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傾城

第四百八十五章:權宜之計

小說:作者:采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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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權宜之計

顧傾城他們差不多吃飽,大檀可墩馮浪和斛律卿就被侍衛請到顧傾城和馮熙面前。

當然,可汗大婚,去請他們的人,自是讓他們好好收拾一番才出來見客。

斛律卿是坐著軟轎,被侍衛抬著過來。

他被顧新瑤挑斷手筋腳筋,雖然痊愈,卻在人前仍然扮得殘廢。

這樣,斛律屠休才對他沒有戒心。

顧傾城看著面前的婦人,衣飾簡樸,卻是雍容華貴,五官氣度,與馮左昭儀頗為相像。

因這些年思念兒子,哭泣得厲害,眼睛早已受損。

最近剛剛認回了兒子,卻遭受更大的變故。

這一連串的打擊,眼睛哭得更壞,看事物已變得模糊不清。

而顧卿,經過幾個月的磨難,本來陽光燦爛的年輕小伙子,竟然一臉深沉滄桑。

眸光還帶著濃濃的憂傷,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開朗活潑的少年郎。

看他那樣子,他心里的傷,可能比身體的傷,更重吧?

他身上,仍然穿著拓跋靈送給他的狐裘。

拓跋靈于顧傾城身后,看著坐在軟轎上的顧卿,看著他身上略顯邋遢的狐裘,淚霧頓時就涌了上來。

那狐裘,必然是每日穿在身上,才會如此殘舊。

可見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他緊緊捂住嘴巴,怕自己哭出聲音來。

顧傾城看著如廝憔悴的大哥,想起昔日將將回平城,大哥就張羅著要府里給她多做肉食。

還怕柳如霜害她,專門搬到西廂陪她一起住。

不過短短數月不見,大哥就幾乎變了個人!

她的淚水,頓時就奪眶而出。

“大哥!”

她丟下手中的糕餅,倏然站起來,也顧不得那么多賓客奇異的目光,就撲到斛律卿的懷里。

身上逶迤迤的長裙,幾乎把她摔倒。

這樣,她就撲了斛律卿一個滿懷。

“傾城!”

斛律卿也緊緊的抱著顧傾城。

看著擁抱著的兩個人,有兩個人很是別扭。

一個是新郎斛律屠休。

一個便是侍女打扮的拓跋靈。

他們表兄妹的感情,真的那么好么?

一瞬的擁抱,顧傾城趕緊放開大哥。

看著面前的婦人,拉著馮熙的手,跪下去。

“姑母在上,請受熙兒,傾國一拜。”

馮熙與顧傾城齊聲道,恭恭敬敬向馮浪見禮。

顧傾城慣稱自己為傾城,在姑母面前,她把自己喚作傾國。

他們的親人,也只有馮浪母子倆了。

雖然馮浪母子被囚禁,但拓跋的侍衛早將大魏的消息悄悄轉告他們。

故而,馮浪還知道她的娘家,她的朗弟,居然還有一雙兒女。

而斛律卿,更萬萬沒想到,顧傾城就是自己的親表妹。

馮浪摸索著扶起他們倆,眼淚早就落滿衣襟。

久別娘家人的馮浪,雖然看不清,卻還是一手握住馮熙,一手握住顧傾城,眼淚奪眶而出。

“你就是熙兒?”馮浪說話間,喉嚨早就哽咽,“你就是國兒?”

“姑母”

顧傾城和馮熙,分別拿馮浪的手,撫摸上自己的臉。

“我的孩子”馮浪失聲痛哭,摸索著顧傾城和馮熙的臉,“幾十年了,我終于又再見到娘家人了。”

馮熙和顧傾城把馮浪擁在懷里,幾個人早已淚流滿面。

“好,好,你們都長的那么好。”馮浪欣慰道,“朗弟九泉之下,也放心了。”

三個人抱作一團。

顧傾城知道,如今眾目睽睽,不是他們敘話的時候。

趕緊又放開。

看著姑母模糊的眼睛,顧傾城輕輕撫摸著,在姑母身畔低聲道:

