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家世，蘇家能在亞德蘭星系一言堂，軍部哪個敢對我女兒多嘴，我一巴掌扇死他。在西萊納星系，要是有人對萌萌多嘴一句，你敢這么做么？”

“我忘了，不管你敢不敢，哪個敢對萌萌多嘴，不用你動手，她自己就扇死那個嘴碎的。”

“她當我蘇家的閨女，上有元帥的爹護著，上將的娘愛著，下有四個能文能武、一顆紅心向姐姐的弟弟供著。她想過什么樣的生活，蘇家都可以滿足，哪怕她想當聯盟第一的女元帥，她說一句，我任性一把也立刻解任讓位。有權，我就是這么任性。”

蘇卿云將自己的領帶扯下來，隨意一丟，身子一歪坐在辦公椅上，翹著二郎腿，哪里還有一個元帥的穩重？以前的蘇卿云，先是聯盟然后是家人再然后是自己，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先是家人然后自己然后聯盟。別說他太任性，他窮得只剩下家人了，犧牲不起。

他做到一個元帥該做的一切，不欠任何人，更別說對這個聯盟，他的歸屬感還沒那么強。

“你說說，顧寧軒，你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這么要求我？以前沒有提，因為大家相隔兩個星系，現在既然面對面了，什么丑話都搬出來說一說。”蘇卿云很嚴肅地說道，“說實話，看到萌萌差點死的時候，我很生氣，十分生氣，你為什么不阻止她那么任性？”

蘇卿云這個當岳父的憋屈很久，雖然以前也和顧寧軒談過一些，但到底顧忌一些事情，沒有說得太難聽，現在他還有什么顧忌的？

“你也許會覺得我很遷怒，對，我就是在遷怒。明知道萌萌那個倔驢性格沒人可以勸動，哪怕是我也沒有這個把握，但我就是遷怒了。”蘇卿云深吸一口氣，“當然……在這一點上我罵了你，就和諷刺我自己沒什么兩樣，至少你之前還救下她的命。我這個當父親的卻差遠了。”

蘇卿云當年也不是不知道任務危險，但憑著對軍部的忠心和一根筋，哪怕明知是死路也過去了。在妻女和聯盟之間，他選擇了聯盟，所以有幸繼續活著，他想對家人再好一些。

女兒要嫁給顧寧軒……不，不管是顧寧軒還是誰，他恐怕都不會看對方順眼。

所以，翁婿注定是上輩子的仇人吧？還是殺人全家一樣濃烈的仇！不過他上輩子一定是殺人的那個，顧寧軒是受害者，不然這輩子怎么想出這么惡毒的計謀搶了他閨女？

“顧寧軒，我們都是男人，談成公開地說一次……想要讓我松口答應將女兒嫁給你，拿出你的誠意！”蘇卿云幾乎是氣勢全放，將顧寧軒壓迫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顧寧軒看著蘇卿云，然后做出一個讓對方措手不及的動作。他雙膝下跪，誠懇道，“元帥閣下，誠如您之前說的，我似乎沒什么額外的條件能比她更好，說什么給她幸福之類的話也顯得過于蒼白。若真是要說誠意的話，我只能說……我一定不會讓她在我之前死。”

“這是你的承諾？”蘇卿云一開始也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挑眉看著他，“先在她之前死……你這話倒是說得言之鑿鑿……但我還是那句話，一切承諾若是沒有執行之前都是空話。嘴巴一張，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再肉麻的話我也能說出來。”

“元帥閣下，這不是承諾，是誠意。”顧寧軒突然拿出一卷卷軸，看那上面的紋路，怎么看怎么奇怪。卷軸？看到這東西，蘇卿云就覺得有些不尋常……又是哪個位面來的東西？

“誠意？就你手上這個？”蘇卿云站起來，蹲下和他平視，“證明呢？”

“我二哥曾經和葭萌簽訂過魔法契約，他因此不能泄露任何有關葭萌的消息給旁人。后來葭萌去了旁的位面，定下的契約才失效。我愿意和閣下簽訂契約，什么承諾都可以！”

顧寧軒一字一句說道，“我對她的感情不是契約能左右的，但契約卻可以給這份感情施加保障。正如您所說，大家都是男人，都很了解彼此，有些花哨的話可以省省。如今，我也可以說，大家都是男人，所以您能明白我此時此刻的決心么？”

“簽訂契約，不是我對自己感情不自信，而是為了讓您自信。我不會讓她在我之前死……我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從身體到靈魂……”顧寧軒說了很多，最后道，“我說的一切，都是可以用未來漫長的時光去證實的，用這個卷軸作為約束。違背一條，我不得好死。”

