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寶

第103章 丟棄

紅箋也是慌得留下了眼淚,一會兒看看夢寶一會兒又看看淚流不止的趙媽媽。

“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世子爺好好的在外面招待客人,忽然就跑到園子里來了?還剛好就到這邊兒來了呢……”

花園東側那假山石有些偏僻,平日里很少有人去的。

趙媽媽放下了掩面的手,紅著眼睛道:“還能是怎么回事!自然是有人故意引了世子爺前來的!那打碎花盆的人就是在給躲在假山里的梅香報信,告訴她世子爺來了,好讓她及時下手!”

紅箋這下更不明白了:“梅香怎么會事先知道陳二公子要約小姐在假山旁會面,還提前躲了進去?陳二公子應該是一到假山旁就讓人把周圍守起來了啊……怎么會放人進去?”

趙媽媽的臉色愈發陰沉,眼神中滿是怨憤。

“她們怕是早就知道陳二會將見面的地點選在那里了,就連陳二今日進府,怕也是有心人提前暗示授意的。”

“梅香自己沒有這么大的本事也沒有這個膽子敢做出這樣的事,定然是有人許了她好處慫恿了她。而她近日一直都在靜馨苑,能慫恿她又能提前知道陳二之事的就只有寶珠!這個小賤人!我當初真是小瞧了她!她竟然不知不覺的跟三小姐勾搭到了一起!”

“三小姐?”紅箋紅著眼眶喃喃。

“不然呢?憑寶珠那個腦子能暗示陳二讓陳二今日來府里與小姐相見?她真將陳二哄來了對她又有什么好處?她定然是已經投靠了三小姐,想著把二小姐拉下去然后將三小姐扶上臺,將來好再借著三小姐的勢繼續往上爬!這個賤蹄子!她也不想想出了這樣的事三小姐還怎么可能嫁的進來!”

趙媽媽咬牙切齒的說著,紅箋雖然懵懵懂懂,卻也知道是寶珠做出了背主的事才害得小姐如此。

她赤紅著眼睛跺了跺腳:“奴婢去把她抓來!我倒要問問她!小姐哪里對不起她她要這樣做!”

“站住!”

夢寶開口說道。

“你現在去了也沒有用。她既然能知道陳二今日會來,就肯定是之前出府與蘇夢婉碰過面了。既然她能想辦法出府,就肯定不會在出了事后還等著你去抓她。這是個時候她只怕早就跑出去找蘇夢婉去了,蘇夢婉不進府,她也是絕不會再回來的。”

“這……這怎么行!”

紅箋急紅了眼:“她可是小姐您的奴婢,她的賣身契還在您手上呢!她就不怕您把她賣了嗎!”

夢寶笑了笑:“她大概以為只要我被休了就會連帶著嫁妝一起被趕回鎮遠侯府吧?到時候我一個被休棄的棄婦在府里能有什么地位?陪嫁什么的可能一輩子都用不到了,最后還不是都要被蘇老太太和周清蓮搶去給蘇夢婉。那她這個奴婢自然也就是蘇夢婉的人了。”

“不不不。”紅箋一聽這話頓時急了,以為自己以后也會被調去伺候蘇夢婉:“奴婢才不要去伺候三小姐,奴婢只跟著小姐您。小姐您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

夢寶拍了拍她的肩,道:“我也不會把你交給她們的。”

即使要走,也要將她們的后路安排好,不能把她和趙媽媽留給那幾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任意欺辱。

“好了。收拾東西吧。”

她環顧了一圈這間剛搬進來沒多久的屋子,輕聲說道。

趙媽媽猛地上前抓住她的手:“小姐。世子爺他……他真的……”

“是,真的,我被休棄了。”

她直視著她的目光說道。

趙媽媽身形一晃,穩住身子后抬腳就向外走去:“奴婢去找世子爺。奴婢去求他,求求他好歹將您留在府中,好歹……”

“趙媽媽。”夢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兒,將她攔了下來。

“夠了。不要再麻煩別人了。我當初本就是負氣嫁進入定南侯府的,這對阿竹……對世子爺來說本身就不公平。我欺瞞他在先,現在又憑什么去求他原諒我?憑什么讓他留一個曾經與別的男子有染的女人在府中?他今后每每看到我就會想到我曾經與陳二私定終身,想到這個就會覺得心里不舒服,看我也會不順眼,既然如此,我們強留下來又有什么用?專門給他添堵嗎?”

