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迎面而來的夏風,吹的她就跟個小瘋子一樣。
可她已經全部身心都放在了沈瑜的身上。
她不會醫術,但是因為弟弟住院時間長,一些基本的常識她也了解一些。
沈明溪死死的盯著沈瑜。
手放在他另一只手的脈搏上,雖然拖拉機上很顛簸,但是因為沈明溪的手指特別敏感,所以依然感覺到微弱的脈動。
可是,真的很微弱,是那種越來越弱的。
而這個時候沈瑜的眉頭,竟然舒展開了。
面色灰暗的他,神情竟然很平靜。
一個不祥的念頭涌上了沈明溪的心頭,這個時候的沈瑜,竟然好像有一種解脫了的感覺。
沈明溪哭了。
是那種嚎啕大哭。
“爸,爸,你一定要堅持住,狗蛋和丫丫還小,大哥二哥還沒結婚,我還沒嫁人。我媽身體還不好,你要是堅持不住,我們這一家人也都會隨你去了……”
拖拉機的噪音很大,可是距離沈明溪最近的沈青山和沈佳文也清晰的聽到了,兩個人的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沈軍眼神閃了閃。
在一旁干巴巴的安慰道,“你們別哭了,你爸沒事兒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拖拉機停在了縣城醫院的大門前。
接下來的就很順利了。
幸虧有李慶在這里,也幸虧昨天李慶帶著封安宸來包扎傷口,所以在第一時間,將沈瑜推進了急救室。
這不是大手術,血止住了,將血管縫合,再用些藥,只要病人清醒過來就沒事了。
所以前后不到一個小時,沈瑜就被推了出來。
然后送到了普通病房。
雖然依然昏迷不醒,不過醫生說問題不嚴重,好好治療就可以。
這些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就行,就連沈軍也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
剩下的就是交住院費了。
兄妹三個人對視一眼,他們的兜比臉都干凈,真的是一分錢都沒有。
沈明溪抹了一把臉,沙啞著聲音對沈佳文說道,“大哥,你在這里看護咱爸,我和二哥回家拿錢。”
沈青山和沈佳文對視了一眼。
家里哪有錢呢?
陳麗那里是一分都沒有的。
卻忽然想到沈明溪指的是什么了,沈佳文皺著眉頭說道,“小溪,你在這里看護咱爸,我和你二哥回去,就算是求他們給他們磕頭,我也會想辦法將住院費弄出來的,我就不相信他會眼睜睜的看著咱爸去死!”
沈明溪一怔。
她太了解沈老頭和沈老太那顆自私而又惡毒的心了。
他們真的會眼睜睜的看著沈瑜死的。
命運對他們這一家來講真的太殘酷了,沈瑜一生,與人為善,任勞任怨逆來順受。
可上一世慘死,這一世又徘徊在死亡線上。
而這命運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能捉弄人。
噩夢一般的上一世,沈瑜摔下了龍盤山,先找到他的是沈海和沈軍。
而沈瑜摔下的地方埋著一個瓦罐。
也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年了。
沈瑜摔下去的時候,將上面的土層給砸漏了。
但是當時他昏死過去,是隨后找來的沈海和沈軍發現了這個瓦罐,自然而然的,這里面的東西就被他們兩個平分了。
這事兒當時的大房誰都不知道。
他們沉浸在無盡的悲傷里,哪里會注意到,沈老頭沈老太還有二叔三叔雖然面帶悲痛,可是嘴角卻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后來有人說沈家二叔和三叔都不是個東西,大哥死了,竟然還高興,他們也不怕遭報應。
這話被她不小心聽到了,可是當時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后來沈寶芝將這件事情告訴她,她才知道為什么當時看二叔和三叔的臉都是扭曲的了。
所以,對于這些所謂的親人,沈明溪不抱一點幻想。
現在還沒有分家,沈老頭和沈老太就有權力來給沈瑜治病。
沈明溪漆黑的眼眸閃過一抹亮光,這事兒還得她去,帶上二哥就行了。
“大哥,還是你留在這里,放心,我帶上二哥,沒問題的。”
說完沈明溪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父親,隨后快步的朝外面走去。
走廊里,封安宸和李慶正在外面站著,看到沈明溪出來,倒是真將他們兩個人嚇了一跳。
平常干凈利落的漂亮的小姑娘,此時就像個吃人的母夜叉一般。
披頭散發的,臉上還有一道道的血跡。
身上也是。
看起來挺嚇人的。
封安宸也知道了,沈明溪用綁辮子的頭繩來做止血帶。
倒是沒想到,這小姑娘挺聰明的。
幸虧止血及時,否則人還真未必能救得回來呢。
李慶連忙開口問道,“你們是要回靠山屯嗎?”
“我們回去拿錢交住院費,謝謝你們兩個了。”
封安宸不在意的揮手,“沒事沒事,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沈明溪也沒有推辭,這個時候真需要拖拉機這個工具了。
走在走廊的時候,封安宸遲疑了一下,還是掏出了口袋里的手帕,遞給了沈明溪,大咧咧的說道,“你的臉太嚇人了,你擦一擦吧,這手帕我沒用過。”
沈明溪沒有去接手帕,而是用手抹了一下臉,因為現在天熱總是出汗,抹了一把臉,才發現手上都是血。
再看二哥,手上身上也同樣如此。
對于縣城醫院,沈明溪也是熟悉的。
“那邊有水池子,我和二哥去洗洗,你們先等我們一會兒。”
封安宸沒有想到平生第一次送手帕,竟然沒送出去,他皺了皺眉頭,不由分說的塞到了沈明溪的手里,嫌棄的道,“不擦臉,你也將頭發綁起來吧,看著太嚇人了。”
隨后轉身大步流星朝著醫院外走去。
李慶眨了眨眼睛,摸了一下后腦勺,看著沈明溪有點不好意思,“小五就這脾氣,你們別跟他一般見識。”
隨后他也快步的跑了出去。
沈明溪和沈青山倒也沒耽擱,到水池處將手和臉都洗干凈。
這個時候的沈明溪才終于知道自己頭發是披散著的。
確實挺嚇人的。
尤其剛才臉上有血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