“姑母別怕,國兒略懂醫術,您的眼睛,我會給您治好的。”

“好好好。”馮浪激動的點頭。

她這個侄女的醫術,豈止是略懂,她簡直是神醫。

卿兒的手腳皆被挑斷了筋,她以為兒子肯定殘廢了。

結果,卿兒僅憑傾城送來的藥,就奇跡般好起來了。

斛律屠休見顧傾城與姑母敘舊,卻引得梨花帶雨。

那長長睫羽上掛著的淚珠,像要把他的心灼傷。

他既心疼又有些尷尬。

干咳了兩聲,提醒她們:

“那個嫂子,今日是本汗和傾國公主大婚,嫂子要與公主敘舊,就等大婚以后,再尋機會好好再敘吧!”

馮浪即便對斛律屠休有再多的怨恨,此情此景,也只能暫時隱忍。

便趕緊擦拭眼淚。

斛律卿心痛的看著顧傾城。

他一直對顧傾城念念不忘,如今終于見到她了。

她卻穿上漂亮的嫁衣,成了別人絕美的新娘。

他心里百感交集。

縱然,他知道這是傾城的一個局。

他卻擔心,傾城她們會不會順利。

若中間有任何不順,傾城就要真真正正成為斛律屠休的可墩了。

他絕不能讓那個屠夫,既殺了他的父汗,奪了他的汗位,還要娶他最心愛的女人。

即便,他已經沒有資格愛傾城。

哪怕偷偷的愛,也沒了資格。

拓跋靈悄然看著斛律卿深情注視顧傾城的眸光,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陣荒涼。

只是一瞬間。

她又安慰自己。

他們只是兄妹。

他們的感情,就像自己與兒。

斛律卿恨恨的瞪著斛律屠休,恨不得一下就跳起來,手刃仇人。

方才顧傾城與斛律卿激動擁抱,斛律屠休臉上就已經訕訕然。

畢竟這個美麗的新娘子,他自己還未真正擁抱過呢。

如今斛律卿還不識抬舉,不知死活的瞪著他。

他還是在顧傾城面前隱忍著,頗有風度的對馮浪母子道:

“嫂子,卿兒,你們先去坐下,吃東西吧。”

眼前兩人,雖恨自己入骨。

但畢竟是他最愛可墩的親人,在顧傾城面前,斛律屠休對馮浪母子,表現得更加友愛謙恭。

斛律卿冷然斜睨著斛律屠休,并不領他的情。

依然恨不得生吞活剝的瞪著他。

若非因這屠夫謀逆,他被囚,怎么會被顧新瑤廢了自己的命根子!

斛律屠休見斛律卿根本不給他面子,他臉上強忍著怒火。

微微彎腰,在他耳畔放狠話:“大侄子,別不識好歹!”

顧傾城知道他大哥心里怨恨,婉言對斛律卿道:

“大哥,你還是陪姑母坐下吧,今日是我和大汗大婚呢。”

斛律卿再怒瞪了斛律屠休一眼,才與他母親入席。

打扮成侍女的拓跋靈,捧著馬奶,來到斛律卿身邊。

斛律卿陡然看著面前那張臉,看著打扮成侍女的拓跋靈。

斛律卿一瞬的震驚,隨即一臉漠然,低低的問:“你怎么來了?!”

斛律卿對拓跋靈沒有了離別大魏時的依依,顯得冷漠疏離。

拓跋靈心里微寒,依然微笑的看著他,給他斟茶。

“自然是看你來了。”

斛律卿聽后,有些面紅耳赤,再看看與斛律屠夫站在一起的傾城。

終于,臉色又變得蒼白冷漠。

“吉時到!祭拜長生天!”

