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天生就是瘋子，有人天生就是天才，然后瘋子和天才僅有一線之隔。

顧寧軒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不但是天才，還是一個瘋子！當他聽到顧元帥說的計劃之后，這是他的第一想法……原來，自己骨子里也有這么瘋狂的基因！

“你確定要這么做？你要清楚，成功率也許沒有你想得那么高，說不定一個不好你就死了……”顧寧軒認真地看著對方，試圖用這樣蒼白無力的話打消對方的念頭。

自從知道這個位面和他那個位面是一樣的，只是某些細節不同，顧寧軒就深刻知道，這位顧元帥其實是另一個自己，兩人不管是從基因序列還是外貌長相，都一般無二。

唯一的區別，恐怕就是對方比自己年長二十多歲。看著這位顧元帥，顧寧軒總有一種照鏡子的錯覺，他就是自己，自己也就是他，兩人之間甚至有著高得可怕的默契。

顧元帥可以輕易察覺到顧寧軒真實的情緒，顧寧軒一樣可以知道對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所以，在某種程度上，顧寧軒已經將對方當做另外一個獨立存在的自己。

所以當聽到顧元帥有這么瘋狂魯莽的打算之后，他就覺得不可置信，對方怎么會這樣？

“我很清楚自己會如何，但是……這項試驗，我必須要參加。若是我失敗了……在你找到回家的路之前，先代替我一段時間吧……”顧元帥將顧寧軒從審問的地方提了出來，將他帶到一個非常秘密的地下研究所，這里的研究人員看著非常忙碌，行色匆匆。

看到聯盟十大元帥之一的顧元帥來了，那些研究員也只是簡單地頷首行禮，然后繼續做自己的事情，連一絲尊敬崇拜的表情都欠奉。在這樣嚴肅的氛圍之中，顧寧軒跟隨對方來到一個面積廣闊的實驗室。說是實驗室，還不如說是一個空曠的平臺。

這里早有數十名穿著白大衣的研究員嚴正以待，還有四十一名身穿藍色已裝的人肅穆地站立著，好似等待他們的上司過來巡檢。看這個架勢……顧寧軒表情微動，已經猜到大致內幕。

果不其然，顧元帥逐一看過那四十一人之后，將視線轉向顧寧軒，“這些人都是自愿報名，愿意嘗試意念覺醒的人。這項試驗……雖然準備倉促，但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四十一個人，都是顧元帥所屬的親兵，也算是他的嫡系部隊的精英，每一個都曾經上過戰場，在蟲族的戰爭中取得一定戰果的人。實力、品行、意志、身體強度……這些方面都是同一層次中的佼佼者，若是試驗，他們的成功率應該會比較高。

顧元帥本不想找他們進行這場冒險的試驗，但是蟲族給人的威脅越來越大，聯盟每一天都有無數的生命消逝在蟲族的嘴下，他們苦苦抵抗，卻看不到勝利的曙光，前方一片黑暗。

顧寧軒的記憶給顧元帥帶來一線升級，他就像是快要溺水死亡的人，抓到什么是什么，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只求一線生機！和他抱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只是他一人。

當顧元帥將這個計劃秘密告知這些心腹，每一個都干脆利落地選擇參與實驗，甚至是爭搶著參加。原定名額四十二人，而這里只有四十一人……還有一個，便是顧元帥自己！

這也是為何顧寧軒會那么勸阻對方！若顧寧軒不是顧寧軒，顧元帥也許會顧忌失敗之后的事情，但有了顧寧軒，他就沒有多少擔心了。就算自己出了事情，他還有一個完美的替身！

顧元帥換上和那些人一樣的藍色服裝，一揮手，幾個研究員小心翼翼地摁下一個按鍵。

沒多久，一個圓形平臺從地面旋轉上升，顧元帥說道，“我記得你說過，意念的覺醒需要一種名為克萊礦石的東西。一開始還以為這些東西很難找，需要花費時間，不過后來仔細一琢磨，發現某些蟲族體內的石頭便是我們尋找的克萊礦石……我已經命人去搜集它們了。”

克萊礦石很珍貴，哪怕是蟲族能后天凝聚克萊礦石，出產量也不多。

顧寧軒看著圓臺上的東西，突然想到自己曾經買下的那顆星球！自己那個位面有這么一顆星球，那么照理來說，這個位面也該有這么一顆星球……等這事情了解，將坐標告知他們吧。

“經過科學研究者連日來的研究，發現這種礦石有強烈的宇宙輻射，能感染人的精神，感染成功，便是你說的意念。不過這種感染幾率并不高，幾番試驗，也只是得了一點皮毛。”

