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把鋪子和寵物店結合到一起,所以夢寶又和沈南竹還有桑子一起將圖紙做了一番修改,近幾日都在鋪子里親自盯著工匠干活兒,力求每一個地方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姐姐。”
她正指揮著幾個下人將一張桌子搬到角落去,身后就傳來一聲清脆婉轉的少女聲音。
回過頭,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兒怯生生的站在門口,隔著老遠望著她。
女孩子的容貌秀麗,嬌嬌妾妾的樣子,即便隔著帷帽看的并不十分清楚,也覺得惹人憐愛。
“鋪子還沒開張,小妹妹現在過來有什么事嗎?”
她柔聲問道。
女孩子看她并未因為被打擾而不悅,拍著胸口松了口氣,抬手指了指掛在門口的鳥籠。
“姐姐這只鳥前幾日不是丟了嗎?怎么又找回來了?”
“你怎么知道?”
夢寶有些驚訝。
那日鸚鵡掛出來沒多久就飛走了,但后來桑子又很快找回來了,所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鸚鵡一直都在這兒呢。
“我那日剛巧路過這里,看見這鸚鵡覺得很是喜歡,本想問問那看鋪子的人能不能賣給我,可是有兩個人卻比我先來了。”
“看鋪子的人說這是主子的愛寵,不能賣,我還挺失望的,但是也沒辦法,總不好奪人所愛,所以就準備走了。”
“誰知那兩人一聽不賣卻急了,趁人轉身回店里的時候把籠子砸壞了。”
“我是親眼看到這鸚鵡飛走的,當時還覺得可惜,沒想到今日再過來,竟又見到它了。可見是姐姐想辦法把它找回來的。”
夢寶聽著女孩子或輕快或失落或歡喜的聲音,輕笑出聲:“你怎么知道就是我把它找回來的?它的主人不見得就一定是我啊。”
女孩子指了指鋪子里忙碌的工匠,說道:“他們所有人都聽姐姐你的,那姐姐你肯定就是那日看守鋪子的人所說的主子了,這鸚鵡自然也是姐姐你的。”
夢寶失笑:“那你跟我說這些是想做什么?還想要買我的鸚鵡嗎?”
女孩子用力的點了點頭,又趕忙搖頭。
“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買走。這鸚鵡既然是姐姐的愛寵。我豈敢再有這樣的心思。”
“我是想……是想買去賞玩兩日。然后就還給姐姐。”
“不瞞姐姐說,我家中有個跟你年紀差不多的姐姐,她常年臥病在床。從沒有出過門,就連我們自家的園子也沒逛過幾次,臉上總是悶悶不樂的。”
“我想著,如果能把這鸚鵡掛在她窗前給她解解悶兒。她定會十分開心的,所以……”
夢寶心中了然。眼中有一絲不忍。
但這鸚鵡畢竟不是她的,雖然桑子已經決定要跟她一起開一家寵物店,可她也不確定眼前這只鸚鵡是不是可以賣出去。
女孩子見她沉默不語,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似乎想要轉身離去,但又還是想再努力一番。
“姐姐是怕我出爾反爾,兩日后不將這鸚鵡還回來嗎?”
夢寶搖頭:“不是。只是這鸚鵡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還得先問問它真正的主人才行。”
“不是你的?”
女孩兒滿臉詫異。
“是啊,這鸚鵡只是掛在這里幫我們在開張那日逗逗趣湊個樂子罷了,能不能賣我還真不清楚,你若想要的話還得問他。”
她指著另一邊正低頭和工匠說著什么的桑子說道。
桑子雖然在和別人說著話,但這邊的動靜其實他也一直在注意著,此刻聽她說到自己,便抬頭看了過去。
夢寶指過去時剛好迎上他轉過來的目光,笑了笑:“喏,看見沒,就是那個白白凈凈的大哥哥,你得問他才行。”
白白凈凈的大哥哥……
桑子臉色刷的一紅,抬腳走了過去。
“小姐。”他低聲喚道,一副靦腆羞澀又有些尷尬的樣子。
什么嘛,一個下人養的寵物,還說自己做不了主。
一抹不屑的神色在女孩子眼中一閃而過,旋即又變的清明無辜。
她抬頭看向少年,滿臉認真的問道:“大哥哥,這鸚鵡是你的嗎?那……能不能把它賣……不不不,賃給我賞玩兩日?就兩日即可,兩日后我一定親自將它還回來!”
