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清穿日子

五十八、家人

佟氏的情況有些不妙,淑寧急忙叫了兩個丫環來幫忙扶著,那拉氏見到這邊有異動,便也趕過來看,眾人七手八腳的,把佟氏半扶半抬著回了槐院。然后那拉氏便張羅著命人請大夫和穩婆。

佟氏略休息了一陣,已經好了許多,只是還在出冷汗。淑寧著急地替她抹著,輕聲問道:“額娘,你怎么樣了?可好些了?”佟氏微微點著頭,閉目不語。

老太太屋里的一個大丫環,名喚翠玉的,這時過來對淑寧說:“三姑娘,勞駕你回房里去,老太太吩咐了要馬上開始處罰呢。”

不等淑寧回答,那拉氏就一聲厲喝道:“你催什么催?!沒瞧見三太太正病著么?”

那翠玉訕訕地縮回去,嘴里還說著:“這是老太太吩咐的么,我一個小丫頭怎么敢違令?”

佟氏掙開眼,道:“我沒事,淑兒去吧,好生呆著,別難過,回頭額娘好了,就去看你。”

淑寧一陣心酸:“我要等大夫診了脈才走。”

還好素日熟悉的一個王大夫今日正好在府上,不多時便來了,細細診過佟氏脈相,說是不妨事,只是有些累著了,又思慮過甚,只要放寬心好生養著就沒事。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淑寧跟著翠玉回到自己房間,聽見她在外頭上鎖,然后說道:“每日會有專人給三姑娘送茶水飯食,還有個小丫頭就在門外守著,侍候姑娘洗漱。十日后老太太自會發話放姑娘出來,請姑娘多擔待。”

淑寧不去管她,坐在床邊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間。以后十天就要在這里過了,應該不會很無聊吧?平時自己就不是愛出門玩的人,而且這十天不用一大早起來去各房里請安,可以睡晚一些,倒也不錯,所謂“夏日綿綿正好眠”么。

想要打發時間的話,房間里有書、有筆墨、有琴、有棋,還有不少針線布料,有的是辦法。

可惜她記得畫畫的顏料中有兩種剩下不多了,搞不好要畫紅色和青色的小雞呢,不過反正要練習的是筆法,顏色就無所謂了。

正當淑寧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院子里傳來一陣暄囂,仔細一聽,應當是父親與哥哥回來了。她老哥就是個護妹控,但愿不會一時沖動干什么傻事才好。

果然聽得門外有個小丫頭的聲音:“端四爺,老太太吩咐了,三姑娘這十日誰都不能見。”然后是端寧的聲音:“我知道這是老太太的吩咐,難道我跟妹子說句話也不成么?”

然后安靜了一會兒,門縫里傳來端寧的聲音:“妹妹,你能聽見嗎?”

淑寧忙趕過去,道:“聽見了,哥哥,我很好,你不必擔心。”

端寧低聲說道:“我都聽說了,都是那個婉寧惹的禍,連累了你。妹妹受委屈了,我一定去求祖母放了你。”

淑寧道:“哥哥不必去求,祖母正在氣頭上呢,要是連你都惱了,可就糟糕之極。十天功夫很容易過的,我在房里有書可看,又可以練字練畫練琴,說不定十日之后,蔡先生會說我功課大進,好好夸我一番呢。”

端寧低低笑了,柔聲說道:“好,那你就好好修煉一番,橫豎不用去向長輩們早晚請安,又不用著急做功課,你索性早上睡得晚些再起來吧。”

淑寧一擊掌:“正合我意!哥哥真厲害,居然猜中了我的心思!”

端寧笑了,然后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會好好讀書。”

啊?

“也會好好練武,日后出人頭地,絕不會讓額娘和妹妹再受委屈。”他的聲音極堅定,仿佛在表達著什么決心。

淑寧心里暖暖地,覺得有這么一個哥哥真的很好。

===================我是晚上在槐院正房的分割線=================

張保摸摸佟氏的額頭:“現在沒事了吧?今兒可把所有人都給嚇壞了。”

佟氏搖搖頭,說道:“淑寧怎么樣?”

“在房里呢,已經吃過晚飯了,雖然清淡些,倒也沒什么。方才那孩子還在安慰我,叫我別擔心。”

“這個孩子一向最懂事了。”佟氏忍不住流下淚來,“都是我這個做額娘的連累了她。”

張保手忙腳亂地安撫著她:“你胡思亂想些什么?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額娘這是特意做給我看呢,我不肯讓翠英進門,她就這樣變著法兒地折騰我女兒。她這是要逼著我點頭。”

“別胡說了,翠英是二哥有意的人,就算你點頭,我也不肯的。這次淑寧受罰,是額娘被婉寧氣急了,才遷怒到她身上的,等額娘氣消了,就會把淑寧放出來了。”

佟氏搖搖頭:“就算這次放出來了,以后呢?夫君,我們真的要一直在這里么?明年你接了順天府丞的位子,不就要在這里再住三年么?難道就不能找個外地的缺?就算我能忍,可孩子們怎么辦?我實在不忍心讓他們受委屈。”

“孩子們哪有受委屈?就是這次淑寧被連累罷了,我不是說了,過兩天就沒事了么?”

“你當我看不見么?端寧身上總有小傷,不是青了就是腫了,問他就只說是不小心撞到的。他一向是個穩重的孩子,怎么會老是不小心?若不是在學里挨的打,就必定是被兄弟們欺負了。尤其是他平日甚得額娘看重,那些堂兄弟必定會心懷嫉妒的。”

“怎么會呢?都是自家的孩子,何至于此?”

