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弧線

第52章 難以忘卻的夏日時光

王忠縱馬飛奔,沖出了村子。

大部分機槍火力都在二樓,所以王忠才沒有被己方火力射倒。

他沖向謝廖沙車組的時候,正好一發敵人坦克打來的炮彈被67號坦克彈開,把王忠的帽子掀掉了。

王忠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一邊疾馳一邊大喊:“敵人飛機來了!快動起來!”

這時候引擎轟鳴已經到了頭頂上,王忠一抬頭就看見夕陽方向敵機的黑影。

王忠:“動起來!往敵人機腹方向鉆!這一型斯圖卡俯沖的時候鎖舵很嚴重,不太好命中移動的目標!”

然而謝廖沙車組根本沒反應!

謝廖沙還是按著規定,戰斗的時候縮在坦克炮塔里,加上坦克本身的機械轟鳴,估計壓根聽不到王忠的喊話。

王忠從沒有如此痛恨安特帝國糟糕的無線電水平。

他看了眼天上的敵機,感覺下一刻就會聽到斯圖卡著名的死亡俯沖聲。

這時候他看見旁邊步兵身上好像帶著繳獲的煙霧彈,便喊:“給我煙霧彈!”

那步兵竟然是格里高利軍士長,聽到王忠這一嗓子直接解下掛煙霧彈的彈藥帶,一個精準的甩投扔到了布西發拉斯的馬鞍上。

王忠拔出一根煙霧彈,拉弦之后拿在手里,結果他情急之下拿倒了,煙霧沖下噴出來,糊了他一臉。

他趕忙把煙霧彈扔出去,又拉了一個新的。

然后他拽了一下韁繩,讓布西發拉斯迎風跑,試圖用煙霧覆蓋67號坦克。

王忠作為老戰爭雷霆玩家,知道在空中要“索敵”有多困難,何況現實中的煙霧會隨風移動,戰場上全是煙霧的話敵機只能瞎扔。

混亂中王忠前面突然鉆出一個普洛森兵!

敵人看到白馬也驚了,愣了一下才想到應該開槍,結果被布西發拉斯一腳踹回了煙霧里。

王忠還沒反應過來呢,他這會兒都沒有切俯瞰,所以不知道敵人已經沖到了這么近的距離!

那拉自己這拉煙霧不就幫助敵人接近坦克了嗎?

他趕快拉了一個俯瞰視角,確定附近敵人的位置。

這一拉俯瞰,他發現敵機已經到了頭頂上,正在盤旋。

難道說,敵人的無線電技術已經好到可以空地聯絡,敵機都知道下面威脅最大的是一輛重型坦克?

不確定重坦在哪里它們不投彈?

說時遲那時快,王忠看見地面有個步兵軍官拿出信號槍,對著67號車停的位置扣動扳機。

紅色的信號彈劃出一道弧線,落向67號。

還有地面引導!這真是巴巴羅薩時期的軍隊?

王忠在俯瞰視角都看得這么清楚,敵機自然也看到了。

只見敵機翻滾進入俯沖姿態。

斯圖卡著名的尖嘯撕扯著王忠的耳膜。

正好這時候,67號車開始動了,也不知道是被煙霧遮擋了視線打不到人了,還是聽到了“死亡尖嘯”。

總之它開始動了。

王忠見狀,拉住韁繩調頭就跑,現在他能做的都做完了,接下來就看車組的造化了。

第一聲巨響,王忠明顯感覺到風從背后吹來。

緊接著是接二連三的巨響,光聽聲音王忠感覺67車組完了。

切俯瞰果然看見67號停了下來,趴窩在平原上,附近從空中都能看到好幾個大號彈坑。

完成投彈的敵機在拉起,看起來還打算找個角度把掛在翅膀下面的50KG的“小地瓜”也扔下去。

雖然50KG在航彈中算小兄弟,但對地面部隊來說,一個這東西就相當于一個煤氣罐,就算你趴在地上,都有可能被沖擊波震成重傷。

這時候王忠看到格里高利軍士長帶著沖鋒槍手沖上前,用航彈炸出來的彈坑做掩體,保護67號坦克。

王忠記起來自己之前給這組人的命令就是死保重坦,干掉接近的敵人。

就算不知道坦克是否被擊毀,這個命令也被忠實的執行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500KG大航彈的暴風把煙霧都吹散了,格里高利小組有清晰的視野,能發揮沖鋒槍的火力優勢。

沖上來的敵軍步兵只有士官有沖鋒槍,火力對拼理所當然的落了下風。

突然,一根木柄手榴彈扔向彈坑。

格里高利軍士長把沖鋒槍一扔,接住了手榴彈扔回去。

爆炸掀翻了投彈的普洛森人。

但是趁著沖鋒槍停火的間隙,更多手榴彈扔過來了!

