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正文
第328章:依依惜別
顧傾城雖有老祖宗賜給她的丹書鐵券,但丹書鐵券是為救受冤蒙難之人。
顧仲年即便是她父親,但他罪孽深重,并非冤枉。
她又豈能徇私,隨便動用老祖宗賜給她的丹書鐵券。
那不僅僅是一份厚賜,而是老祖宗對她的信任。
顧仲年與柳如霜暫時押回天牢,準備飽餐一頓后斬立決。
顧卿見自己叫了近二十年的父母,卻落得如此下場,不禁唏噓不已。
也不忍看他們斬首,便與驃騎將軍阿史那準備離開大魏。
顧傾城和拓跋靈一直送顧卿離開皇宮,在皇宮門前的廣場惜別。
拓跋靈自宮女手中拿過一件雍容華貴的銀狐大氅,披到顧卿身上。
看著他身上的銀狐大氅,百般滋味上心頭。
臉上有少女的羞澀和被侮辱的自卑,還有對顧卿的依依不舍:
“顧卿,我當初就是為了要給你……做這件銀狐大氅,才”
“公主,卿都知道了。是卿對不住公主,沒有盡到保護好公主的責任。”
顧卿想到拓跋靈是為了要給自己親自捉銀狐,才**給那個賀蘭敏都。
不由得熱淚盈眶。
又想到她在天牢為了自己不惜向拓跋下跪求情。
在陛下面前不惜說與自己私定終身,希望拯救自己。
那借口雖然蹩腳,卻情真意切。
自己對她從來都沒好臉色。
拓跋靈對他這份深情,若自己再無一絲感動,那自己就真是郎心如鐵了。
“柔然天氣冷,這件銀狐大氅,正好可以穿上。”拓跋靈又羞赧道。
拓跋靈自從失去貞潔,倒似一下子長大了。
沒有了往日的刁蠻任性,倒是成熟沉穩了不少。
想到顧卿當時見賀蘭敏都毀了自己的清白,氣紅了眼,殺了賀蘭敏都。
而他自己卻被獨孤西風重傷。
沒想到他身世坎坷,竟是柔然王子。
如今卻又要離開大魏了。
她的眼淚,倏然就奪眶而出。
顧傾城想到大哥回去柔然,也不知幾時方能見面,也是熱淚盈眶。
顧卿看著拓跋靈,臉上有少年人的靦腆羞澀,還有更多的內疚。
“公主,你好好保重,之前所受的……傷害,別往心里去。”
“顧卿,你……你會嫌棄我么?”
拓跋靈雖然羞赧,卻大膽的看著顧卿問。
“公主,卿怎么會嫌棄你。”
顧卿真心實意道。
就拓跋靈在天牢對他那番真情,他就已經非常感動。
“以前都是卿不通情理,才對公主態度惡劣。卿,卿在這里向公主賠罪。”
“顧卿,你這一去柔然,也不知還會不會回來。你,你會想我么?”
拓跋靈略垂眸,含羞嗒嗒的問,最后的話音很低。
但顧卿當然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問得如此直白,顧卿不由得面紅耳赤。
顧卿心道自己馬上要離開了,當初自己是保護他的侍衛,卻令她失去清白,總算是自己失職。
陛下當時沒殺了自己,已經是看在自己是傾城大哥的份上。
離別在即,他也不知道大家何日能再見面。
終究有些依依不舍。
“會的,我會想你和傾城的。”
顧卿回答得非常肯定。
拓跋靈又在袖子中拿出一串狼牙。
“顧卿,這串狼牙,是父皇這些年宰殺的野狼所獲。能驅邪避災,你……戴著吧!”
顧卿抿嘴點點頭,拓跋靈將狼牙戴到他脖子上。
他撫摸著狼牙,帶著幾分少年人的羞澀道:“我,我會每日戴著的。”
顧傾城看著他們倆,之前還像對冤家,如今竟是依依惜別的小情人。
不由得感動。
還真的不是冤家不聚頭。
拓跋靈見自己付出的感情,顧卿總算有了回應。
更加的難舍難離。
“顧卿,我在皇宮等你,你要回來看我……和傾城!”
顧卿微微點頭,看著拓跋靈和顧傾城,頓覺心情沉重,不舍離去。
“傾城,公主,你們保重,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放心吧大哥,我會的。”顧傾城道。
顧傾城看著顧卿和拓跋靈。
他們一個是充滿陽光的少年郎。
一個是活潑可愛的小鳳凰。
兩人倒是挺登對的。
大哥由最初的防備拓跋靈,到可憐拓跋靈,最后,被拓跋靈的真情感動。
而拓跋靈看著顧傾城的背影,那種恨不得追隨他而去的一往情深,更加令人心酸。
顧卿再深深看了顧傾城一眼,轉身離去。
拓跋靈確實令他感動。
可是他的情,早在見到傾城的第一眼,便淪陷。
但傾城,愛的只有拓跋。
他唯有在傾城面前,將自己的感情轉移到拓跋靈身上。
才能斬斷自己系在傾城身上的情絲。
可是,這情絲系上了,又能否輕易的斬去?
