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來,左右都是既無法飛升,又沒法繼續修煉的下場。
對于這樣的人,哪里還需要她費心思計較?
林玄真被魏谷說中,只得干笑一聲,說道:“魏師弟這話說的,我不是不想計較,是懶得計較。”
那些人,她都不是很熟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定下“千年不飛升”禁令的原因,自天道小老弟升級之后,還沒人能成功飛升。
之前閆期就被雷劈得魂飛魄散,要是還有人愿意用寶貴的生命去試探,她當然也無所謂。
就算看不過去出手,也頂多是留他們一命。
大師姐一如既往,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叫別人代勞的就不親自出手的原則,多數時間都是以一種超然物外的姿態,凝視著修真界。
這種性子對于身邊的人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
誰不想要有這樣強大省心又溫柔可靠的強者當后盾?
能和大師姐當同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祖上積了什么大德!
魏谷沉吟片刻后,才道:“我能理解大師姐的顧慮。不公開宣布約定無效的情況下,任由大乘期修士飛升,還往上界輸送資源……如此反復,實在有損大師姐你的威信。”
但若是提前宣布約定無效,其他宗門勢力的修士對大師姐有微詞還是小事,更有可能的是,大乘期修士或許會一窩蜂地飛升,對上界造成沖擊。
這是大師姐絕對不愿意看到的事。
林玄真見魏谷緊皺眉頭,恨不得當場拿出幾個方案的樣子,說道:“此事不急,魏師弟你和其他峰主、長老們商議之后再告訴我就好。”
魏谷應下,要他當場想個合適的處理辦法出來,也不太可能。
林玄真抱著毛毛微笑,心道,不愧是魏師弟,除了煉丹,什么雜七雜八的事,都能處理!
當然,她這念頭絕沒有說魏師弟煉丹不行的意思。
剛才白霜見給的玉簡上就提到了,這三百年來,魏師弟研究出不少新的丹方。
雖然依據那些丹方所煉制出的丹藥,對于修煉沒什么特別的益處,但用于懲罰弟子便妙用無窮。
這些奇特的新丹藥,因傷害性不大但懲罰效果極佳,反而通過散修盟賣出了不錯的行情。
畢竟不是每個宗門或家族都有那么大的地方可供弟子面壁思過。
而且懲戒用的丹藥攜帶方便,當日錯,當日罰,基本上杜絕了日積月累成大錯的可能。
似乎是從研制出須發皆白丹和返老還童丹開始,魏師弟就開始走上了“歧路”。
魏谷總覺得大師姐看著自己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
雙目晶亮,像是看好戲,又像是幸災樂禍。
可對視之時,大師姐又好像只是單純的關懷和贊許。
他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告辭道:“大師姐,那我先去天雷峰找掌門商議了。”
林玄真自然應允。
等到魏師弟離開,林玄真才一手攬著毛毛,一手掏出三百年沒看的往生鏡。
之前簡無瑕的事情急,她沒有來得及查看這往生鏡的變化。
此時一看,往生鏡還真的變了。
原本灰蒙蒙好似蒙了塵一般的鏡面,已經恢復了幾分光亮,能夠隱隱約約照出一個朦朧的輪廓。
林玄真嘗試以神念溝通往生鏡,還是沒有發現器靈的痕跡。
她隨手將往生鏡重新放好,才抱著毛毛起身,準備前往祖洲北境的桑落村。
那正是任綺去的瀛洲島可能在的地方。
存真界一分為二成了修真界和上界,這兩界指的是大的兩個部分,除去兩界自然還有碎落的世界殘片。
就跟切開曲奇餅干一樣,除了較為完整的蛋糕,一定還會有或多或少的碎屑。
瀛洲仙島,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塊世界殘片。
這塊殘片一直游蕩在修真界的虛無邊緣,所以才會神出鬼沒,時隱時現。
林玄真戀戀不舍地收起毛毛,深吸口氣。
這一次若真的再次看見瀛洲島,不論如何都要把它固定在修真界,不讓它再度飄到虛無邊緣去。
“大師姐!”林玄真正打算御劍離開,白霜見的聲音傳來,隨即一道玄色身影出現在五雷峰頂,“多謝大師姐為我護法!”