格里高利軍士長抽出工兵鏟,像打羽毛球一樣把一個個手榴彈打回去。

出現了,斯拉夫超人!阿斯塔特原體!

就在這個時候,完全沉默的67號坦克引擎噴出了一股濃煙。

本來蜂擁而上的敵人就像見鬼一樣停下來,驚恐的看著復蘇的鋼鐵巨獸。

炮塔的同軸機槍響了,曳光彈摧毀了敵人最后的士氣。

但是!

斯圖卡繞回來了!

王忠正好跑到了村邊的機槍火力點附近,便大喊道:“對空射擊!地面反正沒視野!”

地面都是煙霧,機槍真的不好發揮。

射手立刻調轉槍口,然后發現仰角不夠。這時候一名一等兵扛起機槍的兩腳架,把槍口抬高。

機槍手立刻開火。

曳光彈徒勞的想要阻止機群。

就在這時候,一發火箭從地面升空,頭部在夕陽中綻放著啟明星一般的光芒。

神箭!

敵人的隊長機忙不迭的想要躲避,卻被神箭拐了個彎追上,拖著濃煙和烈焰墮向地面。

剩下的敵機可能不知道還有多少發神箭,直接轉向脫離,迅速沖到超低空,疾馳而去。

這時候,山頂上,一發信號彈升空了。

黃色的信號彈。

昨天敵人停止進攻的時候,王忠也看見了這樣的信號彈。

這應該就是停止攻擊的信號。

果然普洛森步兵開始后退。

————

史里芬其實看不到前方的情況,視野都被煙霧擋住了。

但是他清楚的聽見一度停下的坦克引擎轟鳴又響起來。

“敵人坦克還在!”他對著無線電狂喊,“飛鷹飛鷹,我要求第二次攻擊!用你們的50公斤炸彈!”

“好吧,這次我們看到敵人的坦克了,讓步兵撤遠點。”通話另一頭長機非常自信的答道,“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發火箭升空。

史里芬:“敵人神箭升空!”

“我看到了,瓦爾哈拉保佑!”

然后通訊就斷了,史里芬看著長機拖著濃煙和烈焰沖向地面,甚至沒有飛行員跳傘。

其他飛機作鳥獸散,沖到低空向西撤退了。

弗朗茨少校:“他媽的,空軍果然不可靠。”

說罷他轉身,不等他開口,史里芬少校就說:“撤退吧。”

史里芬少校扭頭看看天,繼續道:“天色已晚。我們沒有辦法處理敵人的重型坦克,在加洛林,我們是用八十八毫米高射炮對付敵人的B1重坦。明天防空營應該上來了。”

————

王忠騎著白馬,佇立在村口。

夕陽西下,整個原野都被鍍上一層血紅色。

布西發拉斯在連續的狂奔外加踹飛一名敵人的現在,居然還是只是出了一點點小汗,連粗氣都不喘。

敵人撤退了,是不是就意味著——任務完成了?

現在離八點還有兩小時,敵人這個狀況應該不會進攻了吧?

王忠決定趁著現在敵人沒有戰意了,上前看看清楚,只要敵人損失夠大,那大概率今天不會再攻擊了。

他輕輕踢了腳馬肚子,布西發拉斯就像是他的分身一樣,立刻會意,迎著夕陽走去。

風掠過戰場,撩起王忠的頭發。

————

史里芬在望遠鏡里,看見早上來挑釁的那名軍官又騎著白馬出現了。

他迎著夕陽,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史里芬咬得牙齒咯咯響。

“這個混蛋!把步兵炮對準他!炸死他!”

“少校,步兵炮沒有彈藥了!”

“那就用迫擊炮!”

“迫擊炮打不了那么準!”

“那就用機槍!找個準的機槍手來!”

“最好的機槍手都犧牲了,少校!”

“開我的指揮車來!我要親自撞死他!”

“少校你冷靜啊!”

————

王忠奇怪的看了眼亂作一團的敵人,他也無心深究,畢竟目的已經達成,確定敵人損失慘重沒有能力繼續攻擊了,可以閃了。

今天要不是布西發拉斯神勇,把敵兵踹飛了,自己可能已經死了。

王忠認真的反省,以后還是要注意保命。

說起來,剛剛沖出去用煙霧掩護坦克的時候,自己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

王忠不由得想起小時候有個老太太來作學校作報告。

老太太是衛生員,以衛生員的身份立過三個大功(整編前不分幾等功,只有大功小功),她自嘲的說:“現在回想起來,我也很不可思議,以前的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現在我在街上,看到個掏包的都會擔心他會不會有刀,會不會有同伙。

“那時候那種勇氣,好像已經永遠離開我了。可能是當年的夢想已經實現了的緣故吧!”

