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夜
寧震謙和嚴莊帶著莫忘走后,芊琪睜開眼來,章之意也起身告辭,“芊琪姐,我也走了,再來看你。舒殢殩獍”
“謝謝,其實不必,辛苦你了。”芊琪輕道。
“芊琪姐,我只是……為你不值……你為小震哥付出了那么多,小震哥現在一顆心卻全在那個身上,難道你就這么甘心了嗎?”無錯不跳字。章之意憤慨而同情地道。
芊琪看了她一眼,默然不出聲。
“芊琪姐……你完全變了一個人,這還是你嗎?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屬于的一切被別人奪走?甾”
芊琪原本只是想保持沉默,聽得章之意不斷在說著,似乎她不出聲便不會住口,終遂了她的愿,開口道,“小意,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無用……”
章之意臉色微變,心有些虛,也不那么理直氣壯了,“芊琪姐,我只是為你鳴不平……”
芊琪目光有些冷,“謝了……我要為手術做準備,醫生說要多休息。銅”
章之意,芊琪這是在下逐客令了,咬了咬唇,雖有不甘,卻也只能移步。
走到門口時,卻聽芊琪忽然說道,“小意,還是謝謝你來看我,看莫忘。”章之意常常來看她,很多時候莫忘也在,章之意刻意地想要討莫忘好,誰都看得出來,可是,莫忘卻能接受她的示好……
章之意有些意外,笑了笑,“沒,我們是好嘛……”
再無他話,章之意離開,芊琪默默地流淚,而莫剛和馮佩紅看著這一幕卻是束手無策,兩人弄不明白女兒在想……
馮佩紅想要說,被莫剛制止,“你去給女兒弄吃的來。”
雖然不甘,卻不得不聽莫剛的話,老大不高興地走了。
而芊琪,微微發抖的手,從抽屜里拿出來,開機的瞬間,淚流滿面……
從醫院到車上,嚴莊的一直響個不停,公司似乎出了急事。
“小震,你今天部隊忙嗎?”無錯不跳字。嚴莊問。
“還好,不忙。”他猜到了嚴莊的意思,“你有事?要我帶莫忘嗎?”無錯不跳字。
“是的,你爸這星期外出視察了,家里兩個老師一個去培訓,謝雯又請了假,公司的事,我必須去一趟。”嚴莊為難地看著寧震謙。
莫忘是他的職責,他怎會覺得為難?平日里爸媽照顧著,完全是顧慮到他和陶子的生活……
“媽,我帶著就是了,您去吧。”他坦然道。
嚴莊點點頭,“就在家里吧,不要去給陶子添麻煩。”
“嗯!!”
“還有,以后也是這樣,莫忘只是我們的責任,如果要陶子和你們的小孩來負擔,對他們來說都是不公平的。”嚴莊又道。
“媽,我明白,所以,我該做,您放心吧。”他鄭重地道,心里浮起的是最沉重的憂思。
莫忘八歲,父母五六十,而他三十有余;二十年后,莫忘步入而立,父母不是否還健在,而他五十……
再過二十年,莫忘漸近五十,而他,是否還能活著?
如果他不在了,莫忘辦?每每思及此,他便心痛如絞……
他不能把莫忘交給小囡,也不能交給囡囡,她們必須是幸福的,她們的幸福必須是完整的,如母親所說,任何時候,都不能讓莫忘成為陶子和小囡的負擔,那樣對她們不公平……
他和莫忘的綁定是一輩子的,他的一生,也該是屬于莫忘的……
所以,他比任何時候都開始注重的健康,他一定要健康,要長壽,要比莫忘活得更長久……
他要活著,活著守護莫忘,守護囡囡和小囡的幸福……
車已經駛進郊區,馬上就要到家了,寧震謙的也在此時響起,是警衛員,“喂?”他低聲道。
“參謀長!您在哪?”警衛員聲音較急。
“有事?”
“緊急任務,要召開緊急會議,半小時內您能趕嗎?”無錯不跳字。
寧震謙微微沉吟,不是能不能趕的問題,而是莫忘……
“能!”他略一思考后簡短地答,所謂軍令如山,這是他數年來的作風,結束通話后,他馬上給嚴莊打,“媽,我緊急任務,您時候結束?”
“這么巧?”
“是!”真是巧,所有的事兒全撞在一堆了,可人生幾十年,誰能預言不會有這樣的時候?
