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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陳年往事
第三百五十二章
爾芙哭得一塌糊涂,毫無儀態可言,臉上的脂粉被淚水沖得一道道,一雙眸子腫成了小桃子,如雨水洗過的晴空般的明眸里,滿是慌亂的神情。
烏拉那拉氏開始還能冷靜地勸說著爾芙,可是隨著爾芙哭得越來越慘,她整顆心都被哭化了,只能無力的站在她的身側,任由爾芙抱著她當大樹似的哭個沒完,抬手撫摸著她的發頂,一下下的安撫著她失措、忙亂的心。
“這是怎么了!”四爺走進正院就聽見爾芙感天動地的哭聲,臉色唰的一下就變得如刷了黑漆似的,要不是看見烏拉那拉氏也眼泛淚光的模樣,怕是這會兒都要不管不顧的上來推開她問責了。
烏拉那拉氏抬眸,眸子里泛濫著的水波就冒了出來。
“快來勸勸瓜爾佳妹妹吧,她心里太苦了!”烏拉那拉氏哽咽著說道。
四爺大步上前,扶著已經站得渾身發軟的烏拉那拉氏,坐在了方桌一側,這才攬住了爾芙的肩膀,低聲安撫著。
好一會兒,爾芙才止住了哭聲。
“沈嬤嬤死得冤枉,我做不到不去懊惱!”面對著四爺滿是糊涂的眸子,爾芙抽抽搭搭的擰著已經濕透了的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著說道。
“傻子!”四爺重重地一拍方桌,沉聲說道。
爾芙疑惑地抬眸,很是不解四爺居然能在她心碎成餃子餡的時候還罵她的行為,同時也看向了一樣滿臉迷惑的烏拉那拉氏,似乎是在問:“爺的腦子沒問題吧?”
“你還不懂?”四爺看著爾芙那傻乎乎的樣子,更氣了,手指戳著爾芙的腦門。沉聲問道。
爾芙聞聲搖頭,那乖巧的模樣,硬是將四爺到嘴邊的話氣忘了。
“沈嬤嬤是生是死,那都是兇手做得惡!”四爺原本是打算好好罵爾芙一頓,但是考慮到還在場的福晉,他也就不好再急赤白臉的罵人了,拍著她的腦袋瓜數落道。
烏拉那拉氏嘆氣道:“我也這么和瓜爾佳氏說。可是……哎!”
“你就是個深閨婦人。哪有可能照顧到所有人!
如果這件事要說錯,那最錯的人只可能是爺。是爺無能,爺照顧不了妻妾兒女。讓你們受到這樣的危險,更連府里的干凈都做不到,讓沈嬤嬤慘死在府里!”四爺將爾芙的臉捂在了胸口,似是聲嘶力竭般的啞著嗓子吼道。
爾芙沒想到四爺會這般將事情攬上身。更沒想到他會這般失態,不禁心虛地偷眼瞧了瞧烏拉那拉氏。看著烏拉那拉氏同樣目瞪口呆的樣子,想到同樣鎮定如此的烏拉那拉氏也有如此樣子的時候,整個人都被治愈了。
“爺,你冷靜冷靜!”爾芙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軟糯,撫平了四爺煩躁的心。
四爺重重地嘆了口氣,拿過了已經涼透了的茶碗。一口飲盡,用掌心豪邁的摸了把嘴角滲出來的茶水。這才坐在了下首的一張太師椅上,開始了語重心長的座談會。
正房里的動靜沒了,弘暉提著的心落了地。
他好擔心額娘和瓜爾佳額娘發生爭執。
畢竟在府里,他一直是孤單一個人,也虧得弘軒的出現,讓他終于有了他有兄弟的感覺,讓他體驗到了當兄長的樂趣。
“大哥,你別擔心!