顧卿帶著渴望見到親生父母的熱切,又不舍這片長大的熱土。
還有對傾城的戀戀不舍,和對拓跋靈的感激。
毅然離開大魏。
顧傾城看著顧卿離開的背影,又看看一往情深的拓跋靈。
感慨道:“靈兒,看到了么?原來,一切還真是最好的安排。”
拓跋靈的心潮也蕩漾著:是么,這一切,真的是最好的安排么?
自從清白被毀,便沒有了笑容的她,臉上,終于漾起了少女懷春的歡顏。
送走顧卿,拓跋靈也回宮。
顧傾城行至候在一旁的奢華馬車。
馬車上那個俊美得顛倒眾生的男子,長臂一身,她身子一輕,就被他拉上馬車。
柳如霜和顧仲年馬上便要梟首了,他們再次去天牢,顧傾城想問問柳如霜一些話。
拓跋擁著顧傾城,與有榮焉的夸贊:“我的娘子,真是冰雪聰明!”
顧傾城微嗔:“哪有人一天到晚夸自己的娘子。”
拓跋一臉驕傲。
“當然要好好夸贊了,娘子一條通敵叛國,誅滅九族的大罪,柳氏為不受誅連,竟不打自招,顧卿身世大白。”
他再熱烈的親了她一口:“我的傾城,果然是個妙人!”
顧傾城的心情,陡然又變得沉重,想到顧仲年立刻就要斬立決。
雖然為母親報了仇,那個人即便惡貫滿盈,畢竟是她父親。
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不開心了?”
顧傾城沉重的點頭。
“雖然母親他們的大仇,就要得報,可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看著一臉凝重,黛眉深鎖的傾城,拓跋眸眼盛滿心疼。
“我知道,顧仲年雖然罪有應得,可是你始終覺得,他是你父親,而難過?”
顧傾城長嘆一口氣,默然頷首。
拓跋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那個……你當時不是對柳氏說過,當年那個顧傾城早就夭折,你只是個長得像顧傾城的孩子罷了。
顧仲年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又何必對這種人憐憫!”
顧傾城微微嘟嘴:“我那是故意編出來騙柳如霜,想讓她知道如何與大哥撇清關系。”
拓跋看著他的傾城笑了,笑得有些賊兮兮。
“圣姑乃蟠桃仙胎,遠古上神,圣姑隨口一言,便一語成讖。”
顧傾城看著他,忽閃著迷惘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
拓跋半開玩笑半認真。
“圣姑金口玉言,也許那顧傾城,真的一早就夭折,而你不過是長得像她的一個孩子罷了。”
看著拓跋似是而非的表情,顧傾城心里猛然一沉。
拓跋斷不會詛咒自己早夭,莫非他知道什么?
他一向神通廣大,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他身上的玉蟬子幾乎就是百事通。
若真正的顧傾城真的早就夭折,那自己又是誰?!
“……拓跋,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顧傾城瞪著那澄澈如水的眼眸問。
拓跋輕輕親了她一口。
“總之,你不必因為顧仲年是你的父親而愧疚。有些事情,恰當的時候,你便會知道。”
顧傾城的思緒更亂了。
緊緊盯著他。
“你話里有話,是不是玉蟬子告訴你些什么?你快告訴我。”
拓跋把她緊緊摟進懷里。
呵呵笑道:“玉蟬子說,時候未到,天機不可泄露!”
顧傾城看著故作神秘的他,半晌,嗤笑一聲。
“嗤!我就知道,你是不想我愧疚,才故弄玄虛!”