顧元帥大致介紹一下，顧寧軒回憶蘇葭萌之前給他的資料，里面正好有用克萊礦石感染覺醒意念的辦法，甚至還有精確的輻射波動。在這種波動之下，感染幾率最高。

顧寧軒不能阻止顧元帥的舉動，便只能選擇支持，并且想辦法將損失降低到最小。

激發意念，雖然是最初的關卡，但只要挺過去，基本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一條命算是保住了。隨后的意念引導小心一些，大致就算成功了。可是……意念激發哪里有這么簡單？

雖然有了顧寧軒的協助，但目前只能進行最簡陋的激發，成功率并不高。四十二個人躺在四十二臺試驗臺上，克萊礦石的散發的輻射籠罩每一個人，顧寧軒隨時監控波動變化。

一個小時過去，一個研究員遺憾地放下類似耳麥的東西，沉聲說道，“二號試驗失敗，身體機能急劇下降，內臟衰老速度簡直讓人不敢相信……進行三號方案搶救！”

那個試驗臺緩緩下降，沉入地底，然后地面涌出一陣銀白色的金屬，地面合攏。那個代號為二的戰士的生還幾率為零，縱然已經開始搶救……但，顧寧軒發現對方的生機已經消失了。

十分鐘過去，那名研究員又開口說道，“三十一號試驗失敗，身體機能呈現波動性下降，內臟衰敗，腦海意識波動下降……進行一號方案搶救！”

之后兩個小時，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支撐不下去，被宣布試驗失敗，完全撐不過感染這一關。顧寧軒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動容到最后的沉凝，直至面無表情地盯著一號試驗臺。

“搶救二十一人，死亡二十人……剩下那個還在搶救，但生機渺茫。”毫無預兆，顧寧毅的聲音從顧寧軒身邊響起，對方雙手環胸，表情上看不出情緒，“死亡過半了……”

“我知道……”顧寧軒緊緊攥起了拳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

“這和你沒什么關系，別忘了，這些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就算全軍覆沒了，也無怨無悔。”顧寧毅察覺出他想說的話，率先一步說道，“這不是你的責任，為何要自責？試驗計劃是元帥大人親自決定的，他甚至以身試探，親自當了實驗體，結果如何，都是他的選擇。”

顧寧軒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當那么多生命從眼前消失，他沒辦法做到那么冷靜。顧寧毅嗤笑一聲，“從目前來看，除了相貌和基因序列，我沒看出來你和元帥大人哪里相似了。基因序列并不能決定什么，后天的環境會將人磨練成截然不同的模樣……”

顧寧軒怔了怔，顧寧毅又說道，“遭受蟲族的災難好多年，從一開始的迷惘痛苦到后來的接受現實，性格再開朗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也會變得冷靜沉默，甚至是心狠手辣，更別說元帥大人年輕時候本來就不是什么陽光型男士……而你不一樣……”

顧寧毅在幾天前曾經問過顧元帥，看到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有什么感想？顧元帥回答，能有什么感覺？就像是在照鏡子，但鏡子里出現的卻是不成熟的自己……

不管是從感情還是從別的方面，如今的顧寧軒的確不成熟。所以他才會因為那些生命的流逝而感觸，認為他們的死有自己的責任，卻沒想過，這本身就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正在這個時候，研究員驚喜的聲音傳來，“四十二號實驗初步成功，生命體征逐步穩定，精神波動已經發生質變，波動形態酷似標本，等待身體機能完全恢復！實施十號方案！”

顧寧軒已經是意念能力者，他的精神波動作為此次實驗的標本。

經過這么久的壓抑之后，終于傳來一個好消息，不管是顧寧軒還是一派鎮定的顧寧毅，都隱約松了一口氣，成功了就好！接下來，只要靜靜等待，等待這些在死亡線上掙扎的人回來。

經過兩天兩夜的等待，四十二個人，成功覺醒十二個，其中有兩人身體虛弱進入重癥監護，目前情況穩定。顧元帥是最后一個確定成功的，期間生命波動紊亂，幾度接近死亡線。

蘇醒之后，顧元帥養了一陣，身體慢慢恢復正常。然而意念還不穩定，需要進行引導控制。而在引導之前，他只能依靠大量的營養液補充意念對身體和精神的損耗。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顧元帥出院的頭一天，就將顧寧軒帶到一個龐大寂寥的墓群，這里是近幾年建立的烈士墓，只有少尉或以上的軍官陣亡，才能埋在這里。

“我之前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但是走到盡頭，卻遇見了兩個重要的人……”顧元帥聲音稍顯沙啞飄渺，帶著說不出的哀傷，“他們罵我，讓我回去，所以我就重返人間了……”

兩座并排的墓碑，上面分別寫著聯盟元帥顧默林之墓和聯盟元帥顧正業之墓，簡單到極點，面積僅僅夠放一壇骨灰盒，這就是前后兩名元帥的歸宿。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