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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了小張一眼,而后,朝著招待所的方向發足狂奔。
小張看著陸營長的背影,笑了,大喊,“陸營長!嫂子住在二樓左邊第三間!”
陸念之一口氣跑進招待所,隱約覺得招待所里確實比平時多出來一些人,不過,見小囡是他當務之急,顧不得其它,一步四五個臺階地跨上了二樓。
左邊第三間…攴…
他站在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剛才急迫的心情忽然在此刻冰凍了,他有些不敢敲門……
再一看自己,七天沒有刮胡子,七天沒有換衣服,這張臉,也只是在極度疲倦的時候用冷水沖了沖讓自己保持清醒,至于發型……完全沒有發型了好嗎?
他不禁懊惱,怎么不把自己收拾一下再來見小囡?這樣子,會不會嚇壞她逵?
如此一想,立馬轉身,準備回去先洗個澡刮個胡子。
可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門,卻突然開了……
“這位兄弟,是找我嗎?”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在他夢里百轉千回,如此熟悉……
他渾身一震,熱血沸騰,立刻回身,只見倚門而立的笑吟吟的女孩是朝思暮想的誰?
他的目光牢牢地盯著她,恨不得將她的每一根汗毛,每一個毛孔都看個清清楚楚,恨不得,將她就這樣牢牢縮在自己的眼球里,再不離開他視線半步……
她長大了……
比從前更美了……
長發還不曾及腰,瀑布一般流瀉下來,垂在胸口,烏黑的發質在陽光下閃著亮光。這樣的黑亮,更加襯得她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穿一襲藕色連衣裙,裙長剛好到膝蓋上方,花苞似的形狀,層層疊疊,如荷色初綻,芙蓉新裝,難怪小張說,美得跟天仙似的……
可是,這一切,是他在做夢嗎?
而她,也在這一瞬間凝住了笑容,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蓄滿胡子的男人,這是誰?
頭發倒是部隊清一色的寸頭,眼睛雖然布滿紅血絲,可是,卻依然亮如星辰,身板筆直,面容俊朗,分明是她夜夜刻骨思念的人兒,但那滿腮的胡子是怎么回事?那一臉的憔悴又是怎么回事?他這是從哪兒來啊?是有多辛苦才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滿腹相思頓時全部化成了心疼,不顧一切,淚水漣漣地沖進了他懷里,抱住了他的脖子,那么自然,那么熟稔,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
滿抱了她帶著淡淡香味的溫軟身體,他終于確定他沒有做夢,他的小囡真的來了!
“小囡!”他幾乎哽咽,下意識地把懷抱收攏,她這是要讓他有多感動?
忽的,樓下傳來竊笑低語聲,陸念之微微仰頭,將懷抱松開,樓下可不是能將走廊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嗎?
猛然轉身,沖著樓下大喊,“干什么呢?都閑著是嗎?”
樓下諸多小兵,頓時有序地火速散開,陸營長下一句別是:閑著的話都給我跑圈去!他們可是好不容易趁著午飯后時間溜了假出來瞧瞧這兩天傳遍營地的美若天仙的姑娘的……
陸念之有些抱歉地看了眼小囡,“他們……太熱情……”也不知嚇到她沒有……
小囡含笑瞪他,“快進來!”雖然說,她來看她的男朋友光明正大,沒什么可躲藏的,可是,還是不希望自己和他成為展覽品不是?
把他拉進屋,馬上就“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并且重新投入他懷抱,這一次,再不松手。
靜靜地相擁,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一般。
彼此的心,卻跳得飛快,應著對方的節奏,訴說著這相思……
直到后來,他想起了什么,才問道,“小囡,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她仰起臉來,臉蛋紅撲撲的,雙眸清亮,“你呢?吃過了嗎?”問完便想起他這番模樣過來,哪里像吃過飯的樣子?馬上道,“還沒有吃的吧?我去食堂給你買來。”
他目光如凝在了她臉上一般,怎么也舍不得移開,笑道,“哪有讓你給我買來的道理?應該我給你買才是!”