“好吧,我馬上來接,可你現在在哪?”
“我快到家了。”從嚴莊公司到家里,至少要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多小時難道把莫忘一個人扔家里?不,這不可能……“媽,來部隊接吧,就一個小時,我讓……讓囡囡看一個小時……”
這是他最不愿意的事……
他一再地在心中對說,莫忘是他的責任,絕不能讓莫忘驚擾囡囡的生活,可是,為上天總要捉弄他,一次次地被逼無奈讓囡囡卷進這個漩渦里來?
他想起了陶子的話:爺爺說,你不是我的良人……
他不迷信啊,可是,難道爺爺在天之靈真的不希望他和囡囡在一起嗎?
嚴莊也沒了法子,嘆道,“好吧,就一個小時,我會來接。”
寧震謙加了速,往部隊趕去。
二十多分鐘后,趕到了部隊的家里,牽著莫忘,出現在陶子面前。
陶子再見這兩個人,再一次地表現出了無措,甚至情不自禁倒退了幾步,并非心理上的排斥和抗拒,只是本能,只是不由自主而已……
“囡囡……”他一開口就想說對不起,可是,想到她捂著耳朵在他面前激動萬分的模樣,一句“對不起”咽了,只說,“我很唐突,我也不應該這樣,可是現在沒辦法了,家里人湊巧都有事,我要開緊急會議,請你,照看莫忘一個小時,就一個小時,行嗎?我媽正在趕的路上,一個小時之后就把他接走。”
他一臉的誠摯,只差說求她,而事實上,他的眼睛里已經滿是哀求和懇求的意思,如果她不答應,很有可能下一步就是求她了……
她撇開眼去,能面對他這樣的眼神?黑眸里透出來的每一縷光,都生生刺著她的心……“囡囡……我……”
“別說了……”聽著他祈求的語氣,她真的害怕從他嘴里聽到“求求你”三個字,這三個字不屬于他的,不屬于寧團長,不屬于那個字字鏗鏘,鐵骨錚錚的高原之狼……
無論今后他們之間演變成樣的結局,她都不希望,生活把她心中的他磨得面目全非……
“留下吧……”她壓迫著嗓音說。
“你是說?”他驚喜地盯著她,雙眼發亮。
“還不去開會!”她皺了皺眉頭。
“謝謝你!囡囡!謝謝你!”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的欣喜,很想,把這個懂事的人兒抱進懷里,好好地疼一疼,謝一謝,可是,現在不是時機,他牽著莫忘,走到陶子面前,蹲下來,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教莫忘,“莫忘,她是……”他本想說,她是媽媽,可是,也不陶子愿不愿意接受這個稱呼,謹慎起見,還是把原話吞了,只道,“莫忘,你要聽她的話,乖乖的,奶奶一會兒來接你,聽見沒有?”
其實,無論他說多少遍,莫忘也不會懂的,可他仍反復交代了三次,只希望,在這一個小時里,不要給陶子添太多的麻煩……
“囡囡,我走了,辛苦你。”太多的不放心,但不等人,開會馬上到了,他必須離開。
陶子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要單獨面對莫忘,如果說,莫忘對這個世界橫豎是懵懂的,無懼的,面對她的時候也是坦然的,而她,卻充滿了緊張和害怕。原因之一,自然是因為他是寧震謙和前女友的孩子,這必然讓她覺得別扭;之二,則是因為,她從沒跟自閉孩子相處過,她不該辦……
“你……要不要吃?”茶幾上有洗過的水果,她端著果盤遞到他面前,當然,水果刀被她不動聲色地藏了起來,本能告訴她,這對孩子來說應該是危險品。
莫忘看了看周圍,并沒有其他人,也不知他腦子里想了,最后還是拿起了一顆草莓,塞進嘴里,這味道似乎很合他的胃口,吃完又拿了一顆。
陶子舒了口氣,把果盤放下,指著草莓說,“你喜歡就多吃點。”
然后,便坐在了一邊,兩人尷尬相對,陶子只盼著這一個小時趕緊……
她真的害怕,萬一莫忘出了事,她該辦,她又不會跟他溝通……
起初,莫忘只是老老實實坐著吃草莓,陶子也就在一邊坐著陪著他,她他聽不懂,她后來索性也就不說了。
但是,草莓吃完以后,莫忘就開始玩他的了。
她想過是不是再去洗一盆草莓或者其它的水果,可是又擔心吃多了會不會鬧肚子……