身穿奇裝異服,臉上涂抹著彩色顏料的巫師大聲吆喝著。

而后來斛律屠休身邊,請他們去拜長生天。

方才顧傾城已經拖延一陣,此刻,斛律屠休已向她伸出手。

見實在不能再拖了,只得勉為其難的把手遞給他。

再焦急,現在還不是發難的時候。

必須循序漸進,才不會引起斛律屠休的懷疑。

斛律屠休心花怒放的挽著傾國公主一起祭拜他們最敬畏的天神長生天。

祭拜的時候,顧傾城半瞇著眸眼,嘴皮子微動,嘴里念念有詞:

“事急從權長生天千萬別當真,小女子此番只為撥亂反正,為了兩國百姓長治久安,權宜之計,長生天莫要見怪”

“可墩,你祈禱些什么呢?”

斛律屠休嘴角含笑,看著嘴皮子微動,一臉虔誠,卻聽不清楚她念什么的顧傾城。

顧傾城看看天穹,干笑道:

“呵呵呵自然是祈求柔然風調雨順,六畜興旺,國泰民安。”

斛律屠休看著她可愛的樣子,執著她的手,深情道:

“本汗方才卻祈求長生天,與可墩永結同心,早生貴子,白頭偕老,恩愛百年。”

顧傾城尷尬的瞇瞇笑,心里卻罵道:

“你個死蒼狼,誰是你的可墩!居然敢一而再的吃姑奶奶豆腐!

什么早生貴子,恩愛百年!再癡心妄想,等一下就讓你早登極樂,永不超生!”

可這些話,只能在心里罵罵,此時此刻,還不是發難的時候,她還必須忍。

祭拜長生天后,會有盛大的酒宴,他們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面一起喝合巹酒。

顧傾城暗暗咬牙,卻只能做戲做全套的敷衍。

“忍忍忍長生天切莫當真啊,小女子這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她又在心里暗暗嘀咕。

所有賓客對他們大聲祝福,敬賀。

草原上早就擺起了馬奶酒和各種香果,烤好了香噴噴的牛羊。

拓跋靈帶著那隨行的百名侍女早就有條不紊,陸陸續續的捧來百壇美酒。

美酒佳人那叫一個美不勝收,看得賓客那叫一個眼花繚亂。

顧傾城看著斛律屠休以及眾人道:

“可汗,諸位將軍大人,傾國蒙大魏皇帝寵愛,賞賜了豐厚的嫁妝,帶來了中原的美酒干果和大魏糕點。

傾國初來乍到,也沒什么好禮物送給諸位,就借花獻佛,將這些嫁妝拿來,與諸位賓朋一起分享!”

“好啊!”

公主把帶來的嫁妝與大家分享,這當然是最榮幸之事。

柔然人沒想到這傾國公主還挺會做人,大家吆喝起來。

顧傾城示意侍女打開酒壇蓋,香醇馥郁的美酒立即飄溢而出。

顧傾城嗅著那些酒,笑盈盈道:

“諸位聞聞,此乃中原最出名的醉仙酒,所謂醉仙酒,便是連神仙,都禁不住美酒的。”

百名美麗的侍女干凈利落,很快將帶來的干果果脯糕點,都分到賓客的桌子上。

又準備斟酒。

豪放強悍的柔然貴族,看著面前斟酒的n,也是垂涎三尺。

有些已經把持不住,開始動手動腳的撫摸著侍女的纖纖玉手。

郁久閭丑奴意味深長的看看斛律屠休,用眼神告訴斛律屠休:

可墩醫術出神入化,在酒里下毒那可是防不勝防。

他再對眾聲道:

“諸位,好酒慢慢品,急不得!”

文武大臣賓客們面面相覷,但見國師阻止,莫不是擔心可墩帶來的美酒有毒?

若國師公然讓巫醫驗可墩帶來的酒,實乃大不敬。

國師不陰不陽的對顧傾城道:

“可墩,大檀可墩既是您的姑母,今日可墩與可汗大婚,如此美酒,您是否要先敬您的姑母和表兄?”