“這是什么話?”小囡可不滿了,嘟了嘴嗔他一眼,“難道我這么大老遠的來,非但不能給你分憂,還要成為你的負擔不成?我自己能照顧自己!也能順便把你給照顧了!你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壓根沒給他說“不”的機會,風風火火地就出了門。
他的模樣,分明已經累到極致,還是讓他先休息一下吧,招待所就有食堂,她這兩天自己就在這吃的飯,沒什么不習慣。
他想了想,決定聽從她的“命令”,老老實實在房間里等。
斜靠在床上,讓自己得以稍稍放松,看著房間里她的箱子,她的衣物,以及其它屬于她的一切小物件,心里異常踏實,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傻子似的在一遍遍地重復著,“她來了!沒錯!是她!她真的來了!”而每重復一次,他臉上的笑紋便寬了幾分,最后,他盡盯著天花板傻笑了,若讓戰友看見他這幅一樣,完全無法相信這傻小子似的人物會是陸營長……
到底是疲憊的,笑著笑著,還是不由自主進入了夢鄉,而因為她的到來,因為知道自己睡在她房間里,睡得十分安心,安穩。
小囡打了飯回來的時候,便只看見和衣睡在床上的他了,竟然連鞋也沒脫……
她心疼極了,這是有多累啊……
搖著頭暗暗嘆息,把飯放下,再舍不得叫醒他,只輕手輕腳給他脫了鞋,讓他好好睡一覺,自己則坐在旁邊,凝視他的睡顏。
忽略那些橫生的胡茬,四年的時光,他幾乎沒有什么改變,還是那個不經意一瞥,會讓人驚艷的念之。
她撐著手肘,托著雙腮,就這么一直守著他看,好似,要把這四年不見的時光全部補回來,要這么一次就看個夠!仿似這樣,便可以向粟粟證明,她沒有忘記他的模樣!他和她心中的他分明完全一樣……
陸念之醒來的時候,第一眼便看見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地盯著自己,眼前的人兒面若桃花,膚色凝光,眼波凝結處,全是癡醉和迷戀……
他不禁笑了,“看了我多久了?”剛睡醒后的嗓音,透著些許沙啞。
小囡這才收回目光來,臉上紅云籠罩,顧左右而言他,“我見你睡著了,就沒叫你吃飯,餓了吧?過會兒就可以吃晚飯了,要不,你再睡會兒?”醒來后的他,眼睛里紅血絲看起來更多了,是沒休息夠吧?
“不用!”這么幾個小時,讓他感覺體力恢復了不少,“你好不容易來一次,怎么能把時間都浪費在睡覺上?你不會我睡了多久,就看了我多久吧?”他看著她下巴處撐出來的印子,開玩笑地道。
“是啊!我要好好看一看你的樣子!再不多看幾眼,我怕我會把你給忘了!”她也開玩笑地回。
卻不曾想,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陸念之心里微微一沉……
不愿讓她察覺自己情緒的細小變化,他繼續開玩笑,“早知道你會這么傻看,我來之前就該刮刮胡子的,這模樣,實在對不起我海軍第一帥哥的盛名!”
“……”小囡笑了,連這自戀的毛病都還一樣沒改,干脆捧他一捧,把他捧上云端算了,“不用不用!這樣才爺們!”
他爽朗地大笑起來,不管怎么樣,她的到來,都讓他萬分喜悅……
從床上起來,進浴室洗臉,里面一次性用具都有,連剃須刀都有,修了修邊幅,還是感覺人清爽多了。
在他刮胡子的時候,小囡伸了個腦袋進來,笑問,“咦,把你爺們象征的胡子給刮了?”
他從鏡子里看著她紅撲撲的臉,忽然想到,這么硬戳戳的胡子扎在她臉上會不會疼?如此一想,心里某個地方和身體某個地方都熱了起來……
他清了清嗓子,把目光移開,卻不受控制地,隱晦地問了句,“你確定喜歡胡子?”
什么意思?小囡瞪大眼睛,純潔的腦袋開始各種幻想,他的意思是……?他今天好像還沒吻過她呢……想起他們最后一次接吻,是在那年的大院花園里,短短的十分鐘……
仿佛感覺到他的唇他的齒在自己唇上肆虐而過一般,她臉色緋紅,有些心旌意搖起來,情不自禁舔了舔唇瓣。
陸念之分明是看著鏡子里自己的下巴,可是,眼睛的余光卻始終管不住要去看她,正好將這一幕看在眼里,這個動作實在太有誘/惑力了,他身體再度一熱,連帶著手一抖,竟然刮破了皮,血涌了出來,染紅了潔白的泡沫。
“啊?出血了!怎么這么不小心!”她趕緊跑上前去,要看看有多大的口子。
他苦笑,這罪魁禍首不就是你嗎?如今還離他這么近,她的呼吸全噴在他臉上了,混合著她身上的香味兒,這是要挑釁他的忍耐力嗎?他多辛苦才忍住抱著她狂吻的沖動……
任她手忙腳亂把他下巴的血和剃須泡沫都給清洗干凈。
“好了,還疼嗎?”小囡伸出柔白的指尖,摸著他細小的傷口,關切地問道。
那暖暖的,癢癢的,酥酥麻麻的感覺,一直撓到了心里。他發現自己的呼吸竟然開始變得急促,這也太不爭氣了,這么經不起誘/惑……
“沒事兒!擦破點皮算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胡鬧,“走,帶你出去走走,我回宿舍換套衣服,然后一起去吃晚飯。”
“你確定不睡了?真的休息好了?”她的食指順勢勾住他的他的手指,搖啊搖地問。
“嗯!走吧!”
