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心:、、、、、、、、
雖然四爺這番話說得冷酷無情,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眼底閃過的失落和苦澀,以及些許怨恨神色,卻是沒能瞞過一直注意著他的爾芙,看來四爺是又想起當初德妃娘娘為了尊榮,將他交給佟佳皇后照養的那件事。
也許佟佳皇后在照顧四爺的時候,未必就不如德妃娘娘用心,也未必就是將四爺看做爭寵的工具,不然也不會在她過世以后就將她的所有遺產都交給四爺這個養子,但是在四爺心里,卻仍然是少了那份血脈牽連的親情在,尤其是當四爺注意到德妃娘娘是如何疼愛老十四這個小弟弟以后,他不說,卻不代表他就不嫉妒、不吃醋,正因為四爺不善表達,這根刺也就一直都扎在了四爺的心里頭。
想到這里,爾芙有些心疼地拉住了四爺微涼的大手。
“這事還是到時候再說吧,要是生出個小格格來,咱們這會兒說再多,還不都是廢話一堆。”她笑著安撫道,卻也沒有揪著這件事繼續多說,轉頭提起了老十和老十四福晉送來的請帖,讓四爺無比要騰出時間來,陪著她一塊過去去賀喜,尤其是胤禵那邊的事兒,要是四爺不到場,難免又要惹出不必要的流言蜚語來。
四爺聞言,點頭道:“爺記下了。”
“你難得能留在府里休沐幾日,明兒和我去街上轉轉吧。”見四爺興致不高,爾芙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能盡量說些其他話題轉移四爺的注意力,偏偏她瞧著四爺那張冷臉,一時也想不出說些什么,傻傻地愣愣神兒,想起了自個兒明個兒要去炫彩坊見白嬌的事情,柔聲說道。
“好。”四爺簡潔明了地給出了一個字的回答。
見狀,爾芙也徹底沒話說了,好在她也并不是個特別愛閑聊的個性,所以她見四爺聊性淡淡,也沒有再絞盡腦汁地想其他的話題,拉著四爺進了外間的羅漢床上坐好,甩了腳下的軟底繡花鞋,蜷起腿兒,倚著身后暄軟的杭綢彈墨靠枕,拿起放在旁邊的針線活兒,便繼續低頭忙活她新研究的花樣子去了。
兩人就這樣一人坐在茶桌的一邊,中間隔著擺著瓜果琉璃盤的小茶桌,一個手上動作輕柔利落地轉動著翡翠念珠,微閉雙眸的默誦道家經書,一個則是低著頭,滿臉恬靜笑容地做著針線活兒,雖說沒有太多的交流,但是卻在二人身邊流轉著一種叫做溫馨的氣氛,連詩蘭和詩情兩個大宮女都躡手躡腳地退出了上房,將整個房間留給了這對夫妻倆。
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天光漸暗的黃昏時分。
爾芙揉著微酸的脖頸,坐正了身子,抬眸瞟了眼身側的四爺,朗聲喚進詩蘭,將房間各處的燭臺點起,又命人去叫前院住著的弘軒和還沒有搬到聽雨齋的小七過來用飯,安排好這些,這才起身去內室里洗了洗手,出來張羅著在外間擺飯。
兩張包漿渾厚、色澤棕紅的八仙桌被抬進外間,還不等宮女將椅子擺好,距離正院比較近的小七就蹦蹦跳跳地跑進來了,身后還跟著吃得肉滾滾的雪球。
她一路小跑地跑到四爺跟前,也不見禮,直接就伸手要起禮物來了。
“別鬧你阿瑪,快點過來洗手。”爾芙怕四爺心情不好,遷怒到有些不合規矩的小七頭上,嚇壞了從小就被四爺嬌慣著長大的小七,忙追進來催促道。
不過她的擔心和小心,顯然是有些多余了。
四爺抬手摸摸小七的頂,沉默片刻,搖頭道:“聽說小七這些日子都沒有好好跟著女先生讀書,女先生交代下來的功課都沒有認真完成,所以阿瑪打算送給小七的禮物就不見了。”
“阿瑪壞,先生都夸獎小七了。”小七抓著四爺的袖擺,不依不饒地鬧著。