顧傾城看看國師,再看看斛律屠休,嫣然一笑:

“國師提醒得對,傾國今日大婚,是應該先敬姑母和表哥一杯。”

國師命人拿來杯盞,又問顧傾城。

“可墩想斟哪一壇酒?本國師愿效其力。”

顧傾城又看看斛律屠休,眸眼里顯然有責怪國師居然不相信她之意。

“這樣吧,”顧傾城吩咐侍女,“你們在每壇酒里,都倒些出來。”

顧傾城這樣的意思,便是當著眾人的面,試所有的酒了。

侍女們依言,手腳利落的在所有美酒中,都舀了些出來,斟了三大碗。

顧傾城大袖里,指甲早已暗暗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親自過去,端起兩碗酒給馮浪和斛律卿。

碗里的酒,已經摻進了她手指的血。

而后,她再端起另外那碗,向姑母表兄敬酒。

三人豪邁的喝了碗里的酒。

斛律屠休的將領百官,就更加明白國師此舉,是擔心傾國公主帶來的酒里有毒了。

顧傾城豪邁的喝了一大碗酒,嘴里意猶未盡。

美滋滋的頷首道:“這醉仙酒,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好酒!”

顧傾城這樣,和她的姑母和表哥,幾乎是把所有的酒都嘗過了。

三人皆安然無恙,說明酒里沒毒,是國師多疑了。

斛律屠休頗為不滿的睨了一眼國師。

酒下腸胃,顧傾城臉色酡紅,美人半醉,嬌慵美態,像令人垂涎清甜多汁的蜜桃,讓人恨不得一口就咬下去。

斛律屠休看著嬌艷欲滴的顧傾城,越看越歡喜,心里就像有幾只貓兒在抓撓他的心。

“好了,可墩既敬了長輩,咱們便要喝合巹酒了。”

可汗可墩喝合巹酒酒,侍女自然是送上貴重的金樽。

阿勒泰隨意的在一酒壇親自斟了兩樽酒。

飛鴻端起一樽給顧傾城,飛雁端起一樽給斛律屠休。

國師卻拿開斛律屠休手上的酒,遞給顧傾城,并將飛鴻手上的酒,接過來遞給斛律屠休。

“可墩,您還是喝這杯酒吧。”

斛律屠休接過郁久閭丑奴換過來的酒,帶著不滿的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走開。

可是郁久閭丑奴卻像不識趣的,仍杵在他們面前。

顧傾城看著國師,粲然一笑:“國師就不怕,可汗手上那杯酒,才是毒酒么?”

國師臉上有些訕訕然。

卻是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顧傾城。

“可墩莫怪,聽聞可墩醫術出神入化,為了可汗安全計,不得不防。”

國師如此是公然表明不相信大魏公主了。

斛律屠休正要呵斥國師。

顧傾城劈手奪過斛律屠休手上的酒,抿了一口,再遞回給斛律屠休。

斜睨著國師,冷冷道:“國師,如此,你可是放心了?”

國師厚著臉皮干笑:“可墩可汗共飲,微臣自然放心了。”

斛律屠休見顧傾城顯然不高興,覺得他們不相信她了。

斛律屠休冷厲的睨一眼國師,再看著顧傾城,舉著手上的杯盞,深情道:

“公主千里迢迢來與本汗和親,本汗喜不自勝,哪有不相信可墩之理。

即便這是杯毒酒,既是可墩所賜,本汗也毫不猶豫的喝下去。”

顧傾城看著斛律屠休的眸眼,聽著他的話,不由得有一絲惻隱。

斛律屠休向顧傾城舉杯,眾目睽睽之下,顧傾城逼于無奈,只得與他當眾喝了合巹酒。

“好”大家不禁擊掌叫好。

“斟酒!”斛律屠休開心的喝一聲。

侍女早給諸位百官將軍斟酒。

斛律屠休朗聲對賓客道:“今日是本汗與公主大婚,大家開懷暢飲,不醉無歸!”

顧傾城也脆聲道:“今日起,傾國便是柔然可墩。希望大魏與柔然,從此永熄刀兵,和睦相處,老百姓安居樂業!”

顧傾城的話,令斛律屠休甜進心坎里,見她爽爽快快的喝酒,一副坦坦蕩蕩,心無城府的樣子。

國師之前對他說要防備大魏公主的話,早已拋到九霄云外。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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