她開心極了,得寸進尺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默許了,微微地笑著。
可是,到了外面,她卻自動松開了手,和他并排著走著,卻保持著些許距離,還沖他做了個鬼臉,“捍衛你的形象!”
他笑,這丫頭,太懂事了點……也太容易滿足了點,此刻,在他腳邊活蹦亂跳地走著,滿臉都是歡喜。一路,遇見幾個戰友,她倒是跟他們都處得相熟了,還跟人家打招呼……
他回宿舍換衣服的時候,她沒跟上去,只在樓下等,交待他一定要穿整齊精神一點。
他不懂她葫蘆里賣什么藥,他一直都整齊精神……
等他換好了衣服下來,他才知道,她這一刻意的叮囑是為了什么。
她竟然在前面領頭,帶著他往辦公樓走。
“去哪兒?”他詫異地問。這丫頭對地形很熟悉嘛……
“去找你們首長啊!你補個報告,趕緊讓你們領導批了!”她還看了看時間,催促,“得快點了!不然下班了!”
“……”報告?他大約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腳步也遲疑起來,“小囡,什么報告……”
她停下來,驚訝地瞪著他,仿佛他不明白什么報告是不可原諒之事,“結婚報告啊!你怎么變木了?”
好吧,第三個問題來了……
“小囡……”他面色變得鄭重,“結婚這件事……我們得好好商量一下,不要這么草率……”
“草率?”小囡覺得自己滿腔的熱情被一桶冷水澆了下來,“你覺得我這么大老遠來跟你結婚是草率?!”她容易嗎?從家里偷出來的戶口本,打著爸爸的旗號各種“坑蒙拐騙”弄來的材料和介紹信,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海軍基地,回去還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呢,他覺得她是草率?這極大地挫傷了她……
她眼里的失望讓他心痛,可就這么順著她的意結了婚,他會更心痛,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小囡,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慎重一些總好些,你說呢?不能意氣用事的,我們先商量一下行嗎?”他已經覺察到她的憤怒,希望能盡量地不要激怒她,她的脾氣他是了解的啊……
她白皙的臉上籠上一層怒色,似乎在隱忍,“陸念之,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有別人了?”
“沒有!”他趕緊否認,她這是想哪去了?
得了這句話,她立時云開月明了,面容重新變得嬌俏起來,“那就行!走吧!”她轉身,繼續往辦公樓的方向走。
“……”他只好拉住她,規勸,“小囡,至少不急在今天啊……”先穩住她,再好好做工作吧……
“怎么不急?”她急得快跳起來了好嗎?他以為她有很多時間嗎?就幾天而已!她出來一趟得多不容易啊!還找人弄了個學校社會實踐假活動報告,回去對爸爸說,要外出調查幾天,而且還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跟哥哥做工作,說明自己因為工作的關系要出門,幾天就回來,唯恐哥哥又做傻事啊!他卻在這說不急?
“小囡……你聽我好好說……”他該怎么說服這任性的丫頭?“小囡,你看看這情況,我暫時還回不去,就算結婚了,我們也不能在一起啊!”
小囡嘟著唇,眼淚都快出來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結婚!”
他猛然想起她剛才說的話,再不多看幾眼,她怕她會忘記他長什么樣子……
這丫頭,到底是想用婚姻來證明她愛他,忠于他,還是在害怕什么?
如果是這樣,他更不能在此時娶她了,那不是等于耽誤了她嗎?