“你天天在外頭,哪里知道我在家里的難處?”佟氏挨著床頭流淚,張保看了甚是不舍。他雖然口里說著不會,但心里也有些擔心兒女妻子在家中受氣。但若不等順天府丞的缺,就只有五品的同知可選了。是否真的要為了家人而放棄難得的正四品官位,他心中猶豫不決,不知該如何取舍。

且不論張保為選擇家庭安樂還是官品前程而煩惱,第二天,二嫫在府中各處打聽到了消息,悄悄避了人來報給佟氏:“昨兒個是二姑娘趁大太太不備,偷偷帶大姑娘出門,本想著悄悄兒來回一趟,不會驚動家里人的。誰知老太太不知哪里得的消息,派了大管家帶人到那家茶室去,正好大姑娘跟那范家的小子單獨在一處,馬上就被帶了回來。聽人說,是四姑娘向老太太告的密。”

佟氏聞言恨得咬牙切齒:“三個臭丫頭都不是好貨!倒連累了我們淑寧!”

二嫫繼續說道:“聽聞那范家雖然只開了家小小的茶室,但來往的有不少達官貴人,管家又怕此事宣揚出去不好聽,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罵了一頓,砸了兩張桌椅。但大老爺聽了有些不滿,揚言要把他們趕出京城去呢。”

佟氏不在意地說:“這些事情與我們什么相干?對了,這次四丫頭害得三個姐姐都受了罰,她又如何?”

二嫫道:“說起來倒是報應了,二太太一向想著巴結二姑娘給她出主意掙錢,沒想到四姑娘一句話,害得二姑娘受老太太一頓好罵,二太太回了屋,就直接打了四姑娘一頓,聽說二老爺大罵了她一通,也把她關在屋里不許出來呢。”

佟氏冷笑道:“便宜那丫頭了,這下愛鬧騰的都關了起來,府里也能落個清凈。”

她深深為自己的女兒感到委屈,更是下定了決心,要使盡一切辦法,讓丈夫同意找個外地的缺。

淑寧在屋里并不覺得無聊,她有許多事可做,又不擔心會有人來打攪,因此練字練畫都勤奮了許多。而且這兩件事還有一樣好處,就是可以讓人平心靜氣。因為天氣太熱,又不能開門,她不敢做運動量太大的事,免得弄得滿頭大汗,現在不方便洗澡,要是鬧得整屋子都是汗臭味就糟了。

不過開窗子是可以的,而且屋子后方換衣服的屏風背后有一扇小窗,正對著一條小小的過道,平日里沒人經過。而這兩日端寧都借口要照顧母親,向學里告了假,然后趁母親休息時,就通過這條小過道,悄悄兒地往窗子里頭送些零食玩具之類的,哄淑寧開心。兄妹倆把窗子打開一條縫,就這樣一面隔著它小聲說話,一面提防守在前門的丫頭聽見。

到第三天時,端寧收到奉天交的好朋友桐英的來信,特地拿來給妹妹瞧。原來桐英在信里夾了一疊畫紙,打開一看,正是那天試馬時的情形。畫上有他自己,有端寧,有淑寧,連成師傅和春杏馬三兒并他的小廝天陽都在,雖然線條簡單,卻栩栩如生,別有意趣,淑寧一看就忍不住開心,覺得好像在看古代漫畫似的。

端寧特地指了畫上的淑寧對本人說道:“瞧,他連某人那么粗魯地坐在草地上的模樣都畫了下來,哎呀呀,日后某人要在他面前裝大家閨秀,可就裝不起來了。”

淑寧聞言捶了他兩拳,哼一聲道:“本姑娘就算坐在地上也一樣大家閨秀,不用你操心。”

兄妹倆取笑一回,淑寧說道:“以前不知道,原來桐英哥那么會畫畫,看他這幾幅圖,就像真看見那情形似的。”

端寧說道:“你不知道,他最會畫了,而且畫得又快又好,畫什么像什么,可惜他阿瑪不喜歡他搗鼓這個,因此他平時畫得極少。我寫信給他,說在這里日子無聊,他才特意寄這個過來送我。還說如果到過年我們還沒走,他就到京城來找我們玩呢。”

淑寧聽了也有些期待,正要跟哥哥聊些細節,卻聽得前門有開鎖的聲音,連忙向端寧使了個眼色,關上窗子,快步走回桌前,拿起筆裝作在畫畫,隨手畫了個甲蟲模樣的黑疙瘩。

門開了,卻是翠玉,她笑著對淑寧說:“恭喜三姑娘了,老太太說姑娘這幾日委屈了,剩下的懲罰就免了。”她回頭招來幾個小丫頭:“還不快侍候姑娘洗漱更衣。”

淑寧伸手制止了她:“不必了,叫春杏和巧云來侍候就行,多謝老太太開恩,回頭我就去磕頭。”翠玉訕笑著帶著人退下去了。

梳洗完畢,淑寧去見了母親,才知道是大伯母向祖母透露了自己其實早已知情“上報”的事,所以能提早“開釋”。她到正院向祖母磕了頭,又聽對方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話,才回了自家院子。

雖然懲罰減輕了許多,但一看到那位勢利、剛愎又冷漠的老太太,再回想起前世善良慈愛的爺爺奶奶,淑寧便沒法對她產生孺慕之心,嘴里雖喊著“祖母”,心里卻沒把她當成是親人。

第二天一早,淑寧正在整理等會上課要用的東西,卻聽見院子里傳來一陣人聲,有人喊道:“大房里小芬姑娘來給主子們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