剛剛恢復了一半的白霜見,身上已經重新穿了靈隱仙衣。
林玄真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她也沒做什么,就是把幾道特別強的劫雷,給等分成了幾道威力稍稍減弱的劫雷。
白霜見不但沒少劈雷,劫雷的道數反而還翻了一倍有余。
林玄真又回頭看他丹田一眼,確認那長著一對熊耳朵和夏浣熊尾巴的半妖半人狀的法身,已經變得靈動不少,這正是化神期修士法身誕生元神的的表現。
白霜見又主動自薦道:“大師姐帶上我,我很有用的!”
林玄真正缺個跑腿打雜的,加上白霜見能把各種瓜吃得清新脫俗,便也不反對他隨行。
“行吧!桑落村,我御劍,你跟上。”
話落,林玄真御劍騰空,一道黑影轉瞬便掠過了天雷門,不見了蹤影。
白霜見掏出破空舟,塞進去一枚極品靈石,也跟著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了天雷門。
兩人先后離開了五雷峰,五雷峰上重歸寧靜。
沈沐化成人形,往外走了走才發現,自己沒能離開山頂。
不用說山頂了,他都沒辦法離開自己本體太遠,有無形的陣法將他限制在有限的空間內。
……大師姐設下的八荒陣,忘記撤下了?
不對,一定是大師姐希望他好好結果子!
在月華之力的作用下,神木吸收和轉化星辰之力的效果是最好的。
沈沐安心地回了本體神木中,心神一定,進入了修煉狀態。
祖洲北境,桑落村的某一戶院子角落。
原本該是炎極宗jing英弟子,風度翩翩的常煜明,現在已經形容枯槁。
他以繅絲和服侍家主,換來了修煉的物資,勉強重新結了丹。
但常煜明重新結丹沒多久,就失去了偏好“柔弱少年”的家主的寵愛。
他日復一日地重復著枯燥的繅絲工作,受制于家主的靈契而無法離開桑落村去取得修煉資源。
時間不可逆轉,身體的虛耗也難以彌補,常煜明止步于金丹。
常煜明躺在堅硬的桑木板床上,恍惚間想起當初還是炎極宗金丹期首席,紅顏知己遍天下,目空一切的樣子。
自從金丹莫名消融,他就從天上掉到了泥潭之中。
這算是現世報嗎?
家主有元嬰期修為,如今依然是芳華少女的模樣,他卻只能獨自在后院最偏僻的角落里老去。
如果當初對顏染和葛慕薰……不,是對所有女修以誠相待,是不是就會不同?
常思意渾濁的雙眼呆滯地望著橫梁,丹田里本就黯淡的金丹,如狂風中飄搖的燈籠,終于連微光都滅了。
金丹漸漸消融,重新化作原始的靈氣,從他逐漸僵硬的軀體上散出來。
桑落村是整個祖洲北境最北邊的村落,出了村子就能進入北境冰原。
林玄真只用了一刻鐘,就抵達了桑落村村口。
村子里寂靜無聲。
地面上均勻地鋪了一層靈蠶沙,散發出靈桑葉的淡淡清香。
桑落村不大,又以出產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靈蠶絲為主,戰斗力有限。
為了不引起上古異獸潮的注意,村長兼族長下了令,命各人留守家中,收斂氣息,如有必要就開啟隔絕陣法。
林玄真估計了一下,白霜見的破空舟按照最高速度飛行,抵達此地還需要一刻鐘。
她從星辰劍上落地后,便面朝北境冰原,將神識發散出去。
北境冰原極大,比起神魔塔中的冰原也只大不小。
探查了一刻鐘,林玄真也沒有找到瀛洲島的影子。
她收回神識,發出一道傳音符給任綺。
那傳音符卻沒有飛向北境冰原,掉頭飛向了桑落村。
林玄真落地后,并未探查桑落村。
其實林玄真并不喜歡把整個村落或城鎮、宗門、家族之類的用神識掃視一遍,因為有時候會看到一些辣眼睛的畫面。
而且她有祥瑞體質傍身,如今又能施展無敵的劍法,也不需要那樣謹慎。
林玄真跟著那道傳音符,穿過了整個桑落村,到了一棟桑木屋前。
不等林玄真上前敲門,許是察覺到了傳音符的氣息,那桑木屋被人從里面拉開了門。
紅衣如火的美人映入眼簾,林玄真又被這驚世美貌給震了一震。
“美人如斯,可惜會說話……”天魔玄真冒出頭來,感嘆了一句。
任綺看到不曾料想過的大師姐出現在眼前,明艷的面容更添幾分照人的光彩。
一道略顯沙啞卻十分柔軟的嗓音響起:“大師姐,您何時出關的?難道您也是為瀛洲仙島而來?”
