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想去大同一趟。”
顧曉曉沉吟過后,抬頭堅定說出這一要求。
兀自生悶氣的王充,乍然聽到顧曉曉的話,眼神迷茫了下,很快神色變的嚴厲:“你去大同干嗎,難道還舍不得那殺千刀的小子。”
王充不知女兒所想,只當她花言巧語歸來,為的不過是打探薛平貴下落,不由雙目虎睜怒氣勃發。
想他在朝中縱橫數十載,如今卻被女兒哄騙,心中如何不生氣。
顧曉曉眼看王充誤會,急急解釋到:“父親大人,您誤會了。薛平貴回長安連片言只字都不曾留,我只想當面和那負心漢撇清關系。”
以前堅定不移的藥嫁給窮小子的女兒,陡然轉變了態度,王充總疑心其中有詐,他狐疑的說:“你真心要與他撇清關系?”
為了讓王充相信,情急之下顧曉曉豎起手指起誓:“黃天在上,厚土為證,有生之年王寶釧誓與薛平貴夫妻義絕,倘若違背此言,我愿天打……”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信你便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如此立誓,又將我和你母親置于何地。”
女兒賭天咒地的拿自己性命起誓,王充一下慌了神兒,厲聲喝止。他后面的話,讓顧曉曉慚愧的低下了頭。為了說服王充,她只得拿鬼神說項。
父女倆之間氣氛,再次緊繃,王充神情肅穆,背著手在堂中繞了三回。
顧曉曉目光追隨著王充,神色緊張,如今大唐并不太平。從長安到大同,足足有兩千多里地,不少地區戰火紛飛,這一路艱險,男兒也不一定能挺過。
貿然提出這個要求,顧曉曉也知自己太冒失。但是一想到原主在寒窯苦苦守候,薛平貴卻懷擁美人,日子愜意,她便義憤難平。
顧曉曉此行目的并不單純是為了和薛平貴劃清界限,她想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卑劣的一面。她的眼神愈發堅定,不可妥協的模樣,讓王充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的女兒,他比誰都明白。
當年在所有人反對下,她自己做主要與薛平貴成親,父女兩人之間的三擊掌,大概是王充最后悔的事。
如今又到了兩人沖突的時候,王充在心中反復掂量著。寶釧是個認死理的人,像他年輕時一樣,強行留下她,注定行不通。
也許是年紀越來越大,王充身上銳氣少了許多,再三踟躕后,他長嘆了口氣:“你要去大同,我不攔你,但今年從長安到大同處經戰火,不算太平。你要去的話,一定要等到明年。”
顧曉曉喜出望外,她本來已經最好了最壞的打算,得不到允許的話,就一個人偷偷跑過去。
如今,一向古板嚴肅的王充竟然答應了她這個叛逆的請求,顧曉曉激動的忘乎所以。
“女兒省得,多謝父親成全。”
她激動的說著,同時盤算,明年的行程該如何安排。
沙陀大軍,浩浩蕩蕩的朝大同進發,月余后,終于安營扎寨。
從長安到大同,七月流火的日子,總算熬了過去。
長夜風起,薛平貴獨自坐在營帳外,遙望著天上的星空。湛藍的天空上,星星點點的光芒,如同迷夢讓人著迷。
這次征戰,薛平貴沖鋒陷陣,立下了無數戰功,一路升到了致果校尉。對于白丁出身的薛平貴來說,這是個不小的進步。
他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等候在家中的妻子,也想讓瞧不起自己的岳丈岳母知道,他薛平貴不是平庸無能之輩。
只是時間倉促,薛平貴有心在節度使面前露臉,憑此直上青云路。
路過長安,卻沒有還家,薛平貴對妻子充滿了愧疚。在這樣夜里,他忍不住思念遠在千里之外的妻子。
不過留在朱邪赤心身邊,帶來的好處也是巨大的,薛平貴已經成了他的親隨,明日,朱邪赤心狩獵,帶了嗣子女兒,聲勢浩大,薛平貴就是護衛中的一員。
明日,他一定要在狩獵上大放異彩,讓朱邪赤心記住他來。當今圣上已經賜朱邪赤心為李同昌,但是兵士們,私下里還是習慣稱他原名。
次日,果真是一個萬里無云的好天氣。
薛平貴身穿皮甲,腰間挎著寶刀,劍眉星目勒著韁繩,與其他將士一起,將朱邪赤心及其家人拱衛其中。
朱邪赤心已經過了盛年,雖然極力在彰顯英武,身上的贅肉還是出賣了他的年紀。
與其同時,他身邊年輕有為的嗣子,威武霸氣的模樣,讓人好生羨慕。
在眾騎之間,一位身穿火紅騎服的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她瓷白的膚色,如象牙一般精致,鼻梁高聳,瞳孔深處帶著一抹幽藍,充滿異域風情。
紅衣女子不是旁人,乃是朱邪赤心最珍愛的代戰公主。薛平貴在身后遠遠的看著前方俏麗的身影,眸中露出艷羨之意。
代戰公主深受酋長寵愛,身為女子,舞刀弄槍比尋常男子還要強些。
再加上代戰公主生的貌美如花,性情高傲,軍中喜歡她的男人不計其數。沙陀民風剽悍,直接沖到公主面前直抒胸臆的人不在少數。
不過這朵火辣辣的玫瑰,從不曾被任何人攀折。
男人總有攀比之心,薛平貴品貌非凡,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自然有幾分自負。
他對那些貿然求婚的同僚并不看好,朱邪赤心只有代戰一個女兒,對她自然愛護非常,怎會將她許給名不見經傳之人。
這樣的女子,理應嫁給……
正在薛平貴胡思亂想之際,狩獵開始了,朱邪赤心一聲令下,眾人如鳥獸群散。
代戰公主巾幗不讓須眉,揚鞭拍馬,朝草原深處馳去。她燦爛的笑容,好像天上的太陽,熠熠奪目。
即使只看背影,薛平貴也能想象出代戰公主此時,該是如何風華絕代的模樣。
她鮮紅的身影,如疾風般在草原上奔馳,無數瀟灑男兒在其身后追隨。
充滿活力的女子總是惹人喜歡的,薛平貴目光追逐著那一道火焰,鬼使神差般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