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元神歸位
太子妃尋了個機會,扶著拓跋過一旁敘話。
“兒,你可算是回來了。”
太子妃重重嘆口氣。
左瞧右看,摸索著他的手臂,想象著他身上那些傷疤。
再伸手,溫柔的舒展他的眉心,一邊嘆道:
“自從你父王冤死,這幾年來,你眉眼間,總是心事重重。
雙眉一蹙,便飛揚入鬢,有多少心事,捋之不平啊。”
“兒不孝,令母妃擔心了。”
拓跋握著母妃的手,內疚道。
太子妃再看著拓跋憔悴的臉色,眼淚再忍不住,吧嗒吧嗒的落下。
“母妃,兒不是好好回來了么?”
拓跋溫言道,輕輕拍拍母妃的手。
太子妃點點頭,心疼的看著他:
“是呀,兒雖然憔悴,雖然帶著一身的傷,可算是回來了。
你可知你在江南,陷入十萬敵陣,九死一生,母妃是如何的擔心,如何夜夜難眠……”
太子妃說著說著,掩面低聲哭泣。
當時她聽說兒為了那個顧傾城,以命換命,幾乎被五馬分尸,她就昏死過去了。
“好了,好了,母妃不用擔心,從今以后,相信很久,都不用打仗了。”
拓跋再軟聲安慰。
奔喪的人擠滿了皇宮。
赫連皇后自中秋節被放出來團聚,表現得戰戰兢兢,克勤克儉,處處謙讓。
皇帝一時半會兒便沒把她關起來,說好以觀后效。
如今老祖宗薨歿,她表現得賢良淑德,哭得是死去活來。
拓跋靈其實也很著急,想跟傾城談些什么,無奈此刻乃老祖宗喪儀,不便交談,看著悲慟的傾城,幾次欲言又止。
老祖宗乃太祖皇帝的小姨母,后入宮為太祖妃,繼而封后。
即便不是他的嫡親祖母,也與他血脈相連。
身份輩分何其尊崇,拓跋燾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自然是以最高規格厚葬老祖宗。
顧傾城雖非皇家血脈,但畢竟是御賜郡主,老祖宗又遺命讓她以玄孫身份服喪,任何人也不敢有異語。
祭司們身著華服,在獻舞祭神,頌歌……
老祖宗喪儀,顧傾城一身縞素,格外的清純動人。
俏不俏,一身孝。
而顧傾城最適合這一身的素白。
她的清麗脫俗,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不僅驚艷了拓跋,更亮瞎了拓跋燾和拓跋余他們的眼。
喪葬期間,人人悲傷。
老祖宗讓顧傾城以玄孫身份服喪,將顧傾城視為親骨肉,顧傾城更是如喪考妣。
拓跋自然也是很傷心,老祖宗不但是他們的老祖宗,還是傾城的蟠桃姥姥!
而平日里少言寡語的南安王拓跋余,更加令所有人出乎意料之外。
斷食三日,滴水不沾,口唇干裂,喪儀三跪九叩,所有孝子賢孫該做的,他都做足。
全城老百姓幾乎自發的出動跟著送葬隊伍,遠遠的送老祖宗到皇陵。
有個人,混在送葬老百姓的人群里,一直癡癡的看著顧傾城。
看到一身縞素,哭得梨花帶雨,卻美得閉月羞花的顧傾城,一往情深不能自已。
那人就是對顧傾城一見傾心的樓三公子,樓香君。
老祖宗葬儀甫結束,顧傾城腦里靈光一閃,丟下所有人,騎上魅影就往一攬芳華疾馳。
她一口氣不停歇,飛馳至一攬芳華那株巨大的蟠桃樹下。
老祖宗走了,是否回到這棵大樹了?
她患得患失,緊緊抱著那巨大蟠桃樹,揚眸看著枝干,像個離不開娘親的孩子哭泣:
“老祖宗,您就是蟠桃姥姥,對不對?您并未離開小傾城,對不對?您告訴小傾城呀……”
幾枝桃枝彎下來,輕輕為傾城拂去臉上的淚,一如老祖宗平日里那溫暖的手。
“老祖宗,蟠桃姥姥,真的是您!真的是您么?是您的元神歸位了么?”
顧傾城又驚又喜:
“蟠桃姥姥,您若聽懂傾城的話,可否給傾城灑下一片花瓣雨?”
顧傾城話畢,陡見一攬芳華的蟠桃花,紛紛揚揚,為顧傾城灑下漫天花瓣……
顧傾城驚喜得又哭又笑,伸手去接那花瓣,一邊飛舞一邊大叫:
“老祖宗,小傾城就知道,您是我的蟠桃姥姥,您沒離開我,您只是回蟠桃園了,您的元神歸位了……”
身后的拓跋,看著粉嫩花瓣雨中那一身素白飛舞的傾城,不由得癡了!