她沒有辦法給沈南竹解釋曾經那些事情和自己其實無關,沒有辦法告訴她自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蘇夢寶。

因為不能解釋,所以勢必就要承擔那些過去所帶來的后果。

在沈南竹眼里,曾經與陳二有染的就是她無疑,這一點不可否認。

即便沈南竹現在真的能看在情意正濃的份兒上將她留下來,以后每每想起此事也勢必會覺得不快。

等將來他們兩看相厭,這件事就會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掩蓋了所有的情意,全部化為厭惡。

與其如此,還不如離開,不用背負蘇夢寶犯下的錯誤去面對他,也不用擔心有朝一日被他發現自己的秘密然后被當做妖物除掉。

其實這也沒什么不好,這本來就是她最初的打算啊。

只是現在……覺得實在是有些對不住他。

那樣好的一個人,應該和自己的妻子感情和睦恩愛白頭才是,他卻讓他心中留下了被背叛的影子。

真是抱歉……

可是說抱歉又有什么用呢……

“好了,快收拾東西吧,我們這就走。”

被她拉回來的趙媽媽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瞬間佝僂了身影,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卻沒再說要去找世子求情的話了。

怎么求情呢?怎么求?

哪個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妻子背叛自己?即使小姐早就已經與陳二斷了來往,但她曾經與陳二私定終身的事卻是事實啊,這事實現在還被世子爺發現了!

可是……不甘心啊……

“小姐……我們就這么走了嗎?這……這怎么能甘心啊!”

“沒什么不甘心的,今日雖是中了蘇夢婉的計謀才會如此,但說到底也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與陳二說話時其實就已經猜出是蘇夢婉誘他與我見面的。卻只當她是想讓陳二一直對我糾纏不休,好找機會抓住我的把柄。”

“我一心想一次把這件事情解決干凈,卻沒想到她會這么大膽,竟然買通了寶珠在定南侯府做出這樣的安排……”

“輸了就是輸了,是我自己疏忽大意,我認了。不過……她若以為只要我輸了就一定是她贏了,那可就未免太蠢了。”

這世上有一種事叫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蘇夢婉這回自損的可不僅僅是八百。而她自己只怕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吧?

趙媽媽看著夢寶,總覺得她也未免有些太冷靜。可是想想此刻不冷靜還能怎么樣呢?難道要跟她們一樣哭哭啼啼的才行嗎?

想到這兒她便沒有再說什么。紅著眼眶轉身與紅箋一起收拾東西去了。

夢寶能帶走的東西其實并不多,憑他們幾個人肯定是不能將嫁妝都帶回去的,她們只能先回鎮遠侯府,然后派人拿著嫁妝單子來和定南侯府一一核對。核對過后再將東西抬回去。

或者不用他們上門,定南侯府就會派了人將嫁妝直接送到鎮遠侯府去與他們核對。

像定南侯府這樣的勛貴世家是不屑于貪圖女子的陪嫁的。就算是為了劃清界限他們也一定會將嫁妝一文不少的如數奉化,所以她現在只要帶著一些貼身之物回去就是了。

待紅箋和趙媽媽將東西收拾好,夢寶將其他的東西都放到了包袱里,唯獨將會票還有幾張留在身邊備用并未存入錢莊的銀票拿了出來。卷好之后藏到了事先準備好的幾只空心簪子里。

趙媽媽看到那簪子吃了一驚,十分不解的看著她:“小姐,這些簪子……”

“我以前讓紅箋幫忙拿出去融了重新打的。原想在里面放些小香珠,走到哪里都能帶著香氣。結果一直也沒買到合適的珠子。現在拿來放這些銀票會票之類的倒是剛好。大夫人若是已經知道我被休了,八成會到門口堵著我防止我夾帶了定南侯府的東西離開的。這些銀票會票雖然說得清來歷,但解釋起來到底費事,若能藏在里面不被發現自然最好。”

是這樣嗎?

