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代戰公主將顧曉曉當做破壞她和薛平貴婚事的情敵,或者薛平貴花言巧語一番,將其哄騙。顧曉曉打草驚蛇后,想要全身而退就是難事了。
再者,代戰公主如若不知薛平貴娶妻之事,當日定會做出決斷。究竟是和一個忘恩負義的男子一刀兩斷,還是聯手渣男,一起對付顧曉曉。
顧曉曉手中握的底牌太少,不敢去賭。何況就后續來言,無論是薛平貴或是代戰,兩人終究是早成王寶釧一生悲劇的來源。
朱邪赤心十分重視這場婚禮,聽說單是公主和駙馬的吉服,四五個繡娘一起趕工,連著做了半個月才做好。
又聽說,婚禮上會有異域的美人兒獻舞,節度使豪爽的迎接四方賓客,打算大宴三天。
這些道聽途說,在顧曉曉盛裝打扮來到婚禮現場時,都得到了驗證。鋪天蓋地的紅色,如云的仆從,相談甚歡的來賓,以及成箱成箱的賀禮。
大紅燈籠高高掛,喜字貼滿了梁柱,連樹干上都是紅紅的雙喜字。
顧曉曉一襲白衣在婚宴上十分醒目,為了避免在婚禮還沒開始時就被薛平貴認出,她頭上還戴著幕籬。這樣的打扮,與熱情大方的沙陀少女相比,自然顯得十分特殊。
好在她來的晚,又與唐王的使節一起到來。大家只當是漢人貴女想來觀瞻婚禮,又羞于被人窺到真容。今日乃是公主大喜的日子,也沒人將此當回事兒。
隔著輕薄的面紗,顧曉曉看什么都像籠罩在薄霧中。她安靜的等待著,等候薛平貴出現的那一刻。
手巧的工匠將硝石、硫黃和木炭等填充在竹筒內,點燃后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硝火的氣味,湊熱鬧的老百姓笑著跳著。
能歌善舞的西域舞姬,熱情做胡旋舞。
從辰時開始沙陀王府已經開始熱鬧,午時先行招待了一波來客,申時近末,新郎才開始迎親。
只因代戰公主身份尊貴,薛平貴在大同家底單薄,朱邪赤心不舍得女兒受苦。故而,迎親只是走了形式,代戰公主婚前三天搬到了朱邪赤心在外的別院。
到了正日子,薛平貴騎著高頭大馬,將她親迎回王府。
嗩吶聲聲,炮竹接二連三的轟天而起,如同雷震。顧曉曉緊緊抓著裙袂,等待著與薛平貴面對面的一刻到來。
她等了太久,幾乎要忘記了自己來意,相府的生活逸。若不是想為原主討回公道,她的執念也不會如此深重。
“新郎新娘到啦。”
鑼鼓喧天中,傳來歡天喜地的通報聲,顧曉曉眸色變暗,手伸到袖子住抓住那張薄薄的紙。
這是王寶釧和薛平貴的婚書,也是控訴他背信棄義,隱瞞有妻室的重要證據。
他來了,薛平貴騎著高大的棗紅馬,躊躇滿志一襲紅衣,灼灼耀目。他在馬上朝著四方拱手,面上露出驕矜自得的神情。洞房花燭夜,乃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這不是薛平貴頭一次娶親,卻是他頭一次經歷婚禮。他與王寶釧在一起時,因為沒有銀錢,王寶釧只買了個紅蓋頭,扯了身紅衣服,兩人便再父老鄉親的支持下,拜了天地成了一家人。
那樣簡陋的婚禮,怎能與今日的奢侈豪華相比。馬背上的薛平貴,只要想到以后在側前程似錦,唇邊的笑就沒有停過。
過了今日,他便是西涼駙馬了。
他輕飄飄的完成了射轎門,迎親的環節,手中牽著紅綢,在眾人的歡呼與羨慕中,踩著紅綢走向天地桌。
代戰公主鳳冠霞帔加身,穿在身上好生沉重,只是一想到過了今日,她就可以與薛郎雙宿雙飛,她心里那只鳥兒不停的撲騰著。他們大婚了,往后去,他們就是一家人了。
漢人的婚禮雖然麻煩,還要穿著寬大的衣袍,將臉擋住看不清路。但是有薛郎在前面牽著,跨火盆時,代戰心中亦是不懼的。
顧曉曉冷眼瞧著,兩個人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司儀的在一旁高亢喊著祝福的話,原主的悲憤與哀傷似乎又涌上了心頭。
“吉時已到,拜堂成親!”
婚禮到了最的時候,眾人你推我搡的朝前沖。顧曉曉一身白衣氣質清冷,旁人似是怕唐突她般的,在她身旁空出一塊地方。
顧曉曉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天地桌,掀開幕籬,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面孔。她在薛平貴震驚錯愕的神情下,微微一下,大聲說道:“薛平貴在長安城已經娶親,我乃當朝丞相之女,也是他的結發妻子。”
眾人嘩然,狐疑的目光投向了新郎官。
朱邪赤心臉色一變,顯然沒預料到女兒的婚禮上會出現這樣的變故,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問到:“這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不是來搗亂的騙子。”
唐王派來的使者鼻尖沁出冷汗,為難的說:“她的確是王丞相的三女兒,王寶釧是也,只是這婚事,小的也不清楚。”
薛平貴手中紅綢落地,向前一步,聲音顫抖的說:“寶釧,你怎么來了。”
代戰公主心情更是復雜,當婚宴上一個陌生女子突然出聲阻攔時,她以為只是有人來尋釁滋事,等著有人將她帶下去。
沒想到她的夫君,與那女子竟似舊識。代戰公主一把扯下了蓋頭,掀開鳳冠上的珠簾,露出艷光四射的嬌顏,怒目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薛郎,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新娘子當眾掀開了蓋頭,噓聲一片,人人都在等薛平貴的笑話。
薛平貴汗流浹背,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他求助似的望著王寶釧,懇求道:“不要鬧,等我和你詳談好么?”
朱邪赤心見狀,心下大怒,呵斥到:“好一個薛平貴,本王惜才,這才抬舉你,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種事。”
周圍的喧鬧聲,還有代戰公主的質問以及朱邪赤心的呵斥,連同王寶釧唇邊的冷笑,好似將薛平貴手無寸鐵推入戰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