拓跋卻不置可否。
讓顧傾城更加的一頭迷霧。
拓跋和顧傾城來到牢房,柳如霜和顧仲年馬上就要被斬首了。
即便獄卒給了豐盛的飯菜,又如何吃得下。
拓跋讓柳如霜死前把當年如何害死王碧君的細節,清清楚楚說給顧傾城聽。
高陽王不怒而威。
柳如霜自知將死,隱瞞只會讓自己挨更多的皮肉之苦。
自己一死,沒人保護她的女兒,還會禍及她的女兒們。
也就不敢隱瞞。
又一五一十的將如何與乙渾和顧仲年他們一起謀財害命,細細道來。
當年顧仲年,柳如霜,乙渾幾個密謀,由乙渾雇人劫道,在王碧君去寺廟上香路上,裝做打劫王碧君。
而顧仲年則事先等候在王碧君上香的路上,英俊瀟灑卻絲毫沒有武功的顧仲年,不顧自己生死勇斗歹徒,因此獲得王碧君的歡心。
王碧君更將身受重傷的顧仲年接回王府療養,自此與顧仲年生出情愫。
王孝廉見其恭謹有禮,文質彬彬,是個讀書人,也自滿意,便將王碧君嫁與顧仲年。
他們婚后居住在王府即如今的顧府。
王碧君懷孕期間,顧仲年便與柳如霜暗中給王碧君服一種不利孕婦生育的藥,導致王碧君難產。
沒想到王碧君還是辛辛苦苦,硬撐著把顧傾城生了下來。
而顧仲年并未看在王碧君為其艱辛誕下女兒的份上,為了謀奪家財,喪盡天良的與柳如霜再毒害王碧君,令她大出血,血枯而亡。
柳如霜與顧仲年在這邊剛剛害死王碧君。
那邊早與王碧君的兄長形同兄弟的乙渾,帶王碧君的兄長去妓院,讓他服食一種叫樂逍遙的媚藥后,以致****。
王孝廉一時間痛失兒女,心力交瘁,不曾防范女婿。
竟被顧仲年關押在地牢里,整整餓了七天后最終死不瞑目的咽氣。
顧仲年對外宣稱,老丈人痛失兒女,傷心過度,不思飲食而亡。
王孝廉畢竟有功于大魏,在北魏統一北方戰役中,捐獻了大量的軍糧錢財。
皇帝當時曾派御醫來檢驗王孝廉之死。
見王孝廉整個人瘦得皮包骨,不似人形,猶如一具骷髏骨。
證實確是王孝廉痛失兒女心力交瘁,傷心過度,不思飲食,最后餓死。
有誰能想到,富甲天下的王孝廉,竟是被自己的女婿關押在地牢,活活餓死。
顧傾城聽到這里,早已泣不成聲,指甲早已掐進嫩白的手掌,泌出血來。
原來顧仲年不但使了英雄救美計和苦肉計,做了王府乘龍快婿。
最后還使了狼心狗肺計,難怪母親和外祖父都栽在他手上。
如此狼心狗肺之人,顧仲年哪怕是自己的嫡親父親,也當真是死有余辜。
死不足惜!
顧傾城氣得向顧仲年揚起手,想一巴掌摑過去。
看著顧仲年搖尾乞憐,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
她看看自己干凈的手,嗤笑一聲,又猛然放下自己的手。
衣袖卷起獵獵風聲。
她睥睨著那個將死之人。
她的聲音冷得仿佛來自地獄:
“顧仲年,本來我想代我母親和外公,狠狠賞你幾個耳光,但是你這禽獸不如的男人,著實不配!
我母親和外公當年都瞎了眼,才被你這個衣冠禽獸所騙。
打你,還算拿你當人看待。但我不會打你,因為你連做人都不配!
而且,還會臟了我的手!”
“傾城啊,父親知道對不起你母親以及外公一家。
但我畢竟是你的父親,你可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被斬首而袖手旁觀啊!”
顧仲年渾身哆嗦,卑躬屈膝的跪在顧傾城面前,哀哀祈求:
“你就當是可憐一條狗,讓陛下放過你父親吧。只要你去求陛下,陛下不會不答應的啊……”
顧傾城終于爆發出來,淚流滿面的大聲吼道:
“你還有臉說自己是我父親?
你狼心狗肺,害死我母親一家,不但沒有一絲愧疚,不念一絲夫妻之情。
還擔心奄奄一息的女兒死在家里晦氣,把我和奶娘扔到鄉下,十幾年不聞不問。
午夜夢回,你的良心怎么就沒有一絲絲愧疚!不想想孤苦無依身無分文的奶娘,帶著那奄奄一息的可憐孩子,還能不能活下去?!
到了如今,你竟還有臉,在我面前提自己是父親?!
即便你人頭落地,你還有臉,去見我母親和我外公么?!”
“傾城,父親錯了,求你放過父親,父親不想死啊……”顧仲年又哀求道。
“顧仲年,你的罪孽,萬死難贖!
這些年,你和柳如霜享用著我外公的錢財,也該享夠了!
你們就去地府,永遠給我母親他們,為牛做馬贖罪吧!”
顧傾城霍然轉身,強迫自己冷下心腸,再也不想看顧仲年一眼。
她知道,陛下金口玉言,他連拓跋翰都可以貶為庶人,又怎么會放過顧仲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