趙媽媽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對,但是似乎又找不到什么話來反駁。

夢寶走到銅鏡前認認真真的對著鏡子將發簪簪好,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四處滿是竹紋的房間,半晌后才嘆了口氣道:“走吧。”

一只白色的小狗這時蹭到了她的腳邊,趴在她的鞋面上嗷嗷的叫喚著,似乎在阻攔她的腳步一般。

夢寶鼻頭一酸,俯身將小狗抱了起來,摸了摸它小小的腦袋。

“抱歉,果然還是……沒來得及給你取名字。”

小狗嗷了一聲,把腦袋往她手里蹭。

她卻沒有順勢再去摸它的頭,而是將它放回到了地上。

“走。”

沈南竹的書房中已經恢復如初,剛剛那滿地狼藉的情況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

阿蠻在房中沉聲稟報:“摔花盆的丫鬟是梅靈,推了……”

她的話音在這里微微停滯,似乎是不愿提到這個人一般,但最終還是說道:“推了少夫人的丫鬟是梅香,兩人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寶珠許了她們好處,答應等少夫人被休棄之后,新夫人進府時,就想辦法將她們抬為姨娘。”

“奴婢趕到靜馨苑的時候寶珠已經不在那里了,后來問了門房,說她早已經跑出去了。”

沈南竹將一支玉筆拿在手里來回把玩著,許久后才出聲道:“知道了,那兩個丫鬟,殺了吧。”

“是。那……陳二公子那里……”

“一樣。”

“是。”

阿蠻并未多言,轉身就走出了書房。穿過一片竹林,向掩在竹林深處的一排暗房走去。

陳二看著眼前漸漸靠近自己的女子,如同看著一尊殺神一般,顫抖著向后退去。

那女子的袖子的,滴滴答答的向下淌著水珠。

兩個小廝此時擠成一團,靜靜的沉在一旁的一口大水缸里,幾縷烏發在水面上晃晃悠悠的漂浮著。如同水底漫上來的水草一般。

陳二口中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音。卻是舌頭發木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想要掙扎躲避,麻木的身子卻只能不斷地顫抖,唯有蒼白的臉色和驚恐的眼神能表達他現在有多么恐懼害怕。

眼前這人不是女人。她是殺神,是半點兒感情也沒有的殺神!

那女子拎起她的衣襟,將他噗通一聲丟入了一旁的另一口大缸中,伸手按住他的頭頂。將他一點兒一點兒的,向水中壓去。

他徒勞的用僅有的力氣掙扎著。周圍的水卻還是迅速的沒過了他的脖頸,下巴,嘴唇,以及能夠讓他汲取到最后一點兒新鮮空氣的……鼻子。

陳二雙目圓睜。耳邊傳來接連不斷的女子的說話聲。

“我們二小姐覺得公子剛剛做的那首詩很好,不知公子的字如何,可否將那首詩謄寫一份讓奴婢帶回去?”

“我們二小姐明日要去寺里上香。還要去放生池后的那片梅林里賞梅。那片梅林平日里很少有人去,倒是清靜得很。公子若是有雅興的話偶爾也可以去走一走看一看。”

“我們二小姐很受侯爺疼愛的,侯爺將來一定會將二小姐嫁給豪門世家勛貴子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二小姐對你真的有意,也拗不過侯爺的安排啊……除非……除非她有什么不得不嫁給你的理由。”

“二姑奶奶在西市逛街,看上去氣色不大好,想來是還在為你娶了鄭家五小姐的事生氣!你快去將事情和二姑奶奶說清楚,可別讓她再像以前那樣氣出病來了!”

“二姑奶奶的陪嫁丫鬟說她近日總是在府里找沈夫人和幾位姐妹的不是,看那樣子倒像是故意找茬兒想讓人休了她似的,你趕緊去勸勸她吧!你們現在都各自婚配了,再這樣任性下去可不是辦法!”

“定南侯府花園東側有一座假山,位置十分偏僻,鮮少有人去,你記得找她說話的時候一定要去那里,別讓別人發現了,不然對你對她都不好,你可別害了我們二姑奶奶!”

你可別害了我們二姑奶奶……

你可別害了我們二姑奶奶……

你可別害了……我們二姑奶奶……

眼前忽然跳出剛剛在假山旁的畫面,假山石中突然竄出的人影,蘇夢寶驚愕的神情,遠處那男子漠然而又沉冷的眼神。

原來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蘇夢寶對他有意,蘇夢寶愛慕于他,蘇夢寶想與他見面又不好意思開口,蘇夢寶想嫁給他……

他一直篤定那個女子是對自己一見傾心,現在才忽然驚覺原來并非如此……

那個總是幫他們傳話的丫鬟在他們每次私會時都會出現,幫他們把守望風,所以他一直以為那是蘇夢寶親近的人。若非如此,她又怎么會將這樣的秘密與一個普通的小丫鬟分享呢?

可那丫鬟最初喚她二小姐,之后卻喚她二姑奶奶……

若真是親近的丫鬟,又怎么會沒被選作蘇夢寶的陪嫁跟去定南侯府?

