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當即沖了上來,立刻就要拿人。
“誰敢!”
夢寶站出一步喝道。
副指揮使也上前一步:“阻礙官差辦案,你可知是何罪!都給我拿下!”
衙役們再不猶豫,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就撲了過來。
夢寶掩在帷帽內的唇角一勾,再次倒退兩步,聲音清脆毫不猶豫的吐出一個字:“打!”
誰打??
打誰???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女子身邊的一眾護衛立刻反撲向衙役,又是一陣密集的如雨點般的拳腳落了下來,衙役們的兵器如同擺設,根本起不到絲毫作用,反而被這些人的拳腳打的難以還手。
這……
這哪里是尋常護衛?
這簡直是專門培養的打手啊!
而且……而且他們怎么敢打官差?
他們怎么敢?
他們竟然敢?!
副指揮使徹底傻了眼,還沒等回過神來就已經被一腳踹翻在地上,一陣拳頭隨即落了下來,結結實實的打在他的臉上身上,半分情面都沒有留。
他們真的敢!
他們竟然真的敢!
天吶!天吶!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住手!都住手!”
一陣馬蹄聲傳來,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帶領一眾人等匆匆趕來。
然而護衛們卻根本不理會他,埋頭繼續著手上腳上的動作,將之前跟隨副指揮使一起來的那些衙役們揍得痛哭流涕。
“少夫人,少夫人!”
總指揮使趕忙下馬,三兩步走到夢寶身前。恭敬施禮:“少夫人,還請手下留情啊。”
夢寶隔著帷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抬了抬手:“停。”
眾護衛這才停了下來,又整齊有序的退回到夢寶身邊。
地上躺著十余個衙役,樣子沒比之前被海扁的秦嶼等三人好到哪里去。
其中副指揮使傷的尤其厲害,兩只眼睛烏青,額頭鼓著好幾個大包。左臉也腫脹的厲害。嘴角還淌著血,強撐著想要說話時卻張嘴先吐出兩顆牙……
人說打人不打臉,很顯然剛剛那些護衛是專門照著他臉上去的。若不是他還穿著那身衣裳,總指揮使都要認不出這人是誰了!
他艱難的爬到總指揮使腳邊,嗚咽著抱住了總指揮使的腿,口齒不清的哭喊:“榻人。乃要給果跺土啊……他們……他……”
總指揮使抬腳就將他踹到了一邊,動作不比剛才那些護衛輕多少。
廢物!
就會給他惹事!
也不看看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為了那點兒好處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今日這事若是不能善了。他們五城兵馬司都要跟著倒霉!
“少夫人,本官這屬下不懂事,還望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
總指揮使態度謙卑。十分恭謹的模樣。
被踹翻在一旁的副指揮使徹底傻了眼,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這回算是徹底完了!
怎么回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說只是來拿個人嗎?怎么就成這樣了?誰能告訴他怎么就成這樣了啊!
他們事先明明打探過的。這鋪子是那個叫桑子的少年開的,少年背后的勢力是一位姓沈的世子。前些日子剛剛從外地調任來京城,因為跟劉不凡劉先生多少沾親帶故,得了劉先生的保舉,直接擔任正四品大理寺少卿。
劉先生已經致仕多年,眾人都在等著他的高徒能夠一鳴驚人,但他這些年偶爾教過的半吊子不少,卻沒有一個可以真正稱得上他的徒弟。
這沈世子雖然得了他的保舉坐到了這個位置,但實際上上任后沒有做出任何成績,在同僚中也不受歡迎,上峰也完全沒有提攜保全的意思,大有放任自流之意。
這樣的世家子弟他們在京城見慣了,平日里雖然能不惹就盡量不惹,但真要去惹也并不是誰都惹不起。
就拿這朱雀街來說,能在這街上開鋪子的人哪個背后沒點兒背景?但為什么有的人的鋪子能一直開下去,有的人卻撐不了多少時間就關門了呢?說白了還不是跟隱藏在背后的那些勢力有關系,鋪子的起落也隨著背后的那些勢力浮浮沉沉。
這樣好的地段,卻是這樣一個在京城本地毫無根基的外鄉人開的鋪子,背后的勢力也是個剛來京城不久就眼看著要跌落的世家子弟,以他們的評價標準來說自然就是可以惹一惹的范圍,更何況是有人專門針對這家鋪子讓他們去惹,而那人的身份明顯要比這什么不靠譜的世子爺高貴的多。
可是……眼前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一切真像他們所知道的那樣,那總指揮使又怎么會對一個婦人這般恭敬?