“小囡,別哭。”看見她眼里亮晶晶的東西,他整顆心都在揪著痛,一個姑娘家,不遠萬里跑來這天涯海角要跟他結婚,他卻不能給她想要的,他怎么不痛?只是,卻萬萬不能因為這樣而順了她。四年前,他下定決心要娶她,是因為他自信能夠保護她,能夠在她身邊陪著她,能和她一起承擔她的重任,但是,四年后的今天,他卻和她天各一方,他非但不能幫到她,還會成為她的羈絆和束縛……
小囡的孩子氣在他面前顯露無遺,甩開了他的手,賭氣道,“我就哭!我找你們領導去!說你欺負我!”說完真朝辦公樓走。
他哭笑不得,這孩子,一會兒勇敢堅定得像個大人,一會兒耍賴撒嬌像個小孩,可無論哪一面,都只一個詞形容:不講道理。
“小囡,我只是怕委屈你!你看看我們這地方,沒鮮花,沒鉆戒,沒禮服,沒宴席,沒雙方父母見證,結婚一輩子一次,哪能這么簡單呢?”
“沒鮮花有浪花啊!”小囡一聽他不肯結婚是這個原因,馬上又笑逐顏開了,而且開始翻包包,從包里拿出一個首飾盒來,打開,鉆戒在偏西的太陽底下折射出奪目的光芒,“至于鉆戒,我已經準備好了!禮服我也帶來了!沒父母見證,不是有你們領導嗎?”
陸念之愣住了。眼眶有些澀澀地痛,怎么會有這么傻的姑娘?“小囡……”他不知該說什么了……
小囡見他還在遲疑,火大了,她都做到這一步了,他還要怎樣?
將戒指盒一關,瞪著他道,“陸念之!在結婚這個問題上你怎么像個娘們似的不干脆!”說完,覺得這是對廣大女性同胞的侮辱,馬上又道,“不對!是連娘們都不如!”
他既好笑又覺得無奈,這話,還真是適合小囡的臺詞……
“你說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別給我遮遮掩掩的!你只要告訴我一句,你陸念之已經不愛我了,那我馬上打道回府,絕不給你添煩惱!我寧小囡也不是嫁不出去的!”小囡上了火,話里也難免帶了火藥味。
“……”他怎么會不愛她?
“你說啊!陸念之,你還愛不愛我?”她逼視著他,不逼出答案來,是不會罷休的。
面對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他無處可逃,更不可能說出“不愛”這兩個字,只好道,“小囡,我當然愛你。正因為愛你,才希望給你最完整的幸福,而不是在這么簡陋的條件下,在我們相隔這么遠的時候娶你,綁住你。結婚以后,我依然在這里,而你回北京,這期間,如果你遇上事,我幫不上你,你累了,我也不能給你分憂,那和沒結婚有什么區別?”
小囡隱約嗅出點什么味道,微瞇了眼逼問他,“你的意思是說,我要找一個人結婚,是要給我分憂的?是能給我幫忙的?”
“那是當然……”這是一個男人,給一個女人婚姻承諾的時候必須做到的事。
“因為你不能,所以不娶我?”她一點一點剖析著他的話,“換言之,如果我在北京遇到這么個人,我是不是就可以嫁給他了?”
他一怔,雖然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可是,從她嘴里說出來,還是讓人覺得難受,然而,他的沉默卻讓小囡明白了,原來他真有這打算……
她覺得自己快被他氣瘋了……
她一個女孩子,自己偷了戶口本買了鉆戒禮服送上/門來給他當老婆,他卻打著主意把她往外推……
咬著唇,滿目怒火地瞪著他,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小囡……”他也覺得自己攤上大事兒了,小囡這表情,他當年罰她站軍姿的時候都沒這么多仇恨呢……
“別叫我!”她總算把自己的思緒理清楚了,吼住了他,一條一條說給他聽,“行!陸念之!你給我聽著,現在擺在你面前有三條路,你可以選擇一下。第一,我不跟你結婚,不為難你陸營長,我馬上回北京去!掛個牌子站馬路上,上寫:征婚。某女,22歲,大學本科,身高體重模樣自己看,莊美公司繼承人,家產自己算,欲求一佳婿,只要在我累的時候給我捶腿,在我扛不起箱子的時候替我出力即可娶回家。我就不信,這征婚會沒人應征,第一個來應征的,就是我的丈夫,我馬上和他去登記結婚!”
“……”他臉都綠了,“小囡,你這不是賭氣嗎?”