一張女子的面孔漸漸浮現在他眼前,那面容與蘇夢寶有幾分相似,本也是個美人兒,卻因為蘇夢寶珠玉在前而顯得遜色,唯有比蘇夢寶多的那幾分溫婉柔和讓人心生幾分好感。

對了,每次一起出現的……還有她!還有這個女人!

原來那丫鬟不是蘇夢寶的,而是她的……

美人面忽然變成蛇蝎臉,猛地朝他撲了過來。

完了。

完了。

這回……真的完了。

水缸中的人漸漸不再掙扎,最終徹底沉寂了下來。

阿蠻收回壓在他頭頂的手,擰了擰被沾濕的衣袖。

嘩啦一陣水聲,一陣短促的水流從衣袖中被擠了出來。

水缸中浮起的幾縷發絲被水流打亂,糾纏在了一起……

房門吱呀一聲從里面被打開。守在門外的莫安莫愁低垂著頭,恍若未聞。

“收拾干凈,丟到荷花池里去。”阿蠻說道。

兩人這才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進去。

“走了?”

沈南竹猛地抬起了頭。

“是。”

阿蠻點頭應道:“少夫人剛剛與她的陪嫁趙媽媽和紅箋一起離開了。走的時候帶著包袱,看樣子是不打算……”

話音未落,書案后的人一陣風般從她身邊跑了過去。

阿蠻一怔,旋即轉身跟了上去。

沈南竹一路奔向起居室的方向。快要走到近前時卻停了下來。

這是他的院子。他的屋子,他在這里住了十幾年,對這里的一切都無比熟悉。

他一直不大喜歡新鮮的東西。屋子里的陳設幾乎十幾年如一日,除了那些隨著年紀增長而不再適合擺在這里的東西,其他的只要能不動就都沒有動過。

后來成了親,他也習慣住這間屋子。房中除了為了配合喜慶氛圍而添上去的一些新物件之外,基本也沒什么變化。

但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的。比如多了她的妝奩,多了……她這個人。

而現在……這個人……不見了嗎?

他一步步的走了進去,房中與往常一樣,書案上是他和她都喜歡看的書卷。畫缸里放著他隨手繪制的字畫。

衣架上掛著家常的衣物,床鋪上錦被疊得整整齊齊,炕桌上放著她的繡簍子。繡簍子里還有個繡了一半的小肚兜。

她的妝奩也還在這里,除了少了些首飾之外。其他的一點兒都沒變。

可是那個人呢?那個人去哪里了?

沈南竹的手指劃過一個錦盒,輕輕將其打開,一整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靜靜的躺在其中。

他知道除了其中的一支發簪以外,其它的她根本一次都沒有戴過。

她不是喜歡的嗎?喜歡卻沒有帶走……

他又轉身走向博古架,架子上幾只木頭小貓乖巧地臥在那里,位置也絲毫沒有變化。

這么喜歡的東西都沒有帶走,那看來也沒有多喜歡啊,還是說她的喜歡也不過如此?

他又一步一步的走到羅漢床邊,緩緩坐了下來,將她嫁入侯府后的每一件事,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遍。

最初的每一次房事過后,她都會哭泣半晌,他以為是他弄疼了她,便不太敢放肆,甚至索性不再做了,匆匆離開到任上赴職。

現在才明白,原來她不是身上疼,而是心里疼,因為她想嫁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后來聽說她病了,他在任上沒有回來,并不知道詳情。

直到那次看到她手上的刀傷以異于常人的速度痊愈,他才讓人私下將她之前生病的事仔細查探了一番,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她當初病的十分嚴重,幾乎快要死了。

現在算算,她生病的時候剛好是陳二與別的女子成親的時候。

原來那是心病啊,她為了別的男人而心痛的差點兒死掉。

還有那個荷包,很明顯送給陳二的那個才是她繡的第一個荷包,真正的,用了全部心意繡出的荷包。

而自己這個……是后來練習的時候隨手繡的吧?還騙自己說是什么第一個,更有意義……

意義……哈……騙人的意義嗎?

她送自己荷包的時候其實繡工就已經很好了吧?專門挑了這么一個不好的給自己,就是為了讓自己嫌棄嗎?結果自己還當做寶貝似的帶在身上……

還有當初他給她查看手上的傷口時忽然被她推了一把,她還說他是騙子。

他當時覺得有些莫名,現在想想……她是想起了陳二吧?

陳二以前也曾和她這般親密無間?也曾這樣拉著她的手給她處理過傷口?

