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狀元郎

第十章 有客遠來

第十章有客遠來

日子很快過去,兩個女孩就這么把那晚上的秘密藏在心里,就算方晏清發現姬嬰胳膊很多天抬不起來,臉色也很不好,卻被騙說因為妙裁睡覺壓了姬嬰的胳膊,沒有關系,方晏清就信以為真,沒有追究。

三個月后的一天,恰逢趕集的日子。以往這天之前妙裁興致極佳,她會把所有做好的繡品、掛件、草鞋等貨物早早打點好,到集市上去賣,但是這一次她有些發怵。

兩個月前,姬嬰女扮男裝參加鄉試,一舉拿下解元,引起了很大的關注。很多鄉紳官宦通過她驚訝地發現,她的師父竟然是當代大儒方晏清老先生。

一時間,那些一心想著自家孩子能金榜題名光耀門楣的人家,都紛紛攜重禮前來拜師,但都被方晏清以年老多病力不從心為由,婉言謝絕。大多數人家知難而退,另求名師,但也有個別人家,仗著自己位高權重財力豐厚,沒有把方晏清放在眼里,心有不甘,而知府劉凌就是“個中翹楚”。

劉凌的兒子劉玉杰是個標準的紈绔子弟,除了留戀花街柳巷、吃喝玩樂,什么都不會,反倒是養了一批棍奴,橫行霸道。

三天前劉凌讓仆人端著一盒金條來求師的時候,方晏清也是找同樣的借口推辭,沒曾想劉凌還沒表態,劉玉杰揚言方晏清師徒瞧不起他,就帶著人來“迎請”,實則是綁架,幸好劉凌身邊的通判一向仰慕方晏清的學問,幾番勸阻,時態才算平息。

不過劉玉杰是什么樣的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妙裁心中忐忑。

姬嬰自然明白個中曲折,所以她不愿妙裁出門。可妙裁看著家中見底的米缸,還是決定要去。

“那我跟你一起去。”姬嬰收拾著東西說。

妙裁搖搖頭:“你去豈不是更招人耳目?天太冷,你身體吃不消,還是我自己去吧,順便給你和爺爺帶些藥。”

商量了半天,最后終于還是讓妙裁一個人走了。

妙裁雖心中忐忑,到底還是像往常一樣擺好貨物,等人來買。不過不出所料,她等來的不是如云的顧客,而是劉玉杰和一幫棍奴。

劉玉杰的長相真是委屈了他的名字。他身量雖不矮小,但著實肥胖敦實,肥嘟嘟的臉上嵌著各色疙瘩,讓幾近平坦的臉部顯出些溝壑。翠綠色的綢衫上點綴著幾顆鍍金的扣子,反著金光刺的人眼疼。他的腰帶上掛著一塊環形玉佩,墜著一串桃花絡子。靴子上打著金絲線,富麗堂皇的。

他像一座翠綠的大山,擋住了妙裁的視線,打量幾眼妙裁,露出色相:“這就是方晏清的孫女?”

妙裁被打量的很不舒服,便冷著臉回答:“是。”

“長得還挺俊。”

妙裁不答,趕忙收拾東西。

“這樣好了,你做我的小妾,你爺爺做我的老師,這樣一來,我們就成了一家人,你們家就可以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在這兒賣這些破玩意兒了。”說著,劉玉杰抓住了妙裁的手,想得寸進尺。周圍人都知道劉玉杰的人品,更何況他還帶了六七個手持木棍的流氓,誰還敢出頭,都躲得遠遠的。

忽然,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打掉了劉玉杰的手。那人看年紀不到二十歲,臉上線條分明,鼻梁高挺,眉毛濃而修長,眼睛很有精神。皮膚偏暗發黃,身形瘦而不弱,左側掛著一把長劍。

妙裁初時并沒有認出這個人,待細細回想,對了,他就是那天晚上闖入她家的那個帶傷的年輕人。

劉玉杰見被人壞了好事,頓時就惱了,想將對方一把推開,卻沒想到對方紋絲不動,像看笑話似的看著他,他更是惱羞成怒,叫嚷著讓棍奴來“教訓”那個年輕人。

只見那年輕人一腳踹開劉玉杰,掄開雙臂朝棍奴們身上招呼。不過眨眼功夫,幾個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奴才頓時被打得滿地找牙,動彈不得。

