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赫赫，我不是你們的兒子！”
沈赫的話讓沈媽懵住了，她的耳邊頓時像有直升機在嗡嗡轟響，心臟咚咚跳得像擂鼓，雙腿發抖，眼前發花，口齒不清地喊了一聲“赫赫……”，便朝床上昏倒過去。
沈爸嚇得急忙欠身去拉沈媽，又掐人中，又敲后背，邊掉淚邊絮叨著沈媽的名字。沈媽終于蘇醒過來，像是做了一場好夢突然醒了，腦袋里空蕩蕩的。
沈媽失神地靠在床頭，越想越傷心，越傷心越止不住眼淚。沈爸勸不住沈媽，也跟著難過掉淚。老兩口靠在床頭相互拉著手，一直望著窗外的天空漸漸白亮，商量好起身收拾行李，悄悄離開了沈赫家。
門外傳來幾聲低沉的狗叫，菲菲迷糊著睜開眼。沈赫的臉近在眼前，他眉心深鎖，唇角下彎，像是有什么心事。
開門關門的聲音雖然很輕，可是門鎖碰撞卡簧的聲音還是清晰可聞。菲菲拽過睡袍披上，拉開臥室門朝客廳望去，客廳對面的客房門半開著，她估計是沈赫爸媽出門遛彎去了。今天可比平時早了兩個多小時。
昨天保姆做的飯菜還擺在餐桌上，紅燒排骨經過一夜風干，像一盤干巴巴的黑炭。菲菲嫌棄地掩起口鼻，心里暗怪沈媽也不知道把菜收進冰箱。請的又不是住家保姆，不可能凡事都要等保姆動手。
菲菲回到臥室脫去睡袍，伸手摟住沈赫又迷糊著睡著了。菲菲這一覺一直睡到早上九點多，等她醒來的時候，沈赫已經走了。
柳香枝聽到臥室門響，從廚房探頭出來，看見菲菲打著哈欠，急忙笑道：
“早飯準備好了，你看合不合口味？”
她邊說邊端著一個托盤放到餐桌上，將米粥、白煮蛋、生煎水晶包和白灼蔬菜一一擺好。又好奇地問：“沈爸沈媽出去遛彎還沒回來嗎？”
“還沒回來？！”
菲菲也覺得奇怪，兩位老人腿腳都不利索，出去散步的時間也太久了吧。
“沈赫，你爸媽出去散步到現在還沒回來，他們早上四點多就出門了，會不會出了什么事？”
“你在家好好休息，我正在出差的路上，其他事你不用操心。我爸媽暫時有事回老家了。”
沈赫說完掛斷電話，菲菲心里頓時升起一股怒氣。她關心他的父母，他卻不識好歹。好像誰愿意操心那兩個老家伙的破事似的！
在家呆得悶，一個人在小區捧著肚子散步又覺得不好意思，菲菲決定去找薇薇，順便中午在瓦罐居喝個湯。
結果薇薇不在店里，姜超告訴菲菲，兩個小時以前，沈媽給菲菲打過電話，薇薇聽完電話立刻出門了。
“她沒說什么事？”菲菲滿臉不悅。
“沒說，不過看薇薇的表情，好像不是什么好事。你婆婆怎么總找薇薇呀？”
“我哪知道！討厭死了，沒事不在家好好呆著，還到處給我添麻煩！”
菲菲也沒心情喝湯，撥了兩通電話，總算聽到了薇薇的聲音。
“你在哪兒呢？怎么沈赫他媽又找你麻煩了？”
“大姐，先不說了。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
薇薇在車站廣場已經找了一圈，此時正是中午，太陽熱辣辣的，她身上的汗不停地冒。
“不行，你快點說發生了什么事？”
菲菲大概能猜到薇薇說的有事應該就是沈赫爸媽的事。
“沈爸沈媽離家出走了。”
薇薇收到沈赫的消息時，還不相信沈爸沈媽要離開廣州。接到沈媽的電話，她才相信沈媽沈爸已經在火車站了。
“開什么玩笑！沈赫說他們有事回老家了，難道他騙我？”
菲菲冷笑，兩個老家伙竟然也學著年輕人玩離家出走的戲碼。除非他們是得了老年癡呆癥不知道回家，不然巴不得賴在她和沈赫的小家，等著兒子給他們養老送終，怎么可能舍得走呢！
薇薇無話可說。
車站廣場即使是中午時分，依然人流如潮，一波波出站的人群，裹挾著各種熱烈的體味從身邊經過，讓薇薇有些許中暑的感覺。
她再次撥打沈媽的電話，電話里依然沒有信號。沈媽用的是沈赫給她買的老人機，除了按鍵大，聽筒聲音大，也沒別的功能了。
沈媽沈爸這會如果已經上了高鐵，估計收不到信號很正常。或者沈媽已經關機，不想再和沈赫聯系。不然她也不會給沈赫留下那么決絕的紙條，好像今生今世再也不用相見了一樣。
“薇薇，”沈赫的語氣有些喘，“你不用找了，我想他們應該回常德老家了。我已經在去常德的路上，這次的事又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以后有機會，我一定重重謝你。”
“大姐夫不用這么客氣，我希望沈爸沈媽能平平安安。”
薇薇不敢問沈赫和沈媽沈爸之間又出了什么狀況，不然昨晚他們一起回家時還都好好的，才一夜時間，兩位老人竟然不辭而別了。
“我媽有沒有跟你提過，她還有過一個兒子？”
沈赫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向薇薇打聽一下。
“有說過兩次。”
另一位沈赫的存在似乎是沈媽和沈爸的秘密，薇薇不知道大姐夫了解多少，不好隨便多說。
“我覺得他們的兒子是我的父親……”
沈赫和薇薇說這話時心情特別復雜，可是如果不和薇薇說，他又能向誰傾訴……
“不會吧！他們的孩子不到二十歲就病故了，你……”
沈赫的推斷把薇薇嚇著了，沈媽沈爸還沒老糊涂，怎么可能把孫子當成兒子來養！再說他們的兒子當年病故的時候才十九二十歲左右，都沒有結婚怎么可能會有孩子！
“我的直覺一向很準！我要查明真相，不論結果如何，我都要給自己一個交待。”
“可是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倫理道德也不允許啊。再說，他們應該知道真相，你可以直接問他們，為什么要去老家調查呢？聽沈媽說，他們當初為了你好像搬過家。常德是他們的老家嗎？”
“是，我小時候聽我爸的同事提過，我爸當年就是從常德調去教書的……”
沈赫盯著前方山巒起伏的盡頭，決心更堅定了。
“那你要怎么找他們？”
薇薇知道沈媽和沈爸在老家已經沒有房產和親人。
“我想，可能車到山前必有路吧。好了，我要趕路了，希望能找到我想要的真相。這段時間要麻煩你幫我照顧菲菲，她的情緒總是不穩定，對胎兒很不好。這件事不要讓她知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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