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愛琳的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全家福上便釘住了。照片里的她那時才三十八歲，正是女人魅力盛放的年華，四十二歲的柯一城站在她身邊，是那么成熟瀟灑風度翩翩。
十二歲的大兒子柯楠昊個子已經和譚愛琳一樣高了，臉上的神情像個小大人似的嚴肅認真。五歲的柯楠晟緊緊握著母親的手，望著鏡頭一雙眼睛充滿探秘的好奇。
蘇彤順著譚愛琳的目光看向原木相框里的照片，不明白譚愛琳為什么突然之間如此審視著老相片。這張相片擺在這里已經四五年了，譚愛琳應該早就熟視無睹了才對。
蘇彤更希望譚愛琳能換上包括她這個兒媳婦和孫子孫女在內的全家福，老少三代齊全才叫全家福。可是每年都拍全家福，卻從不見譚愛琳拿到辦公室擺上。
“嗯媽，楠晟又買了一套房子。”
蘇彤清了清嗓子看著譚愛琳小心地說道。
“結婚當然得買新房，我們老兩口喜歡清靜，不習慣和子女住一起。你和楠昊手上應該有三四套房子了吧？”
譚愛琳終于從老相片收回目光看向蘇彤。
“我們那是……都是以前您給我們買的！”
蘇彤尷尬地笑著，感覺蘋果肌有點僵，抬手按了按鼻子兩側的法令紋。見譚愛琳看著她，又把手急忙放了下來。
三天前打的玻尿酸這會應該吸收得很自然了，面頰豐隆少女感又重現了。
蘇彤往后靠了靠，目光變得自信堅定起來。
“我是說楠晟上個月，才在南沙入手了一棟聯排別墅，我以為他是買來用作婚房的。沒想到他又在珠江新城買了一套一百八十多平的房子，看來他也是看好房市的投資空間……”
“房子是用來住的，什么投資不投資的。有需要當然就得買。”
譚愛琳顯得有些不耐煩，欠了欠身子拉開辦公桌抽屜，拿出簽字筆扯過記事本，低頭寫起一串串英文，那意思是不想和蘇彤再繼續無聊的談話。
蘇彤撇了撇嘴，又馬上笑了起來。
“也是啊，南沙還是離市中心遠了些，楠晟上班不太方便，他弄的遠程辦公雖然好，可是整個集團的行政事物，哪能靠遠程指揮就能作得好的，還是得親歷親為才好。想必他也想清楚了，才會在公司附近買房。
對了，楠晟送給薇薇一間商鋪，購入價比市場價還略高一些，我聽說那間商鋪原先是薇薇家的，楠晟應該是以買鋪的方式贈送薇薇家里錢。這樣挺好的，帳面看著是投資行為，其實是給丈母娘送錢，不會惹人閑話。
他給薇薇買的那輛福特SUV，雖然走的是他私人帳戶。可是他的私人帳戶是對接綠戎花卉苗木公司的。綠戎花卉苗木公司是他以盛世華美的名義投資的，卻在他的私人帳戶上走流水。這個不太合適，如果稅務查起來，我怕會引起麻煩。還有……”
“不要再說了。”
譚愛琳的手指抖了一下，一串英文寫得扭曲變形。她放下簽字筆，雙掌搭在辦公桌上才讓身體不至于顫抖，強壓住騰起的怒火。
“你說的我都知道，楠晟都有告訴我。他投資也好，購入房產也好，我相信他都是理智分析過的。”
“是吧，楠晟確實理智，知道他想要什么。特別是選女朋友，不對，應該是選妻子這件事，令我刮目相愛。以前我一直以為他很性情呢，能說走就走放下一切去環游旅行，實在太瀟灑任性了。”
蘇彤說完看著自己的指尖，新修的指甲顯得手部的肌膚更加晶瑩白潤。柯楠昊最新進口的美白針效果太好了，再也不用懼怕中年黃臉婆了。
“楠晟的婚禮，我想他自己會處理，你不用過去幫忙。有需要我會找你。”
譚愛琳看了一眼桌上盛世華美制作精美的臺歷，還有兩個多月，柯楠晟就要和薇薇舉行婚禮了，一切都太出乎她的預料了。
柯楠晟接到母親的內線電話，立刻穿過長長的走廊，敲響了譚愛琳辦公室的大門。譚愛琳冷著臉望著柯楠晟走進來坐到她面前。
“媽，我正想和您說，我和薇薇準備一月六號舉行婚禮。”
柯楠晟笑著，臉上飛揚的神采會發光，讓窗外灰蒙蒙的天氣都顯得明媚起來。譚愛琳輕輕嘆息，臉上露出一絲慈愛。
“你大嫂剛才已經告訴我了。”
“大嫂應該還向您匯報了我的財務狀況了吧？”
柯楠晟伸手指拿起桌上的原木相框，隔著透明膠片手指在老相片上抹著，每次到母親的辦公室，他都喜歡把老相片拿起來擺弄一番。逝去的歲月總是充滿甜蜜，讓人懷念又不可復制。
“你有什么要向我解釋的嗎？”
譚愛琳無法隱藏目光里對兒子的寵愛，說話語氣也溫和了一些。
“我在南沙買的國際商墅，是用公的備用金作的投資，未來十年南沙將成為廣州新的CBD中心，盛世華美的業務，當然要向有前途的區域傾斜。商墅可以用作辦公場地，同時容納二三十人辦公沒有問題。”
“還有呢？”
譚愛琳揚了揚下巴，就怕柯楠晟提起薇薇的母親。想起付美玲媚態和潑辣矛盾又統一的臉，她就胸口疼。
“嗯，大嫂應該查過，我還買了一間商鋪，當時業主開價一百六十萬，我直接就成交了。現在那里的行情不升不降，這個價格應該也不算吃虧。”
柯楠晟放下相框，對母親笑著說道。
“你什么時候對投資商鋪感興趣了？”
譚愛琳不想戳破柯楠晟，只能婉轉地提問。
“商鋪是我給薇薇的投資，她要傳承她父親作瓦罐湯的手藝，我希望她能獲得成功。我相信她能成功，我也相信我的這份投資，是最增值的。另外還有，我買的一部福特SUV，那是我送給薇薇的禮物。我不希望她把時間浪費在交通通勤上。保持高效快捷，是作事業的基本條件。還有，我用薇薇的名額買了一套新房，作為我們的小家。我想你和我爸應該會同意我們有自己的小家吧。”
譚愛琳嘆息著。
柯楠晟站起來繞到譚愛琳的身后，隔著皮椅摟著她的肩膀，開心地說道：
“媽，我和薇薇會幸福的。薇薇踏實勤奮又刻苦耐勞，現在有這樣品質的姑娘已經不多了。我能找她是我的幸運，也是我的緣分。求您不要再對她抱有成見了好么？”
“你們都已經即成事實了，我有成見還有用嗎？你喜歡薇薇我沒意見，我就是看不慣她的那個媽！以后哇，可有得你受的，你呀，對她媽千萬不能心軟，那種女人就是吃軟怕硬，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的主。唉！”
譚愛琳拍著柯楠晟的手背，目光浮起霧氣。事到如今，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了兒子的這一段不被看好的婚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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