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奇怪的老婆婆

四爺瞧著老十三吃得嘴角流油的樣子,笑著扯過了蘇培盛手里頭的帕子,小心的替老十三擦干凈了嘴邊的油漬,這才隨手舀了一碗已經熬入味的羊肉湯,送到了老十三手里頭,“喝些湯吧,仔細吃得燥了!”

“還是四哥疼我!”吹了吹冒熱氣的湯碗,老十三咕嘟咕嘟的喝了兩口,仿佛小孩子似的吧唧吧唧嘴巴,略微有些含糊的說道。

太子從旁邊聽了后,仿佛有些不快的蹙了蹙眉頭,沉聲說道:“合著就你四哥疼你,我這個二哥不疼你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二哥也疼,二哥是最好的哥哥!”老十三直接將湯碗塞到了身后太監的手里頭,油乎乎的手就這么搭在了太子的肩膀頭上,笑著說道,轉頭又對著似乎要開炮的四爺眨了眨眼睛,“四哥,你可別介意,這二哥都吃醋了!”

“二哥自是疼你的,要是吃醋,我也該吃二哥太疼你的醋阿!”四爺跑了一上午,肚子里還有些不舒服,只是就著熱湯吃了一小塊干巴巴的餑餑,便拿過了濕帕子擦嘴,這會兒聽見老十三那討打的話,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輕聲說道。

康熙爺坐在正位上一口口的抿著熱湯,瞧著下頭已經鬧成一團的三兄弟,也是笑著搖了搖頭,頗有些感觸的開了口,“瞧著你們兄弟這么樂呵呵的,我才終于找到了兒孫繞膝的感覺!”

太子和四爺聞言,心里頭都或多或少的起了一絲內疚,這幾年為了能更得皇上的看重和信任,幾兄弟之間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斷,單說去年太子南巡路上病了,老十三替皇上祭天這事,便或多或少的引起了太子的不快。

雖然太子知道皇阿瑪不可能將皇位交給十三弟,但是心里頭多少有些不痛快,明里暗里的也給這位剛沒了母妃沒多久的十三弟下了不少絆子,這會兒回想起來,總覺得自己這個做哥哥的真是太小心眼了。

四爺也是如此,這兩年老八幾次從自己手里頭接過去了差事,這受苦受累的活計都背在自己肩頭,可是好名和人緣都落在了老八身上,這四爺心里頭也多是不痛快的,也幾次和戴鐸給老八下了絆子,引得老八和太子起了不少間隙。

如今想來,四爺覺得自己真是太不對了,一面利用了信任自己的二哥,一面又傷害了弟弟,更辜負了康熙爺對自己的倚重。

兩個大的都面露悔色,低下了頭,老十三可還沒能力算計人,再加上這段時間他心情真好著,大大咧咧的,還真是沒看出來有人給自己下絆子,還有些納悶為什么兩個哥哥都停了筷子,抬頭看去,看得老二和老四都是老臉紅了紅。

(如今太子已經二十九歲,而四爺也已經二十五歲,連十三爺都已經十七歲了,自然算不得小孩子了。)

太子見老十三還是那副直愣愣的樣子,噗呲的笑了出來,只覺得前段時間自己的小心眼,來的沒有什么意義,更有些壞了兄弟之間的情分,抬手錘了錘老十三的胸口,朗聲說道:“你這個吃貨,再吃下去,也不怕你的馬馱不動你了!”

“才不是呢,我現在可還張身子呢,再說這一天天在外頭跑,不多吃點,哪有力氣熬下去呢,難不成也讓我瘦得和四哥之前那副皮包骨頭的樣子么!”老十三不愧是個不會說話的,一下子就把正在看熱鬧的四爺拉下了水,引得四爺眼神一下子凌厲了起來。

四爺抬眸,看著老十三,有些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什么時候瘦得好像皮包骨頭了,你倒是給四哥說說看!”

“……”老十三這才想起了側福晉瓜爾佳氏那句言多必失,瞧瞧這不就捅了馬蜂窩了,想想四爺折騰刑部那些老堂官時候的舉動,未來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呦。

四爺也是不負老十三的猜測,果然陰沉沉的笑了笑,看著正瞧著三兄弟打嘴仗的皇上,略微一拱手,朗聲說道:“皇阿瑪,兒臣覺得十三弟年歲也不小了,再過兩年怕是兒子都要會打醬油了,總不能成日還在上書房里頭跟著師傅們讀書吧,不如也讓十三爺去六部里頭練練手吧!”