額娘是個膽子很小的人,這次嚇壞她了,估計是抱著福晉額娘抱頭痛哭呢!”弘軒倒是一開始就很肯定,他見弘暉總算不再是心不在焉的樣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朗聲說道。
“你就不怕額娘和我額娘吵起來吃虧?”弘暉打趣似的問道。
“我額娘就是只蝸牛,恨不得成天躲在殼里才好,哪有膽子和福晉額娘吵架,再說福晉額娘對額娘一向很回護,我額娘不是個不懂得感恩的人!”弘軒擺了擺手,指著書案上擺著的草蟲端硯,笑呵呵的介紹著他額娘的特性。
巳時正,四爺終于停止了他長篇大論的座談會。
“趕緊去洗洗臉吧,丑死了!”四爺嫌棄的瞥了眼爾芙那張狼狽的臉,沉聲說道。
爾芙這才意識到她的不妥,看著烏拉那拉氏忍俊不禁的樣子,跑到東次間的炕上抓過了烏拉那拉氏的手把鏡,看著銅鏡里好像開了染坊的小臉,哀嚎一聲就往內室里沖去。
“跟過去伺候吧!”烏拉那拉氏轉頭瞄了眼想要邁步上前,又有些不敢動彈的瑤琴,低聲說道。
瑤琴聞言,行了個萬福,快步往內室里走去。
爾芙一股氣的沖進了內室,才發現身邊連個丫鬟都沒帶著,而且這般冒冒失失的闖進烏拉那拉氏的福晉,讓她覺得臉上更羞了幾分,便悶悶的坐在了妝臺前不肯出去了。
“主子,奴婢這就進凈室去打水!”
“你怎么進來了?”爾芙聞聲回眸,有些失措的搓著雙手問道。
瑤琴俯身一禮,“福晉吩咐奴婢進來伺候的!”
說著話,凈室里的銅鈴就響了響。
估計是小廚房那邊送熱水過來了,瑤琴不等爾芙吩咐就走進了凈室,片刻工夫就端著一個盛滿了飄著花瓣溫水的銅盆走出了凈室,手腕上還搭著一條絹布的帕子。
“我剛剛是不是很丑?”爾芙接過熱帕子抹了把臉,看著帕子上沾染的胭脂,有些心虛的問道。
“……”瑤琴哪敢說,剛剛自家主子就好像鼻涕橫流的二傻子似的難看,只能裝沒聽懂似的擰了擰帕子,重新塞回到了爾芙手里,希望自家主子能理解她的難處,不要再追問這么奇怪的問題了。
她的苦心,爾芙顯然是沒有get到,已經轉身對著銅鏡不轉眼了。
“估計是很難看,別是嚇到了四爺吧。不然他怎么一改常態的那么奇怪呢!”爾芙摸著還有些腫的眼角,滿是心塞的自語道。
只要不問瑤琴,瑤琴就可以一直無視下去,可是爾芙這般坐著不動地方,還是讓瑤琴額頭上掛滿了汗珠。
“主子,不如奴婢讓人準備熱帕子給您敷敷眼角吧!”瑤琴見博古架上擺著的那尊琉璃沙漏里的五彩細砂正點點滴滴的流逝著,眼見就要丟下巳時往午時走。整個人都不好了。只得頂著巨大的壓力開腔問道。
爾芙微微搖頭,起身就著瑤琴的手,捧著溫水往臉上潑了潑。一直到衣襟都有些濕乎乎的了,這才重新坐在了妝臺前,擰著帕子沾著眼角的水珠。
“瞧瞧福晉的脂粉吧!”爾芙隨手打開了一纏枝紋的瓷盒,捻著那看起來粉粉嫩嫩的淡黃色米粉。苦笑著說道。
瑤琴聞言,忙將銅盆隨意的放在了凈室里的盆架上。重新回到了爾芙身側,拿過了瓶瓶罐罐的東西研究了一會兒,調出了淡粉色的脂粉,細細的在爾芙臉上敷了一層。
螺子黛勾畫的眉梢。微微上揚,又在爾芙的眼角用胭脂畫了花瓣遮掩紅腫,這才扶著爾芙走出了內室。
“這妝面好看。妹妹就該好好打扮打扮才是!”烏拉那拉氏生怕爾芙不自在,轉頭對著爾芙剛剛畫好的妝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注意力。對著四爺頷首一禮,笑著說道。
“……”爾芙耳垂泛紅的低下了頭,重新回到了下首坐定。
一股淡淡的馨香,從爾芙的身上傳來,帶著些許熟悉,四爺不禁連連深嗅,忽的臉色一變,騰地一下從太師椅上坐起,快步往爾芙身邊走去。
爾芙被四爺的反應弄得有些奇怪,整個人縮進了太師椅里,差點就要抱著身后的迎背塞到懷里防備了,完全就是看到色鬼靠近的本能反應。
“你剛剛用了什么東西,怎么這么香?”四爺手扶在椅背上,單手在她臉上抹了一把,抬手湊到了鼻尖深嗅片刻,沉聲問道。
“呃!”爾芙一直不喜這個時代那些脂粉,所以一貫不大梳妝,也只是這兩天容顏憔悴,這才讓瑤琴替她畫了妝面,壓根不認識用的那些東西都是什么,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上首的烏拉那拉氏,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瑤琴忙上前說道:“用了些米粉、官粉,還有一盒淡粉色的胭脂和些許口脂!”
