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矯情
朱勇在戰敗之后是否要繼續進攻、還是等待援軍?張寧無法準確判斷,不過他更傾向于認為、朱勇會選擇繼續進攻;一個被“奇淫巧計”擊敗的人,而非面對絕對的實力優勢,自然不會心服口服。何況朱勇本就是勛貴,自視甚高,他不會那么容易屈服沮喪的。他會想,原來自己有那么多機會和可能取勝,只是一時失誤,所以還會想嘗試;何況男人天生就是賭徒,輸了一旦還存在僥幸心理、就會想著把輸掉的都贏回來。
當然這只是張寧自己的猜測揣度,他要做的就是耐心再等等,希望朱勇不會那么容易認輸。不然的話,以朱雀軍的兵力主動進攻官軍的營寨顯然很吃虧;或者等著官軍援兵的到來,這將是一場看不到希望的消耗戰,岳州兵、長沙兵……大明有兩京一十三省,就算被漢王朱高煦牽制了京營主力,仍然有幾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戰爭潛力。
在這種幾乎沒有希望的心理中,張寧竟然感到有點愉快起來,一個悲觀主義者突然找到了獨特的愉快。悲觀不是今世的張寧所有,一個生活在江浙富庶之地的小地主,有機會讀書考取功名的人,就算“父母”早逝也算幸運的人,一個幸運的人為什么會悲觀?所以張寧的這種心理是“前世”帶來的,人格的形成在成人前影響很大,而明朝的這個張寧的童年少年對于他來說只是一段記憶,好像一個故事,對他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回想起來,小時候的家庭并不是那么幸福,總是有各種各樣的麻煩和艱難,而且經歷過失去最親近的人的事。后來在鄰里眼中雖有點“出息”,卻仍舊過著艱辛忙碌卻平凡的生活。張寧感覺自己的人生是殘缺不全的,哪怕在別人眼里是個規規矩矩又勤懇的好人。終于有了機會,戰爭挖掘了他壓抑的興趣。
……高都縣衙后面有一座“醉仙樓”,名字聽起來好像是盈利類的酒樓,但實際并不是。這棟建筑緊挨著縣衙后院,是以前的知縣占用的地方,并不接待一般的客人。它的功用主要只是做飯和用餐,以前的知縣顯然是一個很懂得享受的人。
不過現在被張寧征用了,他恰恰也是個很在乎飲食的人,在前世做飯幾乎是他唯一的業余活動;既能在其中得到放松,又不浪費時間,因為人活著總要做飯吃飯,而他不是能請保姆的人。他愿意住在醉仙樓的原因很簡單,這里的廚房很大;一般的廚房并沒有這么好,國朝的人說名以食為天,但廚房總是在角落里被人輕視。
戰爭尚未結束,勝利也沒有真正到來,將帥官吏們無興趣慶功,但這并不能阻止張寧私下里慶賀一番。他的方式就是親自下廚做一頓晚宴,當然不止他一個人,還有身邊的桃花仙子和徐文君。君子遠庖廚,一個手握重權的人如果下廚做飯,會被人認為是胸無大志,總之不是什么好事;但張寧并不在意,因為身邊沒有外人,女子當然不會在乎這樣的事。
用餐的地方在一間精巧的會客廳,原本肯定不是飯廳,但只要放一張圓桌幾條凳子就可以當做飯廳了。房間比較小,但前任知縣布置時一定花了一番心血,墻上有名畫和史上出名書法家的作品作為裝飾,也許是贗品但并不影響雅致的風格;窗戶前的竹編簾子精心修飾過紋理。這里看起來并不奢華,卻天然有種雅致。也許是那知縣和諸如名妓、名士一類人結交閑談的地方。
張寧不閑它小,反而更喜歡。也許是因為內心里的習慣,以前他當然住不起大如宮殿的房子,所以在這樣的小房子里讓他很安心。
菜肴的原料無須珍奇,都是極為普通的東西,但只要烹飪用心,也不失為幾道上好的佳肴。這個時代的食材不會有農藥化肥飼料、環境也沒有污染,只要取自普通農家的東西,在張寧看來都是上好的食材。肥瘦相間的熏肉被切成薄片,排列在瓷盤子里,肥肉晶瑩剔透、淺黃的色澤看起來很美味,而且散發出一種松香,是用松枝熏制的時候留下的氣味。還有一道香菇肉片,香菇來自于山上,不過這道湯里放了姜片,因為張寧不喜肉本身的那種淡腥味……腥味能讓他聯想起戰場上的血、腸子、肢體,很影響心情。
他并不是一個嗜血之人,戰爭給他的興趣不是殺戮,而是本身。這是一種難以言狀的興奮,就像一個酗酒的人走進酒館,這件事本身就能讓他非常愉快;一個好棋的人,一摸到棋子就感覺心里十分好受。