康熙爺有一種被人搔到了癢處的感覺,笑著拍了拍大腿,點頭說道:“朕瞧著老四這話說的有理,之前你們幾個大的都在六部里輪過一次了,這些小的也是該出去練練了,等這趟回去,便讓他們跟著你們也感受感受坐堂的威嚴吧!”

太子這次絲毫沒有覺得地位被撼動,反而覺得多了不少助力似的,旁的不說,單單是眼前的老十三,這就是個很不錯的幫手,傻乎乎的樣子,做適合去大營里走走了,也算是不負他這身功夫了。只是如今幾兄弟里,只有大阿哥直郡王在軍中,這路子怕是不太好走,但是這都是小問題,太子可是想替老十三做些什么,來彌補一下他之前做錯的事情呢!

老十三原本還笑嘻嘻的嘴臉,立馬就變成了苦瓜臉,看著頗有些自得的康熙爺,只能將打落的牙齒混著血水咽進了肚子里,想著想下手為強,找個比較容易混的地方去混日子。

真不是老十三不爭氣,剛剛迎娶了側福晉的小十三,這會兒也沉浸在兒女私情里呢,只是這趟南巡就已經讓他有些想念他的側福晉了。

吃過了簡單的午飯,日頭已經爬過了中天,一點點的往西邊挪去,這原本帶著幾分春意的西南風,也變成了滿是寒意的北風,吹得剛吃飽喝足熱乎乎的父子幾人都縮了縮脖子。

內大臣烏拉爾已經在康熙爺吃飯的工夫,領著兩個侍衛往前頭跑了一趟,找好了落腳點,這會兒正好迎上了走出茶棚的康熙爺,忙將太監手上捧著的披風搭在了康熙爺的肩頭,朗聲說道:“圣上,奴才剛才在前頭找到了個村子,正好供圣上和幾位爺們歇著!”

“如今距離儀仗落腳的地方,還有多遠了?”康熙爺一邊接過侍衛手里頭的馬韁,一邊回頭問道。

“回圣上的話,也就百十里地吧!”烏拉爾麻利的說道。

康熙爺微微頷首,看了眼風塵仆仆的三兄弟,又瞧了眼跟著跑了兩天的侍衛們,朗聲吩咐道:“咱們再往前跑上點路,到了村子好好歇息一個晚上,明個兒都給朕精精神神的去泰山腳和眾人匯合!”

“是,兒臣/奴才遵命!”眾人都單膝跪地的朗聲回道。

再次翻身上馬,太子爺和四爺、十三爺都覺得心里頭松快了不少,說起來他們貌似過得很愉快,但是心里頭可一直沒忘記跟在他們身邊的還有萬歲,那也無時無刻不在防備著可能出現的謀殺啥么的,聽說就要和大隊伍匯合,這肩頭的擔子一下子就輕了不少,只是他們到底忘記了最后一哆嗦啥么的重要性。

如烏拉爾所說的一般,剛跑出去了大半個時辰,一個隱隱約約的山莊輪廓就出現在了四爺眼中,瞧著那徐徐向上的炊煙和若有似無的人聲,不自覺的催了催馬。

其他幾個人的舉動和四爺也是相差無幾,別看大家伙兒在外頭沒有了往日的拘束,但是這風餐露宿啥么的,也絕對不是個愜意的事。最可怕的是連吃喝都要自己動手解決,這身上別提什么味道了,羊膻味、魚腥味、塵土味……如果不是這荒野的溫度著實太低了,他們都恨不得在野外就洗個涼水澡了。

烏拉爾早就摸透了康熙爺的性子,早在探路的時候就找好了一處民居給康熙爺落腳……

那是一戶看起來就很善良樸實老農兒子的院子,兒子和媳婦都去城里頭給富貴人家打工了,便將這院子鎖了,把鑰匙交給了老農,讓老農平日里幫著燒燒炕、掃掃塵什么的,倒是正合適康熙爺一行人住。

