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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棋萬分謹慎,回首示意九兒莫要做聲,繼而朝著門前踱步。
室外者并不言語。只是,禮貌叩門成了奮力擊扉,越發地催人。
動靜不小,惹得人心里發了慌。盛棋只好拉開半扇,卻有意用身子將屋內陳列擋得嚴實。
“慕都頭?”盛棋驚呼,扭頭看向檀木桌前——九兒正坐于椅上,小心翼翼地重新整理包囊。
“盛大人可派了屬下守于我義母的牢室?眼下,恐有人欲對她不利。”慕楓等不及盛棋的反應,脫口而出雖只言片語,但也著實讓屋中二人膽戰心驚。
慕楓所問正是盛棋謀劃之一——提前遣走了唐秋牢室前守衛,為的便是他二人往去時方便些。卻不成想,此舉反倒是全了賊心之人。
九兒聞聲走向門前,努努嘴,想是欲說些什么,還未開口,便又被慕楓打斷下來:“還是快去了那里,以防萬一吧。”
又是胡亂地折騰了布囊,九兒、慕楓跟著盛棋,抄小道快步行進。
途中,三人先后而走,慕楓奔于中位。借著路程尚遠,便將所見事由說給了他二人聽。
一刻前,九兒方離開,慕夫人便也是揚言困乏,決意要就此回府。
“楓哥兒,你便等上棠哥兒半刻,我便是先乘了車架歸去。”說罷,慕夫人做出滿面困倦,急匆匆出了門,不等慕楓回應。
待慕楓有所意識——如此暗夜,雖有半壁天的銀光,但大娘子畢竟是長輩,論禮,他該去送送的。
沿著來時路尋回,卻未見慕夫人身影。及至車夫處,見西院的車架已是離去。慕楓正準備離開,忽的被自己的小車童叫住。
“二爺怎如此快地出來了?小的聽德順說——大娘子吩咐過,她同大爺原是今夜都不會都出來的。這不,德順已經回家去了。小的尋思,既然大娘子不歸家,二爺想來也要陪著。于是正在盤算——現下回了府去,等到天明再來接爺。”
驅車的童子恭敬地問候上一句,隨即轉身,預備給馬兒上了轡頭。
德順是西院的車夫,在慕家二十年有余,說是西院主子的心腹,不為過。
而慕楓,尚且不明童子何意。
難道不是大娘子同德順一起回的府?
哪里橫出如此一檔子事!
而后,慕楓又是追問多句,這才證實——德順一早便打道回府,大娘子也從未出現此處。
既然心生疑慮,慕楓便是定要問個明白的:“你可知大娘子為何來了京兆府?”
童子頓首,似是有難言之隱。
“無妨,且說了便是。大娘子不告訴我,是怕我擔了太多事兒,累垮了自己。但我作為孩兒,自是要替母親分憂的。”
慕楓早在先前的一言一語中悉知,眼下這位小車夫,想是對家中東西分立的情形一無所知,這才對自己倍是謙恭,也不會像旁的仆役般——府中事務無論大小,皆是要避諱他這個庶子。
聽聞主人言之有理,童子終是放心,又是一拜:“小的也是聽得不仔細,只知德順提起過唐秋這名字,也不知他是何許人。但看德順的意思,似乎那人犯了罪,今晚便是死期。大爺歸來辦公,便是處理此事,做上了斷。”
晴天霹靂。
慕楓來不及再知會小車夫任何,說了句“且回吧,翌日也無需接我”,隨即轉身離去,衣擺帶起的風兒,撲到童子面上,蕩起塵腥。
三人行至獄門,由盛棋帶著逐漸向深了迫近。
路經每間置人牢室,其中嫌犯皆是蓬頭垢面,甚至是遍體鱗傷、不住呻吟。
九兒心悸,她早先于大理寺中瞧過被囚禁的伽沁,自是知曉這牢獄之災背后的苦楚。進而,她更是憂心,母親怕也是如此的境遇。
似是于這陰暗處所待得長久,三人皆略感昏沉反胃——是茅草同油泥的腌臜。
越多的案犯瞧見有生人進入,起伏不絕的呼號聲便是越發震耳。
直至最是幽暗處,默然一堵石壁,無路可走。
只見盛棋手握玄石一塊,朝墻面一處凹陷扣去,二者相契,斗榫合縫。
轉而,一陣機巧聲動,響徹周遭,蓋去了眾生之嘈雜。
偃術開闔間,三人沒了蹤影。
獨留了一股刺鼻的血氣,肆無忌憚地沖向外囚室的每處暗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