說著老太太燦爛的笑了。

“那時候那種勇氣”,現在王忠知道是“哪種”勇氣了。

明明自己已經穿越了,卻和原來時空的先輩們產生了聯動,這種感覺真奇妙。

帶著這樣的感慨,王忠回到了67號坦克面前,看著正在包扎傷口的謝廖沙:“怎么樣啊?”

謝廖沙笑了:“還活著。都活著。不過這伙計趴窩了。”

他拍了拍炮塔的頂甲。

王忠:“能修好吧?晚上八點我們要撤退了。”

謝廖沙卻搖頭:“修不好了,我們帶的備件都被炸壞了,現在發動機還能轉,不知道什么時候發動機也趴窩了,就只能手搖炮塔了。”

王忠胸腔突然一緊。

他隱約預感到要發生什么了。

謝廖沙開口了:“我們會在這里繼續阻擊敵人,打到最后一槍一彈。你們就安心撤退吧。”

王忠嘴角顫抖著,憋了片刻他說:“不,我命令你們,趁夜修理坦克,如果到了晚上零點還沒有修好坦克,就放棄坦克向后撤退,我們博格丹諾夫卡見。”

為了不讓謝廖沙抗命,王忠加了一句:“這是命令!”

謝廖沙緩緩的搖搖頭,夕陽在他臉上打了一層血色:“大人,我們不可能把坦克留給敵人,敵人修好了會拿來對付我們的。敵人打不穿的裝甲,我們也很難打穿。想想看這輛老伙計落到敵人手里會死多少自己人。

“我們棄車就得炸掉它。現在敵人忌憚的就是它,一旦它被炸掉,敵人馬上會開始追擊的。相信我。”

王忠說不出話來。

謝廖沙繼續說:“給我們一個炸藥包。然后我們抵抗到最后一刻,還能用炸藥包拉幾個鬼子墊背。”

王忠注視著謝廖沙,發現他的眼睛里透著光。

——“現在回想起來,我也很不可思議,以前的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王忠:“你的建議我采納了。有信要我幫你們捎一下嗎?”

“有的。”謝廖沙從左胸口袋里掏出信,交給王忠,“地址寫在上面了,幫我們郵寄一下就好了。”

“我也有!”

“還有我的!”

很快,67號車組的所有信件都交到了王忠手里。

王忠捏著這一疊薄薄的紙,仿佛有千鈞重。

他看見謝廖沙和整個坦克車組,都無所畏懼的笑著。

他用盡了全力,才沒有在這些勇敢的年輕人面前流淚。

他把信揣進口袋——那里面原先已經有一封帶血的信了。

王忠騎在馬上,向赴死者敬禮。

然后,他毅然決然的調轉馬頭,向著東方走去。

————

晚上,八點整。

王忠放下手,看了看已經排列在街上的部隊。

比起38小時前,部隊的規模大大的縮減了,而且幾乎所有人都帶著傷。

但是,每個人——包括醫院的那些輕傷員,全都精神抖擻。

王忠下了馬,把一名傷員扶了上去,然后對全軍下令:“全軍都有,齊步走!”

部隊在沉默中開拔了。

王忠也邁開步子。

他看見那些決定留下來的老鄉都站在路邊,用復雜的眼神看著他們。

王忠:“精神一點!讓老鄉們看到我們的志氣!讓他們知道,我們總有一天會打回來的!”

然后,整齊的步伐聲變得更加響亮了。

王忠覺得還不夠,于是喊道:“蘇芳!起個頭,起一首歡快的歌!我們是勝利之師,要有勝利者的氣質!”

蘇芳的聲音從隊伍后面傳來。

“我記得一個外省的小城

“安詳、寧靜而憂郁

“有教堂、車站和一條林蔭道

“在人群中有時我能望見

“那熟悉的親愛的身影……”

更多的人加入合唱。

“她戴著藍色遮陽帽

“穿著藍色短上衣

“深色的裙子少女的身姿

“啊,我轉瞬即逝的愛情!”

副歌部分到來,全體齊唱,歌聲的節拍和整齊的步伐結合在一起,槍刺的森林隨著歌聲搖曳,仿佛不可逾越的長城!

“塔尼亞!塔紐莎!我的塔基楊娜!

“你是否還記得那火熱的夏天

“我難以忘卻那段時光

“那段去熱愛的時光!”

屬于夏天的風吹過隊伍,帶來夏日的熱情。

不知道誰吹起了俏皮的口哨,仿佛在蔑視戰爭和侵略者!

“塔尼亞!塔紐莎!我的塔基楊娜!

“你是否還記得那火熱的夏天

“我難以忘卻那段時光

“那段去熱愛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