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火出了丹田便撲向了那個黑袍男修。
戴著一張赤金面具的黑袍男修卻不閃不避,似乎察覺不到蒼火的恐怖一般。
赤金面具和黑袍被蒼白色的火苗一碰,立即化為細小的塵埃,散落于血池之中。
但面具和黑袍下的軀體卻毫發無傷。
蒼火把那修士的衣物燒完后就屁顛屁顛地回轉,在林玄真面前邀功似地抖了抖,等待主人的下一個指令。
林玄真皺著眉,發現那軀體竟然是先天之氣轉化而成。
她想了想,也只有金剛猿族青壯年身上煉化出的先天之氣,是最可能的來源。
從原理上來看,這軀體和如今的林玄真,已經有幾分相似之處。
而軀體身下的黑色蓮臺卻是血煞之氣所凝結,血煞之氣并非先天所化,乃后天產生。
簡單說來,萬物生靈按照獵食本能殺戮并不會產生血煞之氣。
但無休止的欲望造成的過度殺戮,就會產生血煞之氣。
血煞之氣的濃度和數量到達一個臨界點后,結合生靈怨念,便轉化成天地怨氣。
目前這石室血池所產生的,距離天地怨氣,還遠遠不足。
蒼火是創世靈火,經過這一次突破,靈智成長了一些。
一遇到熟悉的先天之氣和后天的血煞之氣,就警惕地停了手。
林玄真沒理會變得更活潑的蒼火瞎嘚瑟,她緊盯著赤金面具被焚毀后,露出的那張臉。
這張臉,似曾相識。
——這張臉,不正是當年她在襁褓之中見過的某個大乘期修士么?
當時師父雷繁抱著她到處炫耀,他的老友之中,恰好就有那么一個大乘期修士,在差不多時間,得了一個兒子。
隨著修士的修為提升,誕育子嗣的難度也會同比增加。
整個修真界都找不出幾個大乘期修士能老樹開花、喜得麟兒。
那修士把那五千歲才得來的子嗣看得極重,并以此為豪。
于是兩個“老父親”就開始攀比……
攀比的時候,難免會旁敲側擊地打壓一下對方。
結果顯而易見,她的“祥瑞體質”起效了。
偏偏那修士只有大乘初期修為,距離大圓滿遠得很,加上剛得了子嗣,壓根沒準備要渡劫。
毫無意外地,他渡劫失敗,三魂散于天,七魄歸于土,只留下嗷嗷待哺的幼兒。
呵,瞧瞧天道小老弟干的好事!
林玄真壓下把天道揪出來胖揍一頓的想法,仔細對比此人與申懷元,果然發現兩人有幾分相似。
再這么一回想,那修士,好像叫申傲云。
難怪申懷元想方設法,想直接跨越天道,成就真神之身。
原來是祖上被坑慘了!
但無論何種原因,都不是申懷元無視他人性命,造下如此罪孽的理由。
不過,林玄真也不得不承認,通過以先天之氣重塑申傲云軀體,再利用血煞之氣重新催生轉化三魂七魄,使其復生,真是個蒙蔽天機的好辦法。
與此同時,那些殘魂似乎發現了她的身份,從方才躲避蒼火時的鬼哭鬼叫,變成了七嘴八舌。
“我死得好冤啊——”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別殺我別殺我……”
只有一道透著黑紅之色,較為凝實的殘魂,躲入那軀殼之中。
林玄真扯起嘴角,詢問道:“申懷元,你上哪里學來的這些邪修手段?就沒有正常點的招數嗎?”
之前萬族集市上的天地同歸陣,后來的誅神魔陣,到如今的血池化煞,花樣可真夠多的。
那男修并未睜開眼睛,口中卻有一老一少兩個聲音同時開口:
“玄真大師姐救我——”
“大師姐救我,我是——”
那兩個聲音很快被掐斷了,轉而換上了林玄真熟悉的溫潤男聲:“天道不公!為何你的師父就能飛升,我的祖宗卻魂飛魄散?為何我不能逆了這天道?!”
這話還真不好回答。
不過她師父雷繁能飛升,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救下那么多棄嬰孤兒,已經功德無量,又不斷精進修為,幾乎是時刻準備著飛升的。
三千年前,在她出生之前的修真界,也有很多渡劫失敗的修士,只是修為到退,并未當場喪命啊!
不過她并不清楚申傲云的事,也就沒回答,只問道:“可這跟你作惡又有什么關系?”
林玄真還覺得天道小老弟該干脆的時候不干脆!
赤漠相爭和萬族集市上對峙,天道都沒有插手。
要不是她準備充分,就是另外的結局了。
申懷元并不答話,反問道:“你竟然連一絲生機都不給我嗎?”
林玄真果斷拒絕:“不給。”
隨后她收回了神識感知,隔絕識海上盤桓不去的眾多殘魂之聲,也不再聽申懷元一個字。
其他的殘魂,大多是無辜之人的,通過匯聚而來的鮮血被困在石室里的。
林玄真也只能在心里默念一句抱歉,再把這里清除干凈,以絕后患。
她使出攝魂之法,將石室中游蕩的殘魂集中在一起后,又叫過蒼火,把那一團亂七八糟的魂魄往它身上一扔。
被擠壓得嚴嚴實實的殘魂,無法抵抗創世靈火,推擠拉扯著發出無聲的嚎叫,最終被消解成一團白色光點。
這一團光點是殘存的魂力,等石室墻上的陣法被破,會自然消散。
林玄真又命令蒼火把這石室燒個一干二凈。
黑蓮瞬間吸干了血池中所有的血液,蓮花瓣驟然生長,將那先天之氣所化的整個軀體都包裹住。
但在創世靈火面前,這并沒有什么用。
那一朵黑蓮被煉化,留下一枚半黑半白的蓮子。
林玄真正要把這陰陽蓮子撿起,卻見那一團白色魂力,一閃而逝,鉆入了陰陽蓮子之中。
她頓了頓,干脆掏出毛毛放在了陰陽蓮子上。
好半會兒,林玄真重新拎起毛毛。
地面上多了一個環形的坑,那蓮子卻完好無損。
林玄真只得用神識仔細地把這顆陰陽蓮子檢查了一遍。
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又不放心把這東西留在此處。
林玄真只好一邊安慰自己“只要不種下,它就不會發芽”,一邊將其扔進了類似真空環境的儲物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