人面桃花相映紅。
他的傾城,艷壓這天下間最美的蟠桃花!
他緩緩過來,抱著他的傾城,在她額頭落下溫柔的吻:
“傾城,我就說嘛,蟠桃姥姥是不會離開你的,她只是回蟠桃園了。”
“是啊,我的姥姥……只是回蟠桃園,元神歸位了……”顧傾城又哭又笑。
“姥姥先是元神飛升入仙界,元神歸位回蟠桃樹,乃形神俱妙,可與天地同壽。姥姥是以另一種方式守護你……”
“是的,我就知道,姥姥一直在我身旁……她從未離開我……”
晚上,他們在一攬芳華住下。
天上的一輪皎皎明月,傾瀉著華銀,輕輕撫慰著一攬芳華的蟠桃花和皚皚雪地。
殿宇的琉璃瓦上,渡著層層銀色月光,幽深靜謐。
嫵媚的月夜,美得醉人。
他們依偎著,看著迷人月夜。
“素月。”倏然,顧傾城想起老祖宗的閨名。“原來,老祖宗的閨名,是這么的美。”
“百星不如一月。”拓跋看著星月感慨。
在身后擁著傾城,在她耳畔,又悠然道:
“連月亮在她面前都顯得素淡,老祖宗的名字看似淡雅,卻驚世駭俗。”
心里想著,就像他的傾城,那般的驚世駭俗。
稍頓拓跋看著皓月,又情意綿綿道:
“我知道了,月亮為何如此素淡,因為九重天蟠桃園有圣姑,月亮在艷壓芳華的圣姑面前,當然不敢有半分顏色。”
天地間,不管是俗世女子,又或者九重天的神女,哪個不喜歡聽愛人的情話。
“拓跋,你這么會說甜言蜜語,怪不得,有那么多女子,栽在你手里……”
“你可別冤枉我,除了你,我從來不對任何女子,說過什么甜言蜜語。”
夜里,他們又在一攬芳華,同時入夢。
恍惚間,他們看見姥姥在一攬芳華摘桃花淚和蟠桃花,仔細的做桃花姬和桃花羹。
原來姥姥,真的回了蟠桃園。
“姥姥姥姥……”
顧傾城開心的撲向姥姥,卻抱不住她。
“姥姥姥姥,我為何抱不住你呀?”顧傾城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
“傻孩子,這是飄渺夢幻,你若能抱著姥姥,便也元神出竅了。”姥姥慈祥的笑道。
顧傾城與拓跋相視一眼,便默默看著姥姥做桃花羹。
“來來來……過來嘗嘗姥姥給你們做的桃花羹……看看味道如何……”
姥姥慈祥的招呼他們過來。
然后他們其樂融融的聚在一起,吃著姥姥做的香噴噴的桃花姬和桃花羹。
“唔……姥姥做的桃花姬和桃花羹,就是比我做的好……”
“你們倆喜歡就好。”姥姥寵溺的道。
吃了桃花姬和桃花羹,他們又飛越回到了數萬年前的九重天,蟠桃園。
看見白無瑕與圣姑,依偎在蟠桃樹下看那觸手可及的星月。
看著人面桃花的圣姑,白無瑕情濃繾綣,附在圣姑耳畔說著情話。
圣姑即便是上神,對白無瑕的情話也同樣受用。
她雪白的臉頰頓時暈染得緋紅,更加美得壓倒世間一切繁華。
澄澈如圣泉的眸光,倒影著他的俊顏。
“無瑕,你從前,也是這般會說情話么?”圣姑含羞嗒嗒。
從前孤高冷傲的圣姑,竟然也有嬌羞女兒態,更讓人動情。
“不,無瑕從前,只知道除魔衛道,守護六界蒼生。
遇見了你,從前那些聽了會臉臊的話,居然情不自禁,就脫口而出。”
白無瑕將眼前人擁進懷里,炙熱的唇,覆蓋上那兩瓣粉嫩桃花瓣。
盡情,汲取那香甜。
她含情脈脈的看著他,不再言語。
他早已淪陷在她澄澈瀲滟的眸眼里。
須臾間,卻是雋永的深遠。
直到天荒,直到地老,直到海枯,直到……
直到篆刻進對方的骨髓里。
他們手拉著手,穿梭飛翔在廣闊無垠的蟠桃園。
站在蔚藍的星河下,撫摸觸手可及的繁星。
還飛躍上銀月,相擁坐在皎皎明月上,俯瞰眾生……
翌日,拓跋醒來,看著懷里媚眼如絲的人兒。
他們四目相看,心有靈犀。
顧傾城便知道,他們昨夜,又一起入夢,遨游九重天了。
而蟠桃姥姥真的回了蟠桃園,還給他們做桃花姬和桃花羹了。
此刻還齒頰留香,意猶未盡……
拓跋扶她起來,給她更衣。
老祖宗仙逝,他們都得穿素白。
這個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狠戾到了極致的男人,卻在她面前,溫柔到了極致。
看著給她整理衣裙的道拓跋,她有些好奇和向往道:
“我們的夢境,只是當年的一些小小片段,有很多事情,是我們還未記起來的。”
稍頓,又道:
“當年白無瑕是否真的娶了霓裳公主,圣姑跳下誅仙臺,三萬多年后,都發生了些什么,真的好想飛越回去,看看那些過往。”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只要知道,往后,我會更加的愛你,就好了。”
拓跋的語氣,蘊含著無邊寵溺。
“也是……”
顧傾城看著眼前這個俊美得令人垂涎的夫君。
世間上怎么有如此俊美的男人。
怪不得那么多女子,為了他,飛蛾撲火。
他看著她放空的眼眸,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色瞇瞇的看著為夫,不會是想入非非……”
她一震,回過神來。
咽了口口水,啐了他一口:“你想得美!”
