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寶跑到房門口時被阿蠻伸手攔了一下:“世子爺剛剛睡下,你……少夫人輕些。”
她趕忙哦了一聲,連呼吸都放慢了許多,輕手輕腳的走進了屋里。
沈南竹睡覺向來警覺,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怕動靜稍微大一點兒就會驚醒他,所以她一路幾乎是踮著腳走進去的。
來到床邊果然看到他閉著眼沉沉的睡著,眉頭舒展,唇邊還掛著淺淺的笑意,似乎是在做著什么美夢。
夢寶也笑了笑,伸手想碰一碰他的面頰,卻又怕驚醒了他,終究是沒敢動作,就這樣坐在床邊默默地看著他。
昨晚聽到那么驚人的消息,他一定是一整晚都沒睡,反反復復的在消化那些事吧?
他一定先是質疑又是震驚后來還曾猶豫要不要舍棄她,要不要讓她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可他最終還是將她留了下來,而且是留在他的身邊。
他還說……喜歡她。
喜歡……
夢寶的臉頰又有些燙了起來。
她上一世十六歲就認識的自己的初戀,然后談了七年戀愛準備結婚,而她和那人又都不是習慣把這樣的話放在嘴邊的人,所以實際上聽到和說起的次數并不多。
她以為經歷了那樣的背叛自己再不會對什么人動心了,聽到這樣的話也不會有什么情緒起伏了,卻原來還是會為此感到心悸。
躺在床上的男人這時稍稍翻了個身,睡夢中在床上胡亂的摸索著什么,似乎是沒有摸到自己想要的,眉頭漸漸蹙起。
夢寶將掀在一旁的被子推了過去。男子將被子往懷里攏了攏,這才滿意的再度沉沉睡去了。
她坐在床邊輕笑出聲,忽然想起以前自己睡覺時他是不是也是這樣坐在床邊看著她?
想到這兒她又笑了笑,心中泛起絲絲甜意。
這么一個溫柔的傻子,竟然讓她給碰上了,真是幸運!
沈南竹醒來時就見她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手上拿著個繡繃子。身旁放這個繡簍子。專注的繡著什么。
這樣的場景就好像他們以前在定南侯府時,安靜美好,仿佛這一個月來的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他不忍心打擾,便躺在那里默默地看著她,不說話,像是在欣賞著什么景色一般。
直到女子抬眼看向他。有些驚喜的說了一句“你醒了”,他才淺笑著嗯了一聲。坐起了身。
夢寶一邊從衣架上拿過衣裳遞給他,一邊說道:“飯菜就在灶上熱著,你先去洗漱,收拾好了我們就吃飯。”
沈南竹很享受她自然而然的照顧。接過衣裳一件件穿好。
“你今日沒去官署沒事吧?”
她又問道。
“沒事,讓師父幫我告了假,有什么事他會先幫我盯著。我明日再去。”
夢寶哦了一聲,又問:“我給我父親那邊傳了信讓他來接我。卻一直沒見他來,是你的人把他攔下來了嗎?”
“嗯,我讓人一直盯著你父親那邊的動靜,好隨時能找到你。他們在半路將你父親攔了下來,打探出了你的所在,然后就讓你父親折返了,把消息傳給了我。”
但這消息其實也是昨日才送過來的,若是能早些時日的話,他也不至于找她這么久了。
想到這兒沈南竹又問道:“你當初是讓什么人幫你傳的消息?”
他在出了事之后就立刻讓人送信給鎮遠侯了,誰知那送信的人趕到時鎮遠侯已經從任上離開了,而且是剛走不久,說是要去什么地方辦什么事。
他們起初以為鎮遠侯是因公事外出,趕忙追了過去,追到地方卻發現人并不在那里,這才覺出不對。
再后來他們尋著蹤跡三番幾次的尋找,竟然每每都與他失之交臂,就更加確定他是在躲避著什么人的追蹤要去什么地方,而最有可能的就是為了避免自己的女兒受到傷害而一路潛行著要去尋找她。
鎮遠侯的一身本事幾乎都是老定南侯手把手教出來的,他若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行蹤,別人一時半會兒還真難查到,所以沈南竹的人費了許多功夫才終于找到了他。
兩相碰面,鎮遠侯得知沈南竹并未要休棄自己的女兒,事情鬧成這樣都是蘇老夫人等人一手導致的,他這才將夢寶的行蹤告知了他們,讓他們將消息傳給沈南竹,自己則折返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沈南竹的人才在路上耽擱了許久,直到昨日才將消息送來。
沈南竹對鎮遠侯的謹慎和能力都不感到意外,唯一讓他覺得意外的是夢寶怎么能在他的人馬趕到之前就將消息送給了鎮遠侯。
按理說夢寶身邊當時只有那么幾個可用的人,這幾個人又要守在她身邊照顧她保護她,不可能專門跑去給鎮遠侯送信。
而夢寶擔心信件會被有心人半路攔截下來,所以應該會選擇隨手把信交給某個順路的行商幫忙帶去才對,怎么也不可能比他派出的人馬還快。
若不是因為她的信比他先到了一步,他的人馬也不至于為了找到鎮遠侯而耽誤這么多時間。
夢寶聽到他的問題,喝了口茶,隨口答道:“桑子幫忙送去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送過去的,反正他說一定能送到。”
“桑子?”
“就是那個會做木頭小貓的男孩兒。”
沈南竹雙目微狹。
“我跟你說啊,桑子竟然十六歲了,眼看著就要十七了!我真是一點兒都沒看出來,還以為他也就十三四呢。”
沈南竹聞言,穿衣的動作滯了滯,目光微凝。
十六歲。
會做精致的木頭器具。
還能趕在他之前如此迅速的將信件準確無誤的送到鎮遠侯手中。
這個人絕不是個普普通通的少年。
“你們到底是如何認識的?”
這個問題沈南竹雖然以前就想過,卻也并未太過在意,但現在看來,不問清楚是不行了。
夢寶原本不想將桑子的事情說給別人,覺得那畢竟不是什么好事。
但想了想面前這人好像也不是“別人”,就還是說給他聽了,只是把偷取荷包這件事隱去了,只提到自己曾順手給了桑子幾塊兒糕點和二兩銀子。
沈南竹沉吟半晌,最終沒有說什么,拍了拍她的頭就向凈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