蘇卿云聽了之后，愣了良久，最后長長嘆息一口，干脆沒形象地坐在地上。

他的面上多出幾分頹廢和好笑，“你啊……有的時候，嘖，真的不喜歡你……搶人女兒的混蛋……不過，既然你能有這個決心，我可以給你機會去證明。不過你要記住了，牢牢記住你今天在我面前說過的每一個字，包括標點符號！”

抬手，用五指將整理整齊的頭發向后一攏，蘇卿云惡狠狠說道，“要是放開翁婿關系，我大概會很欣賞你這個小子，夠爺們兒！不過，以一個被搶女兒的岳父角度來講，挺心塞的。女婿逼迫，女兒胳膊肘向外拐，當爹的里外不是人……”

顧寧軒暗暗松了口氣，看樣子他是過關了。本來還以為要和這位岳父用拳頭交流一番呢……能不交流就不交流，畢竟打了岳父，依照小萌的性格，還不氣死？

“你也別得意，你和萌萌都還年輕，以后生孩子的機會多得是。蟲族戰爭都打了十八、九年了，戰場上填了多少性命？人口缺少，聯盟肯定是鼓勵生育的，我就不信你和萌萌一直只生兒子，哪怕只生一個閨女，等她長大成人會談戀愛了，你就頭疼心塞去吧！”

蘇卿云有些暗暗咬牙，同時又有些看戲的幸災樂禍。

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以后有的是時間看顧寧軒出丑！到時候肯定會有另一個一樣倔強的小子逼他……對于一個父親來說，嫁女兒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顧寧軒一開始還是臉帶淡笑，可是聽到蘇卿云的詛咒，特么就笑不出來了。

對啊，要是生了閨女，閨女就會長大，就會找個帥小伙談戀愛……想想自己今天逼蘇卿云松口的架勢，他突然有些咬牙。算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又怎樣？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計較，閨女先生了再說！

“其實看著你的樣子，我倒是想起以前的我……起來吧，地上跪著很舒服么？記得把褲腿上的灰彈一彈，免得你小子跑去我閨女那里邀功刷好感。”蘇卿云指了指他，讓他起來。

“其實你也該慶幸……我當年為了讓岳父松口，可是又被打又被罵，末了還大冬天跪了半小時。你現在只是跪地板而已，前后還沒三分鐘呢。”蘇卿云又是酸又是氣。

“是，那不是岳父體恤小婿么。”顧寧軒想拍馬屁，可惜拍馬腿上了。

“屁！我和明月青梅竹馬長大的，小時候還一塊兒洗澡過家家……我基本將明月的家當成自己家來住。家里長輩那時候也樂見其成，但我真的要拐他閨女了，他比誰都生氣。”

蘇卿云一說起這事，瞬間和顧寧軒找到了共同話題，“他平時多夸我？從頭到腳，發絲到腳上的鞋都夸，但是打起來那叫一個狠。明明是搞科研的，愣是把純戰士的我打進醫院……”

說到這里，蘇卿云又有些怒了，“網上那些教程都是騙人的，說什么翁婿關系比父女關系都好，女婿就和半個兒子一樣……一個是自己養了多年的女兒，一個是別人家當賊的兒子，能比么？當年我無知啊，先拐人上車后補的票，差點沒被打死……”

他要是那個倒霉催的岳父，他也會怒啊！

末了，蘇卿云抬手一拍顧寧軒的肩，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看我，我就是慈祥又深明大義的岳父。我打你了嗎？沒打，只是口頭上說了兩句。你也先上車后補的票，補票時間還隔了十來年，連我外孫都能拐人家閨女談戀愛了……你瞧，都這樣了，我還沒打你……”

不行，這樣的岳父比之前暴怒狀態的岳父還要可怕！好想走人溜號。

蘇卿云溫和無比地說道，“好女婿，我們最后商談一件事情……”

“婚禮流程有個岳父挽著女兒手臂走紅地毯的環節，我記得你把它砍掉了吧？”

“記住，你要是砍了這個環節……我舍了老臉，也要砍掉你的洞房……”蘇卿云溫柔地做了個砍殺的手勢，然后問了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顧寧軒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點頭，“小婿明白了，一定不砍掉。”

蘇卿云得到保證，終于滿意了，起身將襯衫扣子解開兩顆，扯了扯女婿的領帶，“一切事情都談妥了，我們現在深入交流一下……關于翁婿之間的仇恨問題……記得別還手，不然我會生氣的。”

說好的不打呢？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