她方才,有想入非非么?
老祖宗將將仙逝,她傷心還來不及呢!
她看著外面的蟠桃園,不,姥姥并未離去,就在他們身旁!
拓跋給她簪好白簪花,站在她面前。
眼前人,白衣白鞋白簪花,一身的素雅,卻艷壓世間一切繁華。
素白衣裳,真的最適合他的傾城。
“艷麗并非指色彩鮮艷,素白在你身上,便可壓倒一切繁華。”拓跋道,“就連皓月在你面前,也顯得素雅了!”
“你呀,就是滿嘴情話!”顧傾城淺淺一笑。
露出潔白細糯貝齒。
像個嬌憨的孩子。
卻愈發的令人動情。
若非老祖宗仙逝,拓跋幾乎把持不住。
把眼前人擁入懷中。
“我說過,生生世世,都要對你有說不完的情話,聽不膩的情話。”
臨離開一攬芳華,她還去抱抱那棵巨樹,便像抱著蟠桃姥姥。
這樣,她知道蟠桃姥姥就在一攬芳華,她心里的悲慟,就稍安些。
老祖宗仙逝,出乎所有人意料,南安王拓跋余竟然是哭得最傷心的那個。
也因此,他被人們說成是最孝順的子孫。
拓跋余的傷心,痛在心里,無人知曉。
而更令他痛徹心扉的,是看見顧傾城與拓跋雙雙返回,兩人儼然就是一對光明正大的伉儷。
而且看上去父皇,也默許了他們。
在老祖宗喪禮上,他看著一身縞素,纖塵不染,美得如不染世俗塵埃的傾城。
她哭得梨花帶雨,更加我見猶憐。
他心疼得想上前安慰,拓跋卻大刺刺的呵護,照顧得無微不至。
傾城的眼里再也沒有他,除了拓跋,她再也看不見誰!
傾城本來是自己的娃娃親,自己的未來王妃,本該由他照顧。
他看得妒火中燒!
傾城為拓跋千里相救,不眠不休。
拓跋為她以命換命,孤身入敵營,十萬大軍圍困,不惜被五馬分尸,結果雙雙全身而退。
他們愛得天崩地裂!
他們的事跡,竟傳為一時佳話,人們津津樂道。
他心痛妒忌得骨頭都痛,像千萬毒蟲在啃噬。
他心痛傷心得夜里在被窩失聲痛哭,他的淚,只為傾城流。
可是,傾城卻根本不知道。
即便知道,也不為所動。
國喪期間,不但罷婚俗,摘纓穿白,還戒色戒酒。
老祖宗是他最尊重之人,他自然守著規矩。
他滴酒不沾,不能喝酒解千愁,便只能練劍練騎射,隨時隨地,準備箭上弦。
他在南安王府的練武廳,與馬云等護衛拼命的練武,刀槍劍戟,把所有的練手當做拓跋。
自從拓跋余知道自己不是閭左昭儀的親生母親,他的心更冷,更狠!
連一向口口聲聲叫自己皇兒的女人,都是自己的殺母仇人。
這世間上,還有什么人值得相信。
當然,除了那個人……
他只有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才能不被人踩在頭上。
只有皇權在手,傾城才能回到他的身邊。
他不惜一切手段,只要得到這兩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