林玄真溫和地笑笑,說道:“我出關才幾日,來看看瀛洲仙島。你可有收獲?”
任綺搖了搖頭,手卻不自覺地抵上了下巴。
過了一會兒,她才確認道:“沒有,我到這里之后,就不再有人聲稱自己見過瀛洲仙島了。原先說看到過瀛洲仙島的兩人,也不知所蹤。我總覺得桑落村的村人這樣說,不像是真的看到了瀛洲仙島,倒像是……”
“像什么?”林玄真追問道。
“像是在找高階修士,可能是為了防止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臨的上古異獸潮。“任綺說著指了指身后的桑木屋,“這樣的桑木屋修建了數十間,除了我還有其他宗門實力強勁的修士。”
任綺每一天都打斗得十分酣暢淋漓,險些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林玄真探出神識,一一掃過那十幾間桑木屋。
沒有什么出奇的,就是屋外的隔絕氣息陣法設陣手法相當高明,起碼得排進百大陣法師。
天魔玄真的那團黑色魔念自從聽到任綺的真實嗓音就呆住了,好半天才驚嘆道:“任綺美人的這聲音是怎么回事?!吾……吾好喜歡!”
比起綜合考慮各種因素再采取合適的行動,還是宅在洞府里閉關修煉,帶動修真界靈氣復蘇,更適合她。
魏谷點頭應下,這就是大師姐的作風。
魏谷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緩緩開口道:“大師姐,我覺得飛升禁令沒有解除的必要。”
林玄真對魏谷不同意自己的想法,并不覺得惱怒。
畢竟她從未參與過宗門間的明爭暗斗,很多事都是想著“你好我好大家好”,難免會有些太過和善。
她還是太和善了啊!
林玄真另外顧慮的是,一邊對整個修真界的大乘期都下了飛升禁令,一邊又親自出手幫助白逸云等人飛升,借他們的手將資源帶往上界。
她微微一笑,問道:“怎么說?”
魏谷既然已經開了口,繼續說下去就容易很多。
魏谷搖了搖頭,又補充道:“而且那飛升禁令,實際上是大師姐你和眾位大乘期修士定下的“千年之內不飛升”的約定,本就是靠大能們的自覺才能遵守。既然是約定,何來解除一說?”
林玄真微微一怔,也是啊,當初只是口頭約定,并未就此事簽下靈契。
早知道就叫所有大乘期,全都發下心魔誓。
“修真界的那些大乘期,會壓制自己修為到簡無瑕那種程度的,寥寥無幾。依我看,他們要是真的壓制不住修為,更有可能會選擇飛升。大師姐你這樣溫和的脾性,大概不會跟‘不得已飛升’的人計較。”
而那些飛升的修士,需要考慮的就只有飛升上界之后,如何在雷繁祖師和天雷七星面前合理化自己的行為。
那些修士現在沒有飛升,除了用散靈陣散去多余的靈力還不急著飛升之外,清虛宗的太上長老閆期以大乘期大圓滿境界的修為飛升失敗,這也讓他們顧慮重重。
先提出約定的人,率先打破約定,嚴于律人,寬以待己,這也太……不合適了!
林玄真心念微轉,揉了揉毛毛就果斷點頭道:“我這不是征求你意見來了嗎?你也知道,我對這種事,不太擅長。此事還需要魏師弟你和長老堂的人商議。”
自己不擅長的事,當然是扔給師弟師妹們去苦惱,她絕不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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