“你管我呢?你憑什么管我?有什么資格?”小囡沒好氣地搶白他一頓,接著說,“第二條,想要我不賭氣也行!”她晃了晃腳,“這腳上的鈴子是你送我的,是你自己在我滿月的時候就把我給定下來的,現在要反悔是嗎?告訴你!不行!陸念之,我偏偏中意你了!我就要嫁給你!你如果不想娶,就得讓我心服口服!古時候不是有比武招親嗎?我們就來個比武退親!你打贏了我,我就答應你回家!請注意打贏的標準!你也知道我寧小囡輕易不肯服輸的!你不把我打得斷手斷腳怕爬不起來,那都不算贏!”
他的臉由綠轉白……
他打她?還打得她斷手斷腳爬不起來?他舍得嗎?“第三條?”他試探著問。
小囡瞪了他一眼,“我勸你還是選第二吧,第三你不愿意的!”
“說說……”這兩條路分明是擠兌他的……
“第三條嘛……”她哼了哼,“馬上寫報告,請領導批示,給我戴上戒指,我們結婚!”
“……”繞了個大圈,又回到原點啊……這丫頭,到底還是個孩子……他輕笑,“小囡……”
“別叫我!”小囡聽到他這溫柔的呼喚就覺得堵心,后面又是一堆勸她別任性的理由吧?她不要聽!憤慨之下,騰空一腳,朝他踢了過去,“我替你選了!就第二條吧!打贏我,我馬上走人!”
他大驚失色,這丫頭,幾年不見,脾氣還是這么的火爆,她可是穿著裙子呢……
一邊躲閃的同時,一邊忍不住觀察了,還好這荷花苞似的連衣裙層層疊疊,而且里面那層是裙褲,不是裙子,不至于走光……可是,丫頭,你的行為能對得起這裙子嗎?還穿著高跟鞋呢……
他顧慮過多,再者許久沒有她這樣的“訓練”,他一時也沒提防,雖然躲閃得快,高跟鞋鞋跟還是刮到了臉,有些辣辣地痛。
還沒喘上一口氣,她的拳頭又砸過來了,他哪敢還手?就連招架都不敢,唯恐自己力度沒把握好,把穿高跟鞋的她給震飛出去,那他真是沒事找抽了……
于是,只是左躲右閃的,躲避著她的攻擊。
可小囡的武術冠軍也不是白拿的,心中又有氣,一招一式都凌厲無比,好像非要逼得他出手似的,天氣燥熱,陸念之不禁被她逼出汗來了……
“小囡!君子動口不動手!”他躲,他逃,可小囡步步緊追。
“你不是君子!你不守信用!我也不是君子!我是女人!”她話音剛落,一腳又飛了過來。
他躲開,一頭汗……
眼看她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另一只腳又飛了過來,他索性不躲不讓了,任她一腳踢中他胸口,而后,整個人飛了出去,落在地上。
他捂住胸口,面呈痛苦狀,倒地不起。
小囡大驚失色,她以為,以他的身手是完全能躲開的,她可沒想過真的要傷到他,他受傷,她比自己受傷還難過呢……
“念之!”她急了,趕緊奔了過去,扶著他坐起來,“怎么樣?踢傷了吧?我陪你去看醫生!”
“疼……”陸念之捂著胸口,皺著眉,五官都扭曲了。
這么嚴重?
“糟了,念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能走嗎?要不要擔架來?”她后悔極了,也不敢動他的傷處,唯恐踢到了骨頭,“要不,我給你們這兒的醫院打個電/話吧,請他們派人來……”她準備起身去拿掉在地上的包。
“別……”他見她真要打電/話,趕緊拉住了她,痛苦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狡黠的笑容,“我沒事……”
小囡一愣,終于明白過來,原來是騙她的……
這個騙子!
她臉一板,又待發怒,他卻立馬又按住了左心口的位置,這一回,卻認真地道,“不過是真的疼,這里疼……看見你難過,我心疼……”
小囡聽了心一軟,怒氣消散,繼而涌上的,是太多太多的委屈,一拳打在他肩膀上,抱著他的脖子哭,“那你還讓我難過?你這騙子!大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小時候就騙我!騙我的心!騙我要跟我結婚!害我巴巴地盼望著!你又跟我反悔!”
“別哭,小囡,別哭……”他有些尷尬,扶著她站起來,不知何時,周圍已經多了好些觀眾了啊……
小囡也注意到了,面紅耳赤,抹著眼淚。
“喲,陸營長,你媳婦兒身手不錯啊!”有人開玩笑。
陸念之自豪地笑道,“那是,全國武術冠軍呢!”