“恭賀平安旗開得勝,祝來日再次戰勝朱勇的人馬。我敬你一杯。”桃花仙子端起了琉璃杯,微笑著說道。
她為了這頓晚餐,臉上精心涂抹過淡妝,左顴位置的面紋也修飾過,并且換上了一身絲綢做的襦裙,看起來神采奕奕。也許在她看來,這不僅是一頓飯。
“借仙子吉言。”張寧溫和地回應道。
徐文君道:“我不喝酒,便以茶代酒,同樣祝賀東家得勝歸來。”她說罷要重新取杯子。
張寧便勸道:“這是從知縣的庫房里拿的葡萄酒,甜的,你不妨嘗嘗。”
徐文君聽罷臉上微微一紅,便伸手輕輕端起了裝著葡萄酒的琉璃杯。她的手其實有點粗糙,因為練武和做家務的緣故,但此時此刻那只手在晶瑩的酒杯和暗紅的酒色邊,在溫和的燭光映襯下,仿佛也變得如白玉一般溫潤起來。
女子應該是美好之物,她們天生喜歡優雅的環境,被人看重的感覺,換種說法也許叫虛榮心。張寧觀察到她們在一起做完飯之后都不約而同回房精心打扮過,也許她們很喜歡此刻的氣氛。
不過張寧卻覺得此時有點矯情了,雖然他并不以為意。見徐文君輕輕抿了一口,他又說道:“可能是山西制造的葡萄酒,據說那邊用水果釀的酒最好。”此時的山西氣候仍然比較濕潤、綠化也很好,宋明以前更好,河東從來都是好地方。
徐文君好像不好意思地輕輕說道:“果然是甜的。”
“這酒杯挺好看,高都縣地方上當官的卻也講究。”桃花仙子笑道。
張寧道:“有詩云,葡萄美酒夜光杯。葡萄美酒自然要用夜光杯來裝,夜光杯大概就是琉璃做的。”他一面說一面把玩手里的酒杯,心想有閑的時候可以叫工匠重新弄個高腳杯的造型。
他又想人為什么會矯情,或許有一種如名士那幫人是在自我標榜。但張寧顯然不是那類人,還有一種,他漸漸變得麻木了無法像很多人那樣,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中感受到平淡的溫馨愉悅,所以要做作、做一些更直接的表面功夫,于是變成了矯情。
他有點壓抑,不容易高興起來,或者一般的東西已經激不起興趣,以至于覺得沒意思,所以有時候會去尋找更刺激的事。這在統治階級中并不少見,大多數人的方式是放縱欲望、驕奢淫逸。而對于張寧來說,最刺激的事莫過于破壞規矩,因為他以前一直太守規矩。
晚餐之后,這種優雅的相處方式很快又被張寧破壞的蕩然無存。
他回房之前,借口讓桃花仙子過去取點東西。桃花仙子也許猜到了什么,但她沒有拒絕。也許張寧應該選徐文君,但文君是個沒經歷人事的女孩,還有點稚氣,可能對付起來要麻煩一點。
桃花仙子一進臥房,她走起路來柔韌的腰和穿裙子展現出來的臀部輪廓,就立刻激起了張寧的欲望。偶爾的放縱欲望將讓他感覺到活著的滋味。兩人的交情也不算短,張寧看得出來,這個女人并不抗拒自己。
從醉仙樓上面看過去,縣衙內宅的建筑燈光夜景就在眼前,一個幽靜的夜晚,表面上根本感覺不到戰爭的痕跡。今晚的夜空中飄了細細的小雨,他不禁緩緩吟誦了一句熟悉的詩:“小樓一夜聽春雨。”多么溫馨的夜晚。
桃花仙子微微有些陶醉,她的成長經歷并不好,但早逝的父親是個進士,她很喜歡有關文墨的東西,比如詩詞歌賦。張寧漸漸和她靠近,親近,她沒有抗拒,更沒有反抗。跑過江湖的女子少很多禮教的束縛,果然還是很好拿下的。
張寧看著她精心涂過胭脂的性感朱唇,便要求她用嘴來讓自己爽快。不料這時桃花仙子居然拒絕了,而且很羞憤……
“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桃花仙子一副很受傷的樣子。
這讓張寧很意外,想到使用口舌在古代好像并不流行。但方泠也這樣做過,方泠被迫做過青樓女子,可她和桃花仙子難道不是情同姐妹?張寧忍住沒說,是不想在此時拿別的女人和桃花仙子做比較,這樣她會更生氣。
他沒有回答桃花仙子的問題,只說道:“等會我也舔你的。”
“……”她的臉已經紅得像喝醉了一樣,“我……這太過分……我先走了,你讓我靜一靜。”
張寧愣在那里,他根本沒辦法強迫這個女人,因為身體也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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