還有那個叫寶珠的丫鬟在靜馨苑勾.引他的時候,她身邊的趙媽媽覺得她被自己真心相待的人背叛了一定會不好受,她卻說“又不是第一次了”……

這么看來的確不是第一次,之前還有一個陳二啊。

那她當時說什么讓他如果覺得她不正常就休了她……這也是真心話了?

她是真的想被休棄……當時又剛好是一個契機……

還有她問他什么時候搬回竹溪園,他說自己過幾日就要走了。不必搬,她當時就十分開心……

他還以為她是很喜歡那個小院子,所以聽說了不用搬走才會那么開心。

原來……他開心的是他過幾日就要走了啊。

那她對娘家的繼母妹妹都惡語相向,也并不是真的生氣,而是故意要給他看?讓他不喜歡她這個沒有娘家勢力的出嫁女?

她與大夫人幾次沖突毫不退讓,也完全是為了激怒大夫人然后頂著不敬長輩的名義被休棄?

她是真的想被休棄……她是真的想離開他。

是啊,這還有什么可假的?

她連休書都拿走了。那自然……就是真的。

從她將休書抽走的那一刻起。他就該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腳邊傳來微弱的嗷的一聲。白色的小狗可憐兮兮的蹭了過來。

沈南竹將小狗拎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一下的撫摸著。

“她把你丟下了啊?”

“真巧啊,她把我也丟下了。”

“你看。她根本就不是沒想好給你取什么名字。”

“她是根本就不想要你。”

“她不想要你……也不想要我。”

“我們都被她丟下了。”

心頭忽然猛地一縮,他皺眉緊緊閉上了眼。

眼前一個小小的人影縮在墻角。

“母親。你別丟下我啊,別丟下阿竹啊,阿竹有乖乖念書乖乖寫字,你別丟下阿竹好不好……”

別丟下我啊。別丟下我啊。

為什么要丟下我啊!

為什么啊!

“為什么?”

“為什么不讓我們進去!”

“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二小姐回來了!是二小姐!”

夢寶一行人離開定南侯府時并未遇到李氏等人,很快就回到了鎮遠侯府。

卻不想鎮遠侯府大門緊閉,根本沒有讓她們進去的意思。

紅箋仍舊在用力的拍著門。手掌都已經拍紅了,卻還是不見有人來應門。

她們想到了回來可能會面對的各種各樣的情況。唯獨沒想到會被直接拒之門外。

夢寶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讓趙媽媽將紅箋拉回來。

“別拍了,等一會兒自然就有人來開門了,仔細手疼。”

紅箋一路幾乎都是哭著回來的,此刻更是淚流不止。

“他們欺人太甚!小姐,他們欺人太甚!”

夢寶笑了笑:“沒關系,他們現在越是欺負我,其實就越是在欺負他們自己,隨他們的意吧,我還真無所謂。”

果然,在她們停止叫門之后沒過一會兒便有人將門打開了,迎面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蘇老夫人身邊的高媽媽。

高媽媽一臉趾高氣昂的邁了出來,眼神中滿是怨毒,哪里還有之前在定南侯府時的半分忐忑惶恐。

“聽人說我們府上的二小姐回來了?幾位莫不是搞錯了吧?我們府上可早就沒什么二小姐了,只有一位二姑奶奶。”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就是二姑奶奶回來了!”

紅箋怒聲喝道。

高媽媽兩眼一瞪:“哪里來的不懂規矩的野丫頭!給我掌嘴!狠狠的掌嘴!”

一個小廝應聲就走了過來,上手就要去拉扯紅箋。

紅箋沒想到這幾個下人會如此大膽,一時間愣住了,竟然站在原地忘了躲避。

眼看著小廝就要拉扯住她,趙媽媽急忙要上前護住,剛剛邁出一步卻見站在她前面的夢寶一腳踹了出去,那小廝嗷的一聲直接捂著脛骨就滾到了地上。

高媽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顫顫的指著她:“你……你你你……”

夢寶腳尖兒點在地上,活動了一下腳踝:“我發現了,對你們這種狗仗人勢的下人。還是簡單粗暴一點兒的好,廢話太多了簡直浪費唾沫!”

“來……來人!把他們……把他們……”

高媽媽“他們”了半天,卻也沒說出到底要把他們怎么樣。

夢寶理也不理她,抬腳邁步就要帶著紅箋和趙媽媽走進去。

“站……站住!”

高媽媽想起自己今日的任務,雖然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害怕,但最終還是一挺身站了出來,擋在了她們面前。

“你們……你們不能進!”