“那難道是阿瑪記錯了,阿瑪怎么會記得小七因為幾次都沒有及時完成功課,連累你身邊的大伴被先生打了手板和罰站呢!”四爺絲毫沒有計較小七的冒犯,眉眼含笑地反駁道,怎么都不肯將他早就準備好的禮物交給小七。
小七聞言,哭喪著臉,扁著嘴兒,求救似的回眸看了眼爾芙。
爾芙見狀,適時地挺身而出,從外間走到小七的身邊兒,抬手拍了拍小七的肩膀,柔聲說道:“你這丫頭,一見到阿瑪就知道要禮物,怎么就不想著關心關心阿瑪在外面這些日子可好,真真是不孝順。”
“額娘,小七這不是還沒有來得及問么!”小七臉紅的嬌嗔道,說著話,她扭過頭來,重新湊回到四爺的身邊,嘰嘰喳喳地問起了四爺這些日子在外的經歷。
爾芙其實也挺好奇四爺在外的經歷,便也坐到旁邊,當起了背景板。
四爺見狀,勾唇笑笑,挑了幾樣有意思的小事說了說,但是關于他如何設計貪官露出馬腳,又是如何將一大波官宦都變成罪臣,害得好些當地大戶都破門抄家的事,他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等到弘軒過來,他更是直接打斷了話茬,招呼著聽得津津有味的小七和爾芙到外間去用飯了。
“阿瑪,稍后你繼續給小七講故事,好不好!”正聽著過癮的小七,撒嬌道。
“好好好,阿瑪答應啦。”四爺笑著應道,抬眸看了眼坐在下的弘軒,微微點了點頭,招呼著大家伙兒移步到了外間用飯。
外間,詩蘭已經領著小宮女將廚房送過來的菜肴都一一擺上桌。
今個兒是四爺回府的第二天,小生子不但準備了幾道很考究功夫的大菜,還特地從酒窖取出了一小壇好酒,青花瓷的執壺,淡淡的酒香從壺口飄出,混合著菜香味,真可謂是相得益彰。
因為入夜以后,花廳那邊還會擺一桌接風宴,所以小廚房沒有準備主食。
不過小生子還是特別預備了一道能勉強算是主食的湯羹——玉米雞湯,肥美的走地雞和嫩嫩的玉米混合在一塊燉煮入味,配合著維生素含量頗多的胡蘿卜和菌類,吃起來香甜爽口,一人一碗,雖說不能吃到飽,卻也能墊墊肚子,這樣再去參加入夜時分的接風宴,既不會覺得肚子太飽,吃不下準備好的珍饈美味,又不用餓著肚子等待開席。
一家人坐在一塊用飯,也不需要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四爺嘗了一筷子白菜葉蒸火腿絲,細細品味著火腿的咸香和白菜葉的清甜,笑著說道:“這些日子都沒有吃到小生子的拿手好菜,爺還真是惦記著這口呢!”
“喜歡吃,那就讓小生子多做幾次,左右也不是什么好菜。”爾芙笑著隨口說道,卻絕口不提將小生子送到前院書房去伺候這種事,畢竟正院小廚房管著她和小七、弘軒,乃至于還在吃奶的小米團所有人的吃食,要是沒有個可靠的人打理著,她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她也就大方不起來了。
四爺也沒有想過從正院往外要人的想法,笑著點了點頭,又嘗了嘗其他的菜,又稀里糊涂地被爾芙勸著喝了碗不愛喝的雞湯,很快就吃了個半飽,他有些不舍得離開桌邊地拎過酒壺,替自個兒添了杯酒,有滋有味的抿著,如同饜足的老貓兒般瞇起了眼睛,雖說在外這些日子,他并沒有虧著自個兒的嘴,但是自個兒一個人吃飯,總是會覺得食不知味,而現在他的身側是自個兒的妻兒,左手邊坐著嬌憨可愛的小七和溫婉清麗的爾芙,右手邊則坐著初見鋒芒的弘軒,這樣的日子,才叫做生活。
“弘軒也大了,陪阿瑪喝一杯。”不過自斟自酌,到底不如對飲來得痛快,他知道爾芙的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所以并沒有想著拉著爾芙一塊喝兩杯,反而將主意打到了漸漸長成人的弘軒身上,笑著招呼蘇培盛找來酒盅擺在弘軒的跟前兒,朗聲說道。
對此,爾芙很不高興,“胡鬧,孩子們都還小,哪里能喝酒呢!”