這村子不大,所以這房子蓋的很寬敞,雖然不如王府、宮殿似的雕龍畫鳳,但是也勝在老農勤快,收拾的很干凈,院子里連個草次都沒有,正屋五間房,出了一間明堂外,左右兩間都是對面炕,上頭鋪著草扎的氈子,墻邊還擺著炕柜。

被褥什么的雖然都是些粗布棉花的,但是也都是年后兩口子要走之前收拾好的,內襯都是沒有染色的家織布,漂洗的雪白雪白的,褥面被面都是暗青色染小白花的,瞧著也是十分干凈的,再加上一行人還帶著幾位爺的鋪蓋被褥,倒是也不會凍著人。

另外那老農瞧著來的人都是些男人,擔心他們不擅長家事,還特地招呼了老伴過來幫忙燒水煮飯,做些不起眼的小事,倒是讓原本有些忙不過來的太監和侍衛們松了口氣。

康熙爺住在了西邊的最里面一間正房里,鋪蓋都是帶來的錦緞被褥,將原本這戶人家的東西分給了在外間護衛的幾個侍衛,而三兄弟則住在了東邊的最里面一間,外頭也是幾個侍衛和兩個小太監伺候著,余下的其他人都分別住在了東西廂房里,馬匹什么的則交給了烏拉爾身邊的一個啞奴伺候著。

安排好住宿的地方,康熙爺招呼了三兄弟過來說話,將幾個沒事做的侍衛打發去了外頭幫忙打柴、弄干草等活計,另外又讓烏拉爾安排人手去村子里買了些家禽、肉、蛋等東西,最重要就是買上些豆子,讓十多匹馬都好好改善改善生活,明個兒好能精神些。

要說這烏拉爾也是能干的,自打出來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可是這會兒仍然是神采奕奕的安排著各種瑣事,連后頭馬棚可能不夠住的問題都親自解決了。

老農家的老婆子燒好了左右大灶上的四大鍋熱水,忙招呼了外頭兩個正在劈柴的侍衛送水進房去,說是怕冒犯了來投宿的貴人,見一個個木桶裝滿被提進了正房,這才洗了洗手,往院子角落里的水井走去,用轆轤辛辛苦苦的打著清水。

“大娘,您快歇歇身子吧,這粗活交給俺這樣的粗漢子就好了!”之前贏了十三爺的那個莽漢鐵塔正好在外頭捧著干草進來,忙走到了老婆子身邊,一把就接過了老婆子半天也沒有拉上來的木桶,甕聲甕氣的說道。

老婆子也沒有客氣,直接就撒了手,用腰間圍著的圍裙擦了擦手,滿臉褶子笑成了一朵盛開的菊花,略帶著幾分口音的說道:“到底是歲數大了,這身子骨不爭氣了,粗手粗腳的也幫不上忙!”

“哪能呢,大娘,您就和俺娘的歲數差不多,正是該俺伺候您的時候,怎么還能讓您給咱們干活呢,再說您可不是粗手粗腳的幫不上呢,要是沒有您,這燒火俺們就擺弄不明白!”鐵塔一手一個的將木桶拎上了井沿,回頭笑著說道。

老婆子眼中的失落松快了不少,笑著點了點頭,“這本來就不該是你們這些爺們做的事,正好你剛打了清水上來,老婆子幫你們把那白米飯也煮上,也好讓你們一會兒吃上一口熱乎飯!”

說著話,老婆子就跟著鐵塔又走進了廚房,自顧自的打開了米缸,露出了里頭小半缸的大米,一瓢瓢的往大鐵鍋里放著,嘴里頭吩咐著鐵塔干活。

鐵塔那干起活來,那叫一個賣力氣,一會兒工夫就把那足有兩個人合抱粗的大缸再次灌滿了,又將幾個鍋里滿上了水,準備等伺候了主子們歇下,叫兄弟們好好洗洗,也好歇歇身子,哪怕是在房里頭伺候的也可以泡泡腳,解解乏啥么的。

老婆子將另外一個鍋里,也都填上了大米和水,又將放在柜子里的油鹽醬醋等東西都指給了鐵塔看一遍,這才說是家里頭還有活計,忙忙叨叨的往外頭走去。

鐵塔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老婆子就已經走出了狹小的后院,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這老婆子還真是奇怪!”鐵塔撓了撓頭,嘟囔著說道。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