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月

第32章:宮中夜宴4

江老夫人的哭聲隱忍且悲戚,讓眾人聞之心酸難當,就連江浮月都不得不佩服江老夫人這演技,滿朝文武誰不是官場摸爬滾打出來的,竟也被這哭聲擾亂,可見其已經爐火純青。

江仲離卻被這哭聲哭的心下一片冰涼,他咬緊牙關,側頭看向坐在席上的王瑤和江浮月,深深嘆了口氣,“此事微臣本已經答應小女不再追究,但如今江老夫人這般咄咄逼人,那微臣便也不再替江家遮丑。”

他說著朝上首深深叩首,“還請陛下允許小女江浮月及妻子王瑤將此事一一闡述清楚,看看江老夫人及其江家二郎與妻女所犯,到底是不是十惡不赦之罪。”

上首的衛宣宗還未說話,江老夫人已經哀嚎起來,那模樣像是豁出去了,不管不顧的說道,“當日你們趕我出門是不是真?如今還來說些什么,我好歹是你母親,即便幼時我將你趕出家門,不也造就了如今的你,何苦如此逼迫?!”

江老夫人心下有些慌,她之所以出現在這兒,除了那人的保證外,還因為她了解江仲離這個兒子,當年她那般待他,他回到鎬京之后卻還是按照禮數來拜見她,可見這孩子純孝,既然如此,今日當著帝后和文武百官的面兒,他定然不會講事情鬧大,不會讓她獲罪。

她賭的就是江仲離的孝心和純善。

可惜的是,江老夫人算錯了一點,江仲離即便孝心仍有,純善卻未必,十幾年邊關廝殺,手中沾染了多少鮮血,早就看透了所謂善惡,早就有自己的準則,而他的準則就是他的妻女,江老夫人要整治的恰恰好就是他的妻女,他怎么能坐視不理。

“老夫人,既然你心中無愧,又何妨聽一聽?”江仲離面上已經恢復平靜,平靜的近乎冷漠,一瞬不瞬的看著江老夫人。

這時衛宣宗開了口,“準了,既然所說涉及這二人,總是要有辯解的機會。”說著擺了擺手,王瑤和江浮月趕緊起身走到大殿之上跪拜行禮。

王瑤看了眼江浮月,她有些擔心,如若要將那些事情說出來,那月兒的清譽可就毀了。

“啟稟陛下、皇后,前不久民女在府中大病一場,病還未好透,就被府中兩個下人拐帶出府,一路送進了城南一處青樓。”

江浮月面不改色的從醒來所見說起,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抽氣及指指點點,因為這種場面,她在姑蘇的時候見的多了。

“還是為娘說吧。”王瑤有些心疼,想替她將這一切說出來,雖然她未曾親眼見到,但想也想的到,韋氏能做到這一步,必然還有后手。

江浮月搖搖頭,悄悄把手放進王瑤的手中,有母親的溫暖,她遇到什么都不怕。

“民女在青樓一個房間里見到了江家二夫人韋氏的婢女與小廝,兩人以為我不顧我苦苦哀求,說等韋氏到了,一定要好好處置我。”

江浮月想起當時韋氏答應的話,面上浮起一絲冷笑,“可惜民女早就對自己受傷生病有所懷疑,一早就查清了一切,之所以被帶去青樓,就是想看看,如此待我的人究竟是不是二嬸,讓民女沒想到的是,二嬸不僅承認想將我賣入青樓,還承認了因一句話她的女兒便想讓我病死。”

個中細節她不說,不是因為不想說,而是沒那個必要,她剛才就看出皇帝眼中的情緒,皇帝相信她父親,只用有個理由便好,根本無需查證細節,這件事必然是他們勝。

果然眾人聽完都把目光放到了江老夫人身上,那眼神猶如冷水,把江老夫人整個人澆了個透心涼,韋氏不是這么跟她說的,那人也不是這么跟她說的,他們不是說江仲離不會,不會當眾揭穿嗎?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你二嬸從來沒做過這種事兒,你雖然對我們冷言冷語,但她畢竟是你長輩,又怎么會這般對你,月兒,你恨祖母,祖母知道,可你不該如此污蔑長輩呀。”

江老夫人反應還算快,一張臉老淚縱橫,看的人那叫一個揪心,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不認她,連孫女都出言污蔑,著實讓人可憐。

江浮月看著江老夫人癱坐在地上哭,心中冰冷一片,如果不是她早讓父親準備了這一手,今日他們一家豈不是被人戳脊梁骨戳死?

江老夫人從出現開始,壓根就沒將他們這一家子的身家性命放在眼里,他們是死是活,父親的仕途是順是斷,她根本不在乎。

“我所說是不是真,老夫人很快就能知道。”江浮月冷冷的看著她,轉頭朝上首帝后深深磕了個頭,“原本此事民女礙于父親的心情,已經和二嬸協商就此揭過,可從城南回家后不久,便有流言傳出,民女就知道二嬸不過是敷衍于我,所以便請求父親為我做主,將當日在場之人的口供畫押一直捏在手里,想著只要她們不過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說到這里,江浮月抬眼看向已經面色蒼白的許雪繼續說道,“只是怎么都沒想到,他們會挑了今日宮中夜宴來為難,攪擾了陛下、皇后的興致,是民女一家的過錯,還請陛下恕罪。”

說著江仲離與王瑤也一同伏地叩拜,同聲請求恕罪。

衛宣宗看了眼身邊的皇后,皇后嘆了口氣,說道,“陛下,此事并非定遠將軍之錯,臣妾只是心疼這般小小年紀,竟要遭遇此種腌臜之事。”

衛宣宗瞇了瞇眼睛,帝王之氣瞬時壓得江老夫人噤了聲,伏在地上哆嗦著不發一眼,韋氏不是說一切都安排妥當,那兩人早就送走了,怎么會被拿到口供畫押。

“此事朕已明了,江劉氏身為人母卻苛待親子,江家兒媳韋氏身為長輩卻對晚輩做出此等惡毒之事,且教女無方,致使女兒同樣惡毒,江家老二連自己妻女都管教不了,同樣有罪,著京兆府秉公辦理,決不可徇私。”

衛宣宗一席話說完,這件事不管有沒有證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結局,江老夫人一下子癱軟在地,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這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