“嘖嘖!”更有人贊嘆起來,“我們陸營長搏擊可是全軍第一啊!我看,這能打敗陸營長的,也只有他媳婦了!”
陸念之的笑容更加春光燦爛,“呵呵,挨媳婦兒打是一種幸福和榮幸啊!”
這明顯是在拉仇恨啊!飽漢不知餓漢饑啊!你讓這滿營地沒媳婦在身邊的男人們怎么活?
有人不服氣了,“陸營長,怎么把媳婦兒惹生氣了?把你往死里打?”
“哪有!媳婦許久不見考我拳腳長進了沒有,這不,以為我被誤傷了,在這難過著呢!”死要面子一回……
小囡很自覺很配合地給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還沖著其他看熱鬧的人難為情地笑著說,“是啊是啊……”
“找個武功高強的媳婦就是好……”陸念之決定撤退,當然,撤退前要無恥地得瑟一回……
在眾人羨慕嫉妒可是不恨的目光中,小囡尾隨他火速撤離,留下一幫大老爺們在那望著別人的媳婦興嘆,最后酸溜溜地說了一句,“嗯,武功高強的媳婦兒確實好,被修理得好……”
而已經走遠的小囡和陸念之一前一后地走著,各懷心事。
忽然,小囡從身后抱住了他,眼淚滴在他背上,“念之,你錯了,你知道嗎?你低估了你媳婦兒的能力,你知不知道,在這四年里,你媳婦兒已經長大了。全優畢業,無可挑剔的優秀畢業生。在媽媽公司當總經理助理,基本已經勝任了總經理所有的工作,媽媽說公司已經完全可以交給我了。我會做飯做菜,我做的菜哥哥可喜歡吃了。我可以把一個公司管好,也在學著把家治好。我知道,你一直懂我的責任和艱難,你一直想給我分擔,你希望我像樂顏那樣輕輕松松地生活,可是念之,你都沒有問過我,我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需要躲在你的翅膀底下避風避雨,我可以自己飛得很好很高,也許會累,也許會有風雨,可是,我很快樂,因為我找到了自己生存的價值,我的努力能讓全家人安居,這讓我覺得幸福,更重要的是,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我想到,我還有一個你,會在任何時候無條件地支持我支撐我,我就什么都不怕。這種支撐并非一定要你在我身邊,也不一定要分擔我的工作,它來自精神,來自心靈,就好像,我們分開四年,我卻一直感覺你在我身邊一樣。
這四年里,我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學習和想你。有時候是辛苦的,甚至枯燥的,可是,我從來沒覺得寂寞,因為,你始終在我心里。在我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會想起你陪我一起念書的日子,想著你在這邊沒日沒夜地和我一起奮斗,就一點也不孤單了,想著我們各自都在努力地成長為最美好的樣子,便看見了希望,好像,渾身又充滿了力量。真的,只要想到你,想到你那句‘小囡,記住,無論什么時候都還有一個我’,哪怕是哭,我也哭得無畏無懼……念之,不要再把我當小孩,總想著要給我一個安樂窩保護我,我長大了……”
他挺直著肩膀,任她哭泣著趴在他背上訴說,任她的淚打濕他的衣服,等她說完,才緩緩轉過身來,伸出手指來給她擦眼淚,“這哪里是長大了呢?分明還是個愛哭的孩子……”
堅持了四年,堅強了四年,也許以后都要繼續堅持堅強下去,她這輩子,注定要烙上“女強人”這三個字,可是,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想哭,才會像個孩子……
原本訴說完之后漸漸止住的淚水,被他這么一惹,又想起剛才他拒婚的委屈,眼淚更多了,撲進他懷里抱著他的腰,用力說,“我就是想,在我想哭的時候,能在你面前哭得名正言順!你個混蛋!”
“……”這個傻孩子……他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唇,擦過她的發絲,聲音溫柔如水,“傻瓜,再哭,首長就走了……”
“……”啊?什么?!她腦子拐了個彎,才終于想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眼淚還沒干,愣愣地看著他。
“走了,媳婦兒!打結婚報告去!”他牽著傻愣愣的她,往辦公樓走。
她跟在他后面,心情漸漸開朗,于是開始思考,他是怎么轉變了想法的?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咦,好像是她追著他打了一頓之后,就改口稱媳婦兒了……
難怪粟粟說,有時候男人要用一個詞來形容——賤賤的……嗯,真是賤賤得可愛又可恨……
先更一更吧,估計還有一更,但是要到晚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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