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居住的土屋距離他們家也就一分多鐘的腳程,當初劉家兄弟們各自結婚后,建起來的房子按照老太太的意思,那都是建在一個地兒的。
所以,他們這一片倒是很熱鬧。
除了劉家的兄弟姐妹和老太太之外,還有趙家鄉其他幾戶人家也住在這里,可想而知,距離產生美的話,那么距離近就基本都是些糟心事兒了。
劉霞萍提著米袋子到了老太太家的時候,其他幾家過來還糧的人也到了。
除了大伯家根本沒人過來,三叔家也是派的堂妹過來的。
她這一輩的劉家女娃,沒有幾個是被寵著過來的,因為老太太重男輕女,即便是個偏心眼的,對于孫輩的還是要看重孫子們些。
即便她對孫子們大多不好。
劉霞萍有的時候都搞不明白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別家做奶奶的就算不疼孫女兒也肯定是看重孫子們的,可到了她家這里倒好,既不疼孫女也不疼孫子,唯二的慈愛都給了最小的小姑小叔去了。
“萍姐,你也過來還糧食呀?”說話的是三叔劉國愛家的小女兒劉霞荷,今年才十五歲。
由于營養不良,這丫頭不僅瘦巴巴的,就連頭發也是枯黃的很,眼珠子轉來轉去,看著老太太那張黑臉,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劉霞萍對家里的堂姐們大多抱著同病相憐的態度,只是即便大家遭遇差不多,可心眼卻是不同的。
例如劉霞荷,雖然在家待遇沒比她好上多少,是個有自己主意的丫頭。
她還記得上輩子劉霞荷剛滿十八歲就匆匆嫁人,婆家離娘家老遠了,更是沒怎么回來過。
這丫頭年紀小小的,也很記仇,被三叔三嬸他們折騰怕了,干脆就躲得遠遠地,當做沒有那對偏心眼的爹娘。
不過劉霞萍卻知道,若非真的寒了心,又有哪個出嫁的閨女愿意沒了娘家的扶持?
不就是因為三叔三嬸他們靠不住,這才躲得遠遠地,不然別說靠山,沒準還會拖累呢。
劉霞荷是個果決的性子,她從小就看得出來,這一點,這個小堂妹比她強多了。
點點頭,她對劉霞萍的感覺還不錯,便提了兩句,“你先別急著過去,等四叔先把糧食拿過去再說。”
劉霞荷一愣,隨后點點頭,就這么站在她身邊,看著四叔提著半袋子的米面進了老屋灶房。
“都是一個個不要臉的畜生啊!你們是豬變呀!那么多糧食就還回來這么點兒,你們是要氣死我這個老太婆才甘心呀!”
各家糧食還回來的都不多,基本在這幾天都敞開肚皮吃著,反正大家心里也門清,就算糧食都還回去,他們也吃不了幾口,所以各家都還藏了那么點糧食。
“老娘真是撞了鬼呀!咋生出來的全都是討債鬼啊嗚嗚,小崽子們都巴不得我這個老太婆去死啊!”
老太太又跟唱戲似得嚎叫著,光打雷不下雨,完全就是噪音。
劉家的人都低下頭,聽著老太太的叫罵聲,誰心里都不好受。
“娘,咱這不是把吃的都拿回來了?你要是不要,那咱們可拿回去了。”
四叔劉國明聽著老太太哭嚎的聲音也是一陣陣頭疼。
要不是他家沒個娃,他也不至于在小輩們面前這么丟臉。
誰知他這么說,不僅沒讓老太太歇下來,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的指著他鼻子就開始叫罵,直接把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才肯罷休。
劉霞萍幾姐妹就看著老太太鬧,直到四叔終于把她給勸好了,這才小心翼翼的提著袋子進灶房。
而每每放下一袋子的糧食,老太太的臉色就會越加陰沉下來。
劉霞萍放了糧食,連忙就溜了。
這老太太就跟個瘋婆子似得,要是再去她面前礙眼,肯定會被打一頓。
劉霞荷也跟著她跑。
直到站在田埂間,距離老屋的院子有幾十米遠的距離時,才停了下來。
緊接著兩姐妹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哈哈笑了起來。
雨后的田間小路很泥濘,路邊的小草葉兒上還攢著雨珠,經過雨水的洗禮,顯得青翠欲滴,生機旺盛。
還不到中午,劉霞萍也不急著回去,劉霞荷明顯也不想回去挨罵,看著堂姐不吭聲,便主動說道,“萍姐,俺聽何姐姐說你前陣子去參加高考了,是真的嗎?”
劉霞萍點點頭,這事兒早就鬧得沸沸揚揚了,她也不必否認。
劉霞荷眼中閃過羨慕的光彩,艷羨道,“俺也想去城里上大學呢,這樣就不用在家干活,還要被打罵了。”
劉霞荷比她小了兩歲,身高卻還不到一米五五,矮了她近半個腦袋,看上去卑微又弱小。
劉霞萍忍不住伸手揉揉她亂糟糟的頭發,笑道,“你好好念書,以后也有機會去城里上學的。”
“哪有那么容易呀霞姐……俺爸媽他們是不會拿錢給我上學的,錢都要給哥留著娶媳婦呢。”劉霞荷眼色一黯,有些不是滋味的說道。
現在還沒有分家,劉家各個兄弟手中的錢都不多,大頭還是集中在老太太的手里。
就連劉霞萍家里現在能夠湊出個兩塊都算大數目了,更別說上學的錢了。
這么想著,劉霞荷又擔憂的看著她,“霞姐,錢都在奶哪兒攢著呢,你要是考上了大學,哪里來的錢去上學呀?”
劉霞萍笑了笑,“自個兒掙唄,反正還不知道能考上不,想那多干嘛。”
劉霞荷還想問幾句,不過看著她不想多說,便吶吶的閉了嘴,跟在她屁股后面。
趙家鄉靠山而居,除了一畝畝田地,田埂兩邊還有不少野生果樹,這兩天米棗已經開始掛果,等到八月的時候就能摘了。
劉霞萍心里裝著事兒,一路看了過去。
知道自個兒肯定能考上,劉霞萍心里就開始算計了。
賺來的錢既不能給老太太,也不能被林翠華拿了去,趁著通知書還沒有下來,她得想個法子,攢點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