茶幾上擺著一疊稿紙,是陶子用來寫稿的,前面一部分甚至是她的手稿,而莫忘拿起來就一頁一頁地撕。
陶子沒吭聲,精神卻高度緊張,心想撕就撕吧,反正已經存進電腦里了,只要他不再出別的亂子就行,如果這疊紙能讓他撕一個小時,撕到嚴莊來接人,它也算功德圓滿了……
心里默念著,耳朵里也聽著莫忘一邊撕紙一邊偶爾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眼睜睜看著那一疊紙越來越少,她也越來越緊張……
終于,一疊紙撕完了,地上一堆的紙屑。
“莫忘,你餓不餓?我給你煮面條吃吧?無不少字”她想再給他喂點吃,也能打發。
但是莫忘卻像沒聽見一樣,她不敢輕舉妄動,也不知她如果去了廚房,莫忘會整出來。
心下一想,決定去房間再拿一疊紙來給他撕,如果他這么喜歡撕紙的話……
于是起身,迅速去書房取了疊紙來,然,只這一瞬間,就會有天翻地覆的事發生……
天氣漸漸熱起來了,也不知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她比從前怕熱,偏生寧震謙又不許她開空調,說她體弱易著涼,無奈,她平時只好開風扇。
風扇放在客廳的一角,莫忘之前并沒有,紙撕完之后,他便目標了,被轉動的扇葉吸引,朝風扇走去。
“莫忘,別!”她忙喊。
但是,莫忘對她的呼喊根本沒反應,仍然朝風扇走去,而且,還朝風扇轉動的扇葉伸出了指頭……
“莫忘!”她驚呼,也顧不得許多了,這指頭伸進去,必然會絞斷……
于是扔了紙便奔想把莫忘拉開,然,莫忘的手指已經勾到風扇了,被她向后一扯,莫忘倒是被她拉開了,可也因為她的用力而致使莫忘的手指間接有了力氣將落地扇勾倒,朝著面門倒下來。
一切太快,瞬息之間。
她下意識地想躲,卻再也來不及,電風扇重重砸在她身上,電源脫落,和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肩背劇痛,更痛的,則是腹部……
“莫忘……莫忘……打……給爸爸打……快……”她不敢亂動,任憑風扇壓在身上,一絲一毫的力氣也不敢用,只怕稍稍一用力,那值于她身體深處的胚芽就會崩裂而出……
然,莫忘只是看著這一切,無動于衷……
她快哭出來了,語無倫次地哀求,“莫忘,求你了,聽見沒有,打啊……給爸爸或者奶奶打……快啊……”
莫忘看了她一眼,拿起地上那疊紙又撕了起來。
她絕望了,她把希望寄托于一個自閉兒身上,他根本就不懂眼前發生了,也不懂她在說,她要他做的事是他辦不到的……
終于,感到熱流從下身涌出,伴隨著劇痛,她無助地大聲哭喊,“救命——救我啊……來人啊……救我……”
她只希望,會有鄰居聽到她的聲音,然后通知寧震謙……
她的呼喊是有效的,在她喊得聲嘶力竭的時候,終于有人拍打她的房門,喊,“里面有人嗎?參謀長兒?是不是你在喊?”
終于有人來救她了,可是還來得及嗎?她感覺著下身黏糊糊的一片,絕望得連答應的力氣也沒有了……
迷蒙中,她仿佛看見眼前粉嘟嘟白乎乎的小女孩漸漸走遠,無辜的,亮閃閃的眼睛看著她,問她,媽媽,為不要我,為不要我……
小囡……她痛苦地閉上眼,心如撕裂般疼痛……
外面便響起了撞門的聲音,可這防盜門并不是那么容易撞開的,巨大的聲響反讓她心悸,每響一聲,她便感到的心顫了一下,血,似乎又往外多流了一分……
直到最后,門開了,卻不是鄰居撞開的,而是寧震謙親開的……
他了……
他終于了……
他站在門口,她只看見他驚恐變形的臉,還有那一聲絕望的,如獸一般的呼喊,“囡囡——”
那一聲呼喊,扯著她的心,她的肺,將她的五臟六腑攪成了一團……
很痛……
痛得她只想躲進一個地方,再也看不見這人世間一切的悲歡……
而后,她便放逐沉入了無底的黑暗,再也不愿醒來了,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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