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銳耀走在廊廡上,回顧這狹小的王府,毫無留戀地對走在側后的府丞道澧州城墻又矮又小,萬一叛賊打了恐怕是抵擋不住,咱們還是趁早先離開罷!”
留著山羊胡的李府丞立刻勸道萬萬不可,王爺三思。”
朱銳耀站定,轉過身來,李府丞便上前一步降低聲音悄悄說道其一,國家有典制,藩王未經允許不能離開封地;其二,雖然眼前事有緊急,但王爺是被貶到澧州來的,若非萬不得已還是要謹慎行事。故臣以為,輕離澧州絕非上上之選。”
“若是反賊打進城里來了,該當如何?”朱銳耀皺眉道。
李府丞道兩個辦法,首先咱們不是修書到湖廣都司告急了么,地方都司很快應該拿出一個辦法;其次,王爺只需把王府的衛隊侍從派出去,盯緊南面各個路口,若是見到了反賊兵馬北上,就快馬報信,到時候咱們再走也還來得及。”
朱銳耀踱了幾步,一甩袍袖生氣地說我本在成都蜀王宮,為何要在這僻壤擔心受怕!”
他雖然在罵,但并沒有否決李府丞的建議,李府丞也該辦了。朱銳耀應該也懂的,李府丞的建議才是更好的辦法,輕易離開番地確實影響不好,既容易授人口實、也會造成名聲不好。
湖廣都指揮使司在武昌府,雖然距離石門縣有數百里之遙,但軍情急報往來十分快速,從洞庭湖西各地報來的軍報最多一天一夜就能送到。指揮使常孝廉陸續得到了各方傳來的消息,一面知會三司,一面制定應對之策。
先是從石門縣派到岳州府告急的衙役,被送到了岳州府,說是有一兩百來路不明的反賊攻城;接著岳州府確認“賊兵強悍不可擋,陷石門縣”。武昌都司綜合信息,認為攻打石門縣的叛眾不超過五百,一開始想知會湖廣三司對岳州府下令調兵去收復石門縣。
但很快都司又得到了另一個極其重要的信息,攻打石門縣的叛眾和一個“邪教”有關,而那個教派又牽扯建文余孽,原來是廠衛負責的案子,廠衛下來的人就在常德府。都指揮使常孝廉覺得這事兒有點復雜了,不便貿然插手,接著就決定先向兵部發塘報告急,把事兒甩給兵部決定。
事情還沒完,很快澧州的華陽郡王又派人來告急了。
都指揮使司的人翻開地形圖一看,澧州確實就挨著石門縣,而且是從石門到澧州是沿河順流,若是叛軍順流而下很容易就能兵臨澧州城下。
大伙兒都不愿意表態了,畢竟事關藩王,誰也不想擔這個責任。只不過旁邊有人重述著華陽王在蜀王宮時奪嫡的那檔子爛事,大伙兒都指靠常孝廉來拿這個主意。常孝廉正摸著下巴琢磨著,也沒有馬上表態。
周圍這幫人說華陽王奪嫡被貶到澧州的爛事是甚么意思?常孝廉琢磨:他們本就不想去管那華陽王,卻要慫恿我來背這個責任?
常孝廉雖然管兵事,卻也是官場混的人,里面很多彎彎繞繞都是懂的,良久之后才若有所思道華陽王畢竟是皇親,萬一出了啥事,說咱們救援不力,這無論如何也不是能輕松了事的……離澧州最近又能調出兵馬的就是九溪衛,要不讓九溪衛先調兵保衛澧州,如何圍剿還是等兵部的意思?”
指揮僉事提醒道軍臺若是下令九溪衛調兵去了澧州,一則便不能策應更近的慈利縣;二則等兵部派人下來協調兵馬時,九溪衛的兵馬去了澧州,就失去了四面合圍的大好形勢,生生給反賊開了兩個口子……”
常孝廉立刻反問道張僉事的意思,是讓九溪衛按兵不動,先不管澧州?”
“沒、沒……”指揮僉事趕緊又是搖頭又是擺手,“下官可沒這么說過,大伙都聽見了,下官何曾這般說過?下官只是就大局形勢實事求是提個醒,利弊如何權衡不還得軍臺決斷么……”
另一個官也附和著攪渾水展示一下存在感張僉事說得有幾分道理,不過軍臺也是多方考慮。若是按兵不動,自然是有四面合圍的大好之勢,可澧州防御脆弱,華陽王便處危地;可將九溪衛兵馬調往澧州的話,到時候對付石門縣的反賊時,萬一那些反賊要跑,卻不好圍住。這事確是有些為難。”
突然有個絡腮胡大漢沒好氣地說有啥好為難的,啊?石門縣不是說就幾百人么,馬上下三道命令,分別給九溪衛、永定衛、常德府,各出一部兵馬,三面進擊收復失地,反賊有啥辦法?三面合擊之下,他們還敢臨時去打澧州不成!反賊又和華陽王沒仇,為何要玩命非去攻城?”
常孝廉回頭打量了絡腮胡大漢一眼,皺眉道這誰啊?”
一個老頭官兒忙呵斥道好好聽著,這里有你的份?就憑你能想到的法子,大人們還能想不到?”
大伙聽罷便懶得再搭理那絡腮大漢。
就在這時,一個吏員急沖沖走了進來,在常指揮的耳邊說了兩句話,常指揮道叫人把信送進來。”那吏員便出去把信使叫了進來。
常指揮得到書信,看了一遍遞給張僉事,回顧左右道華陽王又派人來告急了,說澧水岸邊有反賊在征用船只,可能要走水路去打澧州。”
“順水的水路,從石門縣出兵澧州,確實走水路省力。”一個人說道。
“不能不救啊!”常指揮嘆了一口氣,又說道,“先保華陽王罷?如何收復失地兵部來的人自有辦法,況且那股反賊來頭復雜,咱們不便插手。”
“請軍臺決斷。”眾人作禮道。
常指揮輕輕拍了一下大案,說道下令九溪衛指揮,選出能用的兵馬來,盡快趕到澧州駐防,不得有失。另外給華陽王回書,讓華陽王先安心,咱們正在調九溪衛兵馬入防澧州,可保澧州及王府無虞。”
第一百九十九章多方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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