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俞子依好像真不行了,他裂開嘴又吐了一大口黑血,黑血滴到雪地上,像是綻放的花朵,紅的炫目。棉花糖無錯mianhuatangwucuo他凄慘慘的笑了笑,低沉的開口。
“馬老板,對不起,把你的外套弄臟了……”
“沒關系。”
“馬老板,謝謝你這些天的寬容,讓我臨時前還能吃到這么好吃的東西,就像你說的,也不算穿著人皮白在這世上走過一遭了。只可惜我們認識的太遲了。”
“我……我這輩子沒欠過人情,臨死時卻偏偏欠了你的,看來以后只能讓夢蝶替我還了……”
老一輩人常說,人臨時的時候會回光返照,精神會變的好一些,話也會多起來。
馬天瑤現在根本沒心思聽,背起他健走如飛,云夢蝶已經開始小跑了。
俞子依在背上斷斷續續的說著話,似乎是在對馬天瑤說,又似乎是在對云夢蝶說,又似乎是在對自己自言自語。
他的眼神越來越渙散,垂在下面的右卻突然抓住了云夢蝶的衣襟。
“夢蝶,我……我……我好累……我想回家……”
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式了,云夢蝶快速跟著,一幫忙按著他身上的毛毯,一邊帶著哭腔只是重復著一句話。
“回家……回家……咱們回家……”
玉山村到了,村里的積雪被勤勞的村民早就清理過了,道路上偶爾還能看見有些老人陪著孫子在堆雪人,他們只是好奇的瞥了一眼馬天瑤三人,就又扭回頭去看自己的孫子堆雪人了。棉花糖無錯mianhuatangwucuo
俞家的老屋門前,積雪未融,花圃里還有兩三株叫不上名字的紅花傲雪綻放……
馬天瑤背著俞子依,將他放在了房間里的木床上,云夢蝶這時終于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伏在他胸口哭了出來。
外面的風住了,雪停了,但天還未晴,黑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要開始繼續下。
俞子依的聲音開始變的微弱,仍然在一張一合的說著什么,云夢蝶強忍住眼淚,努力的想聽清楚,好半天才聽到他緩慢的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我要是死了,你也別太難過,以后有會……就找個疼你的嫁了吧,把我……把我葬在……父母……父母旁邊,他們……來了……來接我了……呵呵……”
俞子依微微偏了偏頭,把目光看向了房門的位置,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抹微笑,吃力的想仰起頭,卻根本無能無力。
良久,他輕輕的從鼻尖呼出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看樣子像睡著了,格外安詳,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似乎正在做著一個非常甜美的夢,讓人不忍心打擾。
“唉……”
雖然和這兩位只是最近才相熟,雖然和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可親眼看到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么消散逝去,馬天瑤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輕輕的嘆了口氣,眼淚跟著也從眼眶滑落下來。
“子依!子依!子依!!!”
云夢蝶不知道哭了多久,馬天瑤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這個世界就好像在這間小屋里定格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夢蝶,你……”
她此刻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勸了,云夢蝶哭的已經失聲了,再哭下去非得出事不可,可安慰又有什么效果呢?
這種感情,她又何嘗不能體會呢?父母去世的時候,她雖然還不能夠完全懂事,但哭的應該也是這般傷心吧?
她知道,那是一種彷徨無助的哭喊,那是一種恐懼慌亂的表達。
或許是云夢蝶的哭聲,或許是馬天瑤背著吐血的俞子依回來時引起了村民的注意,剛開始只是附近住著的一個村民跑過來看了看,然后又走了。
最后村里一大群人都趕過來了,他們圍著小院,也跟著低聲嘆息起來……
“這好像是老俞家的娃子死了啊……”
“聽說早就病重了,唉,可憐啊,年紀輕輕的……”
“十來年前他爸爸媽媽在外地好像發生意外死了,就葬在咱們祖墳里,沒想到這小伙子……唉……真可憐啊……”
在村民的嘆息聲中,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嘆了口氣,過去拉了拉馬天瑤的胳膊,用本地土話問她怎么回事。
馬天瑤擦了擦眼淚,把事情大概講了講,老太太嘆息道。
“唉,要說起來啊,這娃子還得叫我一聲二奶奶呢,只是他家從他爺爺輩就跑到外面做生意去了,所以才和我們村的人不熟。既然都是鄉里鄉親的,那我們應該幫幫忙。”
說完,她又朝外面的人群里瞅了幾眼。
“那個……大牛啊,雖然老俞家幾十年前就搬出村子了,可他們的根還在這,怎么著咱們也不能不管不問,傳出去讓人笑話咱俞家的人離事遠,畢竟咱們都是一個老祖宗傳下來的,趕緊去通知吧,扯孝的扯孝,報喪的報喪,都忙活起來……”
人群里一個中年男人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又拉著旁邊幾個人快速離開了。
在北方的農村,白事遠比紅事要隆重的多,這里的隆重,并不是指排場和鋪張浪費,只是單純儀式上的隆重,也或者說是對死者的敬重和尊重。
人死后,先給死者的親朋好友報喪,即報告死者死亡的消息。再扯孝,即扯夠白布,由親眷中的女人再將白布制作成簡單的喪服,按親疏關系分發給所有的親屬和賓客。
接著還要請靈、入殮、服喪、祭奠、下葬等等。
馬天瑤沒有阻止這些人,因為她也算本地人,知道本地的風俗,就算云夢蝶想簡葬,那估計也辦不到。
不說她已經哭的死去活來不管不顧了,就單說置辦棺材和修墳地,就不是她能一個人解決的。人死歸死,傷心歸傷心,總不能一輩子就在床上放著吧?
“唉……姑娘,別再哭了,你是老俞家的兒媳婦吧?這料理后事還得你拿些主意……”
老太太上去拍了拍云夢蝶肩膀,安慰了幾句,見她還在哭,嘆了口氣又勸道。
“姑娘,別哭了,給他擦擦身子,換套衣服,好體體面面的送他走吧。你放心,老俞家也是我們同宗同族,村里人都會幫襯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