趙媽媽此時也有些急了眼。上前一步道:“憑什么不讓進!二姑奶奶要回娘家。你這個下人算什么東西!竟敢站在這里擋路!”

“她是我身邊的貼身媽媽,你說她算個什么東西!”

一聲洪亮渾厚的聲音響起,一個穿金戴銀的老太太從影壁后繞了出來。

趙媽媽沒想到蘇老夫人會忽然冒出來。雖然還想再說什么,卻礙于她的身份終究是閉了嘴。

蘇老夫人可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她,指著她的鼻子道:“來人!給我打死這個目中無人的賤婢!”

開口就要直接將人打死,這可比掌嘴嚴重多了。

高媽媽得意的笑了笑。指了指周圍站著的小廝:“都愣著干什么!沒聽到老夫人的話嗎!”

小廝們忙亂哄哄的擁了過來,還沒靠近卻又被夢寶一個眼神瞪了回去。瑟縮著身子不敢再靠進了。

這位二姑奶奶可是侯爺的心頭肉,他們雖然不怕聽從老夫人的命令打死打傷幾個下人,但是卻怕這位二姑奶奶真的急紅了眼跟他們拼命,到時候他們可是多少條命都不夠賠的。

蘇老夫人見下人們不動。氣的鼻子都歪了:“廢物!廢物!一個個的都是廢物!”

說完又指著高媽媽道:“你去!”

“啊?”

高媽媽驚呼一聲,因為少了三顆牙而比右臉略癟一些的左側面頰不自然的抽了抽:“老夫人……奴婢……”

“你也是個廢物!”

蘇老夫人沒好氣兒的抽了她一巴掌,伸手就擼袖子:“我就不信了。我還治不了一個小小的下人!”

說完就要親自去抓趙媽媽。

回過神的高媽媽嚇了一跳,趕忙攔住:“可使不得啊老夫人!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親自去跟一個下人動手!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被拉住的蘇老夫人想了想,覺得也是,便停下了腳步,指著夢寶道:“你!自己將這個下人給我處理了!省得臟了我的手!”

夢寶冷笑一聲:“繼祖母說的這是什么話?趙媽媽又沒有犯錯,為什么要打死她?侯府有侯府的規矩,就算下人的命再怎么不值錢,也總要有個處死的理由吧?動輒打了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鎮遠侯府待人多苛刻呢。”

“沒犯錯?她辱罵我的貼身侍婢,以下犯上!這還不是理由嗎!”

“那是因為您的奴婢先擋了孫女的路啊,要說以下犯上,那也是高媽媽先以下犯上。凡事都將求個先后順序,既然趙媽媽以下犯上該死,那繼祖母身邊的高媽媽理應同罪才是,您還是先把您身邊的高媽媽處理了再說吧。”

“你個孽障!是我讓高媽媽攔住你的!她哪里有錯!”

“哦?繼祖母要攔著孫女不讓孫女進府?這是為何?剛剛高媽媽可是沒這么說,不然趙媽媽也不會對她出言頂撞了。”

高媽媽趕忙上前半步:“我……我剛才是還沒來得及說!”

“那就更是高媽媽的不是了,作為下人就要第一時間傳達主子的指示,高媽媽還未傳達祖母您的指示就以她一個低賤奴婢的身份來攔我這個主子的路,趙媽媽罵她還是輕了,應該打她才是。還有,你一個奴婢,與我回話時竟敢自稱我?這就是你的規矩嗎?”

最后這句自然是對高媽媽說的。

高媽媽嚇得又往回縮,蘇老夫人在一旁咬牙切齒:“你!你個不孝孫!顛倒黑白胡攪蠻纏!你一個被定南侯府休棄的棄婦!我讓人攔住你又如何!我鎮遠侯府沒有你這樣丟人的子孫!我要讓人開祠堂將你除名!”

終于說道正題了啊,夢寶冷笑。

ps:寫著寫著就忘了時間了,差點兒全勤不保!西瓜都快吐籽了!

另外再重申一下西瓜粉紅不加更了大家不要再投粉紅票啦給了西瓜西瓜也上不了榜沒什么意義有些浪費

今天加更是因為知道最近的劇情可能看著有點兒憋得慌,想盡快將這段寫過去,省得大家看著心煩所以就一直不停的敲啊敲,改啊改爭取趕快進入第二卷

相信我我比你們更想開始寫后面的內容……

(最后,以上內容為發布后覆蓋添加,不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