年輕人走到趴在地上扯著嗓子叫喚的劉玉杰面前,抓住他的脖領子,任憑他如何告饒,一拳一拳往他臉上打,這張肥臉不負眾望,沒兩下就鮮血迸出。

妙裁看那年輕人打得狠了,連忙過去阻止,可那人似乎沒有要停手的意思,妙裁便直接替他求饒,拜托他放了劉玉杰。

“你真的原諒他了?”年輕人問。

“是,我原諒他了,求你放了他吧。”妙裁連忙說。

年輕人以為妙裁是怕惹事,便又追問:“你不用害怕,他事后也不敢找你麻煩。”

“得饒人處且饒人,我跟他有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沒必要把事情鬧大。求你放了他吧。”

那人看妙裁眼神懇切,也不拖拉,隨手就把劉玉杰扔了出去。劉玉杰的隨從們得了寬宥,忙背著自家主子,連滾帶爬地跑了。

趕走了大麻煩,妙裁長舒了一口氣。她走到那人面前,遞過一個親手繡制的帕子,說:“多謝你幫我趕走了這群無賴。給你個帕子擦擦手。”

那人接過手帕,展開,見上面繡著幾朵盛開的木蘭和兩只展翅飛舞的蝴蝶,精巧靈動,招人愛憐,不由得細細打量,哪忍心擦手。妙裁見那人呆立著端詳自己的作品,頓時羞紅了臉,作勢要搶回來。那人雖沒料到她會去搶,卻到底是習武之人,無意識間將手帕攥得更緊,等看清妙裁窘迫的神態,才意識到剛剛兩人的動作很是不妥,可他送回時,妙裁又不好意思接受了。兩人又尷尬地站在那里。

“你……你到底是誰?”妙裁先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那人將帕子揣進懷里,答道:“端木凌風。”

妙裁心想,我哪知道端木凌風是何許人也,這個人真是惜字如金,不過她還是處于禮貌,自通姓名:“我叫方妙裁。”

“哦。”

真是惜字如金啊!

“你來這里干什么?”

“找你!”

“啊?”妙裁不禁驚叫。

端木凌風神色淡然:“我找了你們很久。那天我無意闖入貴府,后被朋友帶走,所以不記得貴府位置。我在懷明村轉了好幾天,沒有找到,只好尋我那朋友幫忙,誰知道就碰上了你。”

“看來你是來答謝我們的。”

“是。”

“沒關系的,”妙裁笑笑說,“不過舉手之勞,你不必掛在心上。不過你以后可要小心,免得再被人盯上。”

“好。”

妙裁想著剛剛這一頓折騰,是沒有辦法做生意了,只好收拾東西回家。端木凌風看出妙裁面色不豫,回想她的茅屋,忽然有了個主意。

“方姑娘,”端木保持著嚴肅的態度,“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妙裁停下手里的活,等著端木說話。

“我在這里與朋友走散,想在貴府借宿幾天。你放心,我不白借宿。”說著,端木亮出自己鼓鼓囊囊的錢袋。

妙裁初時覺得端木一個男子借宿她家多有不便,但看他一個勁兒增加借宿費用,“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就這樣,妙裁和端木凌風帶著貨物、藥材、米面,一起回了家。姬嬰聽說了妙裁的簡單介紹,爽快地收容了端木,還給端木騰出西廂房做客房。方晏清多打量了端木幾眼,也沒說什么,就算答應了。

端木凌風住下以后,很快發現這家人的特別之處:方晏清一代大儒卻屈尊于窮鄉僻壤;方妙裁妙齡姑娘穿梭于市坊之間;更奇怪的是姬嬰,明明是個小姑娘,偏偏打扮成男子的模樣,應試科舉,才華橫溢。他好奇心重,向妙裁詢問。

妙裁有意知曉端木的身份,要求互換秘密,端木一口答應,妙裁便把他們三個的經歷告訴了端木,惹得端木嘆息一陣。而端木也將自己的故事講給妙裁和姬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