錯了……錯了……一定有什么地方錯了!
“少夫人,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您看能不能……”
“能啊,當然可以。”
夢寶不等他說完就爽快的答道。
“不過……”
不過?
總指揮使心頭顫了顫,就見她笑著轉身指了指另一頭躺在地上的秦嶼等人。
雖然隔著帷帽看的并不真切,但總指揮使還是十分確信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在笑,她的聲音里都帶著愉悅的笑意。
“不過你得問問他們,問問他們是不是也愿意?”
愿意?
愿意什么?
秦嶼等人一時間有些懵怔。
總指揮使心頭稍安,蹙眉看向秦嶼:“少夫人大人大量不與你們計較,你們還不快滾!”
她不與他們計較?還讓他們滾?
憑什么!憑什么!
他們來這兒可不是為了讓別人不跟自己計較的!他們是要來找別人計較的!
“大人這話……”
“大人這話可就說錯了!”
女子清婉的聲音再次傳來,將秦嶼的話音掩蓋了過去。
總指揮使一顆心又懸了起來,轉頭看向夢寶:“少夫人不是說只要他們愿意……”
“只要他們愿意跪下來給桑子道歉,承認他們錯了。并且保證岐蘭山今后不會再有任何人來找桑子的麻煩,我就當此事過去了。”
夢寶沉聲說道。
跪下來道歉?
“做夢!”
“做夢!”
被打的慘不忍睹的幾人當即強撐著站了起來。
讓他們給秦桑道歉?給那個毛頭小子道歉?
他也配!
夢寶無奈的向總指揮使聳了聳肩,一副“這可不怪我”的樣子。
總指揮使額頭青筋隱隱抽痛,這位少夫人是有意想將失態鬧大啊。
“少夫人,您看……要不將他們帶回衙門慢慢說,不一定非要……”
“為什么要回衙門慢慢說!”
夢寶心中說道,但實際上這句話也確實傳入了眾人耳中。不過是被秦嶼說出來的而已。
“這位大人一看就是向著這位什么少夫人的。帶回衙門的意思就是要直接讓我們三人認罪伏法吧?可我們三人何罪之有?憑什么讓我們認罪?又憑什么讓我們跪地給秦桑道歉!”
“事無不可對人言!他秦桑若是真沒做過那些事!又何懼于在眾人面前把話說清楚!這樣躲躲藏藏的豈是大丈夫所為?”
“放肆!”
總指揮使喝道:“京城大街上豈是問案之地?你憑一己之私就可以將這里當作衙門大堂嗎!還不……”
“他說得沒錯!”
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伴隨著這說話聲,她又向前邁了一步。
“事無不可對人言。桑子沒做過那些事,自然不懼于在眾人面前把話說清。不過……這里也確實不是衙門,所以……”
她說著又抬起了手:“我再說一遍,我。要送你去見官!”
“你送我見官?”
秦嶼冷哼一聲:“你憑什么送我去見官?是我要送你身邊的桑子去見官!”
“送桑子見官?罪名呢?”
夢寶沉聲問道。
一旁的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又莫名的從女子的聲音中聽到了一抹笑意,似乎是正在岸邊等著魚兒上鉤。而魚兒也果然不負所望張開了嘴,噗的一聲咬住了食餌。
“罪名剛剛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他偷盜師門財物!將師門之物據為己有!還用盜來的財物開了這間鋪子!”
水面響起嘩啦一聲,上鉤的魚兒被魚線拉扯著甩了出來,撲棱棱的在空中徒勞掙扎扭動著。
“哦……”
哦?又是哦?
早已癱軟在一旁的副指揮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女人不能說“哦”。她一說“哦”準沒好事!
“這可就奇怪了,這家鋪子明明是我盤下來的,鋪子的東家也一直都是我。各種文契上寫的也都是我的名字,你是從哪兒聽說。這鋪子是桑子的?”
一道霹靂從秦嶼腦海中猛然劃過,他身子一僵,腦中轟然一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們之前打聽過,這鋪子明明是桑子的!明明是他的!
“你……你胡說!這鋪子明明就是他的!你為了幫他脫罪就信口胡諏!”
“笑話!”
夢寶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抖了抖,當眾展示了出來。
“桑子是我之前在路上偶遇救下來的,他當時身無分文幾乎要餓死過去,是我救活了他,并且留他在我身邊做事。”
“他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怎么可能在這朱雀街開得起鋪子?我又何必為了要袒護一下下人就信口胡諏?”
秦嶼瞪大了眼看著眼前那張薄薄的紙,賣身契三個大字晃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怎么會……怎么會……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