢靠近那條平放在草叢中的腿。走進一看,原來這里躺著一位少年。

那個少年應該比嫏兒大兩歲,錦衣華服,金冠玉帶,身形頎長結實,一看就知道身份尊貴。他閉著眼睛,眼睫毛經過陽光的照射,在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縷縷細影。胸膛因為均勻的呼吸而起起伏伏,身下沾染了些許細碎的草渣,有兩只碩大的螞蟻在他身邊轉來轉去。

他是在睡覺還是身體不舒服?荒郊野嶺怎么會有人?嫏兒不明白,她輕輕靠近那個少年。

沒想到的是,就在嫏兒走到少年身邊蹲下的時候,原本安靜的少年突然睜開眼睛,一手準確地掐住嫏兒的脖子,將她按倒在地上,一手的手心里亮出一支四刃短鏢,迅速指在嫏兒的喉嚨上!

嫏兒自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年想置她于死地。難道他是李行止派來的?她睜著大大的眼睛,恐懼地看著這個眉宇間洶涌著如濤怒氣的少年。

少年瞧著嫏兒恐懼的樣子,似乎是心軟,眉尖的棱角舒緩了不少,但姿勢沒有更改分毫。

“你是誰?”兩個人異口同聲。

少年的戒備再松了些,掐著嫏兒的手松開,短鏢也收了回去,語言冰冷:“原來是個小丫頭。荒郊野外,你一個人來這兒干什么?”

嫏兒被對方的氣勢嚇得說話都沒了聲音,只怯怯地指著樹下的竹簍說:“我是跟別人一起來采藥的。”

“路都走不穩當,還采藥?”少年語言中飽含著不屑。

嫏兒站起來,后退了幾步,摸著自己的脖子說:“你不是也一個人嗎?”

少年似乎不喜歡被居高臨下看著的感覺,也站了起來,邊拍打身上的土邊說:“我是在逃難,你也是?”

“逃難?”嫏兒有些驚奇,“你這么個打扮也叫在逃難?”

是的,正經逃難的人應該像嫏兒這樣,低調本分,哪有穿著錦衣華服逃難的人?看他武藝出眾,怎么著也應該是欺負別人的人。嫏兒想不明白,這個囂張的家伙會逃什么難。

少年嘆了一口氣,聲音自在散漫,他靠著樹坐下來,說:“我跟著我家老頭來京城,皇上非要我給那些皇子——皇子你知不知道,就是皇帝的兒子——當伴讀。本大爺怎么著也是個好漢,怎么能被那些身嬌肉貴的人當下人使喚?所以,本大爺就跑了出來,遛著那些想追我的人到處跑。”

“你能見到皇帝?”嫏兒瞪大了眼睛問。

“能見到皇帝有什么稀奇的嗎?他是我舅舅。哧,一看你就是個沒見識的丫頭。”

“我沒見識?我……”嫏兒想辯解,話到嘴邊又忍了回來,“總之,我們現在站在同一個地方,欣賞著同一片天,誰比誰強多少呢!這里離京城很遠,你是不是迷路了?”

“我迷路?”少年更是惱火,挺直了腰桿嚷嚷,“我什么路沒走過?我是故意跑過來散心的。我那皇帝舅舅除了崇尚道法,其他做什么都是一陣風。等過了這幾天,沒準他就忘了這回事了,我就可以跟著我爹回西北去。”

嫏兒心里猛然出現一個念頭,她三步并作兩步走,坐在少年身邊,問:“給皇子當伴讀是不是能經常見到皇上?”

“是啊。怎么了?”

“除了這個,還有什么辦法能見到皇上?”

少年仰著頭想了半天,說:“世家大族想見陛下比較容易,只要等宮中佳節擺宴就行了,至于老百姓嘛,就要參加科舉,做了官,就有機會面圣了。”

“科舉?”

少年以為嫏兒對此一無所知,又是一臉鄙視:“你不會連科舉都不知道是什么?就是朝廷通過考試的辦法選拔官員。”

“我當然知道,我外公當年連中三元,我大舅舅也中過探花。你不要瞧不起我。”嫏兒氣鼓鼓地說。

少年臉上有一瞬的驚異,他沒想到面前的采藥丫頭還有這么體面的親戚,看這樣子不像吹牛,說:“這么說你這丫頭還是有點見識的。”

“不要叫我丫頭,我叫嫏兒。你是誰?叫什么名字?”

少年隨手揪了一根狗尾巴草,用手抹了一把,叼在嘴里,頭深深地仰到后面:“我的身份不能告訴你,我家家規嚴苛,不許我隨便跟別人結交。我看我也比你大,要不你就叫我一聲卿哥哥,我母妃——就是我娘,她喜歡叫我卿兒。”

嫏兒一聽,皺著眉扭過臉去。

卿哥哥,切,聽起來像“情哥哥”,怪肉麻的。以前幾位名門小姐常叫她大哥李承宇“宇哥哥”,李承宇就嫌肉麻,索性叫著李御涵和姬恒,給那幾位大小姐送了幾次螃蟹、螳螂、蜈蚣什么的,嚇得那些閨閣小姐花容失色甚至梨花帶雨,總算打消了糾纏他的念頭。

這個毛頭小子才是真沒見識,嗯,還不學好。

少年見嫏兒不再跟他說話,并不明白原因,問:“嫏兒,你上山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一把腰刀?”

嫏兒正默默笑話這個少年,才不會細想到底是什么東西,隨口答道:“沒有。”

“那就算了。”少年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說:“我上山的時候不經意丟失了一把貴重的腰刀,得趕緊去找找。先走了!”

嫏兒沒想到少年說風就是雨,想留住他再說說話,可一想,確實沒有什么話可說,只好由他去。

少年走了幾步,回頭道別:“嫏兒,這么多年也沒人能好好跟我說句話,你是第一個,且算是個朋友。我家在西北的康城,離這里很遠,不過我還是希望咱們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這么一個比螃蟹還霸道蠻橫的人,為什么要有期?罷了罷了,我嫏兒好女不跟男計較,且算了。嫏兒這樣想著,敷衍地回了一句:“嗯,有期!”

少年放低了身子,沿著陡峭的土坡滑了下去,很快消失了。

不一會兒,戒癡小和尚用衣袍兜著好些蘋果和柿子跑了過來,興奮得眼睛放光。他在嫏兒手心里放了一個大大的紅蘋果,催促她吃。嫏兒抱著蘋果一口咬了下去,哈,真甜。可她還是忍不住向山下看,心想,但愿那個毛頭小子能找到他想找的東西。

多年以后,當已經成為姬嬰的嫏兒認出江逸臣的時候,才明白,原來一切緣分,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