她抿著小嘴,眉頭微微蹙起,很是真誠的模樣。
面對帷帽女子時十分羞澀靦腆的少年轉頭看了過來,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澄明,但女孩兒莫名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意,似乎這雙澄澈的眼睛能直達她的內心,一層層扒開她心底真正的想法,揭露她的真面目似的。
她下意識的退后了半步,少年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清冷的開口:“可以直接賣給你,兩百兩。”
兩……兩百兩?
女孩子明明沒有說話,卻覺得自己打了個磕巴。
一只破鳥!兩百兩!她隨身哪里帶那么多銀子!
“我……我沒帶夠銀子,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
“不能賃,只能賣,銀子不夠的話就先回去取了銀子再來吧。我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才給你兩百兩的,不然不是這個價錢。”
他冷冷的說道。
女孩子心中咯噔一下,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這人難道真能看出她的想法不成?這也太……可怕了。
兩百兩,夢寶雖然也覺得對這女孩兒而言可能貴了些,但這畢竟是桑子養的,而且她不懂這方面的東西,兩人一早就說好價格之類全都由桑子自己做主,她自然不好插手。
總不能以后看誰覺得可憐就降價或者不要錢把東西送給人家吧,她開的是商鋪又不是善堂。
女孩子點了點頭:“好!我回去取錢來,不過我想先確定一下,這鸚鵡若是不小心飛走了真的還能再飛回來嗎?我花兩百兩買回去的東西。若是一不小心就飛走了,那豈不是虧死了?”
夢寶看著女孩子精打細算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轉頭看了看桑子。
桑子點了點頭,與她一起走到門口,轉身將鳥籠摘了下來,打開籠子。將鸚鵡招到自己的手上。然后將籠子放到了一旁。
只見他手臂一揮,鸚鵡便撲棱著翅膀向空中飛去,不多時便不見了蹤影。
女孩兒呀的一聲捂住了嘴:“不會真的飛跑了吧?”
夢寶恍若未聞。看著鸚鵡消失的方向淺笑,滿臉篤定。
桑子看她信心十足的樣子,仿佛也感受到了她對自己的信任,唇邊便又牽起靦腆的笑意。
“可以了。小姐。”
片刻后他對夢寶說道。
夢寶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個細長的哨子。放在嘴邊按照桑子教她的方法吹出了一段三短一長的哨音。
哨聲響過,西南的方向沒多久就飛來一只白色的鸚鵡,毫不遲疑的朝著夢寶的方向而來。
周圍早有圍觀的人群,此時見狀都忍不住發出一陣驚呼聲。
直到那鸚鵡又穩穩地落在了少年的肩頭。圍觀人群才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叫好聲。
女孩子看傻了眼,回過神后眼中閃著灼熱而又興奮的光。
“這哨子既然能把鸚鵡找回來,那等我付了銀子也該一并給我吧?不然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前腳將鸚鵡賣給我。后腳又用這哨子把鸚鵡叫回來再賣給別人呢?”