烏拉那拉氏聞言一怔,隨即就明白了四爺的問話,轉身讓福嬤嬤將內室里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來,擺在了茶幾上,讓瑤琴辨認。
“瞧瞧用了哪些?”烏拉那拉氏指著那些瓶瓶罐罐,低聲問道。
瑤琴有些摸不清狀況的上前,點出了她之前為爾芙用過的幾樣,這才退回到了爾芙身側站定。
“到底怎么了?”爾芙被四爺的反應,弄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加之之前哭得太久,本來就累得不行了,連連打著哈欠說道。
四爺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扯著太師椅湊到了她跟前,一雙手環上了她的肩膀,扯著嘴角笑了笑,“你看你困的,這兩天一直沒休息好,今個兒這飯就不吃了,咱們回去吧!”
說著,四爺就對著烏拉那拉氏使了個眼色,招呼著瑤琴一起扶起了爾芙,邁步就往外面走去。
爾芙整個人糊里糊涂的就這么去正院哭了一場就被四爺帶回到了西小院歇下,連弘軒和小七都稀里糊涂的丟在了正院那邊,一進內室連臉都沒洗就撲到了床上,抱著被子大睡特睡起來。
正院里,烏拉那拉氏看著下首跪著的胡太醫,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悲傷。
她自打生下弘暉,便不打算再有孕,可是自愿的不想有孕和被人算計的不能有孕,這是有著根本區別的兩件事。她身邊的福嬤嬤擅長醫術,那是烏拉那拉家給她安排的一大助力,可是有這么一個人在身邊,她所日日用的脂粉中還混入了讓女子不能有孕的香料,這就讓她接受不了了。
要不是偶然間,爾芙用了,又混入了螺子黛激發味道,被四爺發現,那么這件秘密就要一直被隱藏下去了,也許到她死的那天都不曾知道呢。
她總是說爾芙是個傻瓜,可是她烏拉那拉氏又何嘗不是個傻瓜呢!
四爺黑著臉坐在烏拉那拉氏身邊,漠視著下首跪著打顫的胡太醫和福嬤嬤二人,一雙手緊緊地抓著太師椅的扶手,泛白的關節泄露了他并不平靜的情緒。
“說!”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流逝著,最終被四爺的一聲暴喝打斷。
胡太醫打了個顫,躊躇片刻,才啞著嗓子答道:“微臣有罪!”
“別急著認罪!
該是你的過錯,爺不會饒了你,可是不該你抗的罪名,爺也不會冤枉了你,把你從脈象上看出的事情都說出來,爺不想再問第二次!”四爺一甩袖子,將身下的黃花梨木太師椅扶手捏爆了,這才意識到了太過失態,連連喝了兩口涼茶緩和心情,感覺情緒好轉了許多,才黑著臉喝問道。
“微臣仔細查驗過那些脂粉等物,確定是當年宮中為禍數年的美人面。除此之外,微臣還翻看過福晉和弘暉阿哥的醫案,又親自替福晉、弘暉阿哥診脈查看過,發現弘暉阿哥的體弱之象是自打生產就一直都存在的,而福晉常年纏綿病榻,也與這些東西有關。”胡太醫叩首一禮,輕聲答道。
美人面,雖然名字美,但是卻如帶刺的玫瑰般觸到即傷。
四爺臉似鍋底,一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康熙朝初期出生的那些阿哥、格格出生即死,或是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不然也輪不到他成為四皇子,甚至連赫舍里氏的嫡長子都沒逃出那場災劫。
之前就有過一次,那些年出現的藥物在他的府邸里為害。
這次又是……而且還能藏了這么多年,一直作用在他的嫡福晉身上,四爺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往日的自信煙消云散的似陽光下的露水般無影無蹤了。
“爺,這事太嚴重了,還是先不要張揚了!”烏拉那拉氏雖然心里恨得要死,卻不能不顧忌府里那些皇子們安插進來的探子,忙握住了四爺已經要揮出去的拳頭,對著胡太醫和福嬤嬤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趕緊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