說完這話,她就已經將蘇培盛才放到弘軒跟前的酒盅,拿到了自個兒的手邊,同時她也沒有忘記督促四爺少喝幾杯,雖然說少酌幾杯,對身體也有好處,不過考慮到四爺的工作量,她還是不愿意讓四爺養成每日都要喝上幾杯的習慣,連四爺慣用的鼻煙,她都已經讓太醫換成了清神醒腦的香包。
四爺也知道爾芙的好意,但是到底有些被破壞了興致的感覺,所以雖然是放下了酒杯,卻到底有些神情懨懨,提不起勁兒的感覺,又坐了一會兒,便撂下了筷子,離開了桌邊兒。
“額娘,您是不是將阿瑪管得太嚴了些?”眼瞧著四爺如同幽魂似的走出上房,弘軒也放下了筷子,他瞧著被爾芙放在手邊的酒杯和執壺,出言提醒道。
“你阿瑪身體不好,所以自然是要格外注意些的。”爾芙笑著說道。
“可是……”弘軒還想要說什么,只是話還沒有說出口,便被爾芙擺擺手打斷了,她笑著搖了搖手,又替小七和弘軒添了碗湯,接茬道,“別管你阿瑪的事了,專心吃東西,稍后還要去花廳那邊赴宴,這還不知道要折騰到什么時候,再說就大廚房那邊做的那些吃食兒,額娘可不放心你們兩個小家伙兒吃進肚子里。”說完,她卻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下門外的方向。
到底四爺不是現代那些習慣被老婆管頭管腳的男人,大男子主義作祟,即便是他知道自個兒做這些都是為了他好,卻也難免會有些不自在的感覺,尤其是當著孩子的面,要是不盡早將誤會解開,解開四爺心底的疙瘩,免得會被人鉆了空子,平白將四爺推到其他女人的身邊去。
抱著這樣的想法,爾芙也有些吃不下了。
她兩大口喝光了碗里的雞湯,扯過身邊放著的濕帕子沾了沾嘴角兒,便也就撂了筷子,起身離開了桌邊兒,緊跟著四爺的腳步,出了上房的門。
一出門,她就正巧瞧見四爺在涼亭里枯坐的樣子,勾唇笑著,邁步走了過去。
“可是覺得被我管頭管腳的不舒服了?”她俏生生地坐在四爺的對面,招呼著身后跟隨伺候的婢女取來熱茶和點心,見所有人都走遠了,這才壓低聲音的問道。
“沒有。”四爺淡聲應道。
“那怎么才吃了幾口就撂了筷子,可是讓小七和弘軒惦記著呢!”爾芙笑著問。
“……”四爺聞言,抬眸看了眼爾芙,沒有說話,但是臉色卻是柔和了許多,他端起爾芙送到自個兒跟前的茶碗,淺淺抿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沉聲說道,“當著孩子的面就如此不顧爺的面子,爺是有些不高興,不過爺也知道你是為了爺的身體好,但是這心里頭就是有些別扭,所以就想著出來透透氣,坐在這里吹吹風,這心情也就好多了。”
“你知道我是為了你好就行了,我還真怕你覺得我是在挑釁你的權威呢!”爾芙聞言,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她笑著將桌上的攢盒往四爺的方向推了推,柔聲打趣道,卻也沒有忘記提醒四爺要保重身體,萬萬不能經常飲酒,尤其是不能貪杯過量。
四爺平時就很注意保養,身邊更有專職太醫調理身體,當然比爾芙還要明白這些,他緩緩點了點頭,輕聲解釋道:“喝酒不過量,爺是很有分寸的。”
“我當然相信爺的自控能力,不過弘軒年紀還小,可不能飲酒。”爾芙繼續說道。
“弘軒不小了,爺像他這么大的時候就已經和兄弟們偷摸在阿哥所喝酒了,而且咱們這樣人家出來的阿哥,也不可能這個年紀還不會喝酒,以后在外面是要吃虧的。”對此,四爺也自有自個兒的道理,他淡笑著抿了口茶水,說起了自個兒兒時做過的那些荒唐事。
雖然爾芙也知道四爺說的有些道理,并沒有出言反駁,笑著點點頭,好似討巧,又好似是認錯似的低喃道:“是妾身太過小心了些,但是也不怪妾身小心謹慎,弘軒年紀才那么點大,妾身自然害怕他沒有自控能力,一嘗之下就成癮了。”
“爺明白你的擔心,所以也不是爺沒有繼續讓弘軒喝酒么!
好了,這件事過去了,咱們還是快點回房間去吧,不然小七和弘軒就要急哭了,瞧瞧那兩個小可憐站在門口巴望著的樣子,你還真是不覺得心疼呢!”四爺笑著起身來到爾芙的身邊,拍了拍爾芙的肩膀,算是將這件事掀篇了,隨即又抬手指了指上房門口方向,輕聲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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