夢寶點頭:“大家放心,我萌寵閣會在每一只寵物身上都做上特殊的標記。保證絕不將賣出的寵物在找回來二次售賣,大家從我們這里買走的寵物,我們在一個月內都會提供免費的護理,一個月內出現的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我萌寵閣享受免費醫治以及咨詢。待萌寵閣開張之日,還望大家多多捧場,多謝,多謝。”
問話的雖然是那女孩兒,但夢寶的回答卻是對圍觀的所有人說的。
她知道站在這里的大部分人其實并不會買什么寵物回家,對他們而言這些昂貴的寵物無論多么討巧,都不如自家的一只只會吠叫的看門狗來的劃算。
不過她原本想針對的人群也不是他們,而是那些達官貴人。
眼前這些普通百姓雖然不會出錢買他們的寵物,但是卻對這種趣聞津津樂道,最容易答道傳播擴散廣而告之的效果。
今日這一番看似隨意的動作,卻剛好可以將鋪子的名聲打出去。
到時候街頭巷尾談論的都是今日的趣聞,不愁那些顯赫權貴們聽不到風聲然后聞風而來。
這鸚鵡就算今日被買走,不能在開張當日掛在門口吸引目光,但實際上也已經達到了最好的效果,吸引了最多的目光了。
眾人熱熱鬧鬧的又吆喝著捧了捧場,然后便紛紛散去了。
女孩子眼角瞄了瞄街角的方向,趁著人群將散未散之時,猛地一把將夢寶手中的哨子奪了過來,小腿驟然發力,當即便要竄入人群。
“啊!”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一聲是被搶走了哨子的夢寶,一聲是搶走了哨子的女孩兒。
幾乎就在她搶奪哨子的同時,那個看上去溫和無害的白凈少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兒,手指以詭異的速度和角度捏在了她的腕骨上,清澈明亮的眼神變得銳利無比,如野獸般散發著噬人的光。
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傳來,女孩子尖叫一聲松開了手,哨子嗒的一聲掉到地上,骨碌碌滾了出去。
夢寶回過神滿臉驚訝:“你……”
話音未落,一個與女孩兒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忽然從人群中竄了出來,迅速彎腰撿起哨子,又迅速沒入了人群,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便如同一陣風般消失無蹤。
人群中傳來三短一長的哨聲,桑子肩頭的鸚鵡聞聲而起,向人群飛去。
“木離!你個混蛋!”
女孩子尖聲叫道,聲音劃破人群。
她有心想追上去狠狠地踹那人兩腳,但手腕上的疼痛卻讓她半分不敢動彈。
她知道制住她的人此刻還沒有用力,但自己若敢有半分逃跑的意思,他便會當即讓她的腕骨碎成一堆再難拼接的碎渣。
已經隱入人群的少年聽到她的喊聲,露出半個身影揚了揚手中的哨子,得意的一笑,轉身又向前跑去。
夢寶看到少年的臉,頓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竟然……一模一樣!
這對少年男女竟是一對雙生子!龍鳳胎!
就在她驚訝的同時,桑子將另一只手放到嘴邊,吹出三短一長的一串呼哨。
已經向人群飛去的鸚鵡頓時撲棱著翅膀調轉了方向,向他們的方向飛來。
搶走哨子的少年嘿呀一聲,止住腳步,再次吹響了哨子。
但鸚鵡卻像沒聽到一般,徑直飛到少年身旁,自己進入了籠子,還用自己的尖喙叼起籠子上的小栓子,咔嗒一聲自己將籠子關起來了!
本已散去的眾人在這一連串的變故中連連驚呼,少年男女也都徹底傻了眼,一個忘了自己手上的疼痛,一個忘了逃跑的腳步。
人群爆發出一陣轟然的叫好聲,震得夢寶耳朵直疼。
她也被這一幕震驚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微微點頭施禮,然后轉身回到了鋪子中。
女孩子自然也被帶了進來,逃走的男孩兒也沒能擺脫被抓回來的命運,被莫愁拎著衣襟丟了進來。
鋪子里滿是工匠,自然不是說話的地方,夢寶便將兩人帶入了鋪子后面的后院。
“你們兩個就是那天砸壞了籠子害鸚鵡飛走的人對不對?”
眼前的女孩子早已沒了之前嬌嬌怯怯的樣子,反而神情桀驁,眉眼間有股英氣。
這樣的她若是換身打扮,跟身旁的少年站到一起,只要不張口說話,恐怕誰都會覺得這是兄弟兩個。
那日來給夢寶傳話的下人說打破籠子的是兩個少年,如今看著眼前兩人,估摸著不離十就是他們了。
那看守鋪子的人當時一時疏忽闖了禍,夢寶雖然沒罰他,但沈南竹到底沒讓他再繼續在鋪子里做活,是以今日也沒人認出他們,竟險些讓他們鉆了空子。
少年男女對她的問話恍若未聞,滿臉不屑的撇過頭去。
轉過頭卻發現這樣一來正對著彼此,當即又相互冷哼一聲,同時將頭轉向了另一個方向,大有誰也不認識誰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