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六月底,月亮只露著點點的牙兒,彎彎的掛在天上。
夜色深沉,夏風輕拂,院子里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越過蘇家的墻頭,五步一停,三步一頓的往蘇熠軒的園子里摸過去。
曲瑛早就打聽過了,蘇熠軒住的園子叫“掩玉園”,據說院中種滿了花草,裝飾也極為奢華,乃是整個蘇家住的最好的地方。
她順著事先打聽好的路線,一路上雖遇到過幾波守衛,但所幸有驚無險,也算暢通無阻的就到了掩玉園。
曲瑛插著腰站在掩玉園的門口,瞧著牌匾上龍飛鳳舞,筆力虬勁的三個大字,心頭微微得意,什么機關,什么守衛,在她的身手下,還不是小菜一碟?
曲瑛踩著掩玉園門口的樹爬上去,縱身一躍就跳了進去,小身子在地上輕輕一滾,動作干脆利落,落地無聲,只是一不小心壓扁了蘇熠軒的花草,不過誰讓他和魯一方不和了,壓扁了也是活該。
掩玉園中早已黑了燈,四下里漆黑一片,微風輕拂,漆黑的夜空中,隱約傳來一陣環佩玎珰的響聲,像是什么東西撞擊發出的聲音。
曲瑛顧不得那奇怪的聲響,偷偷摸摸的往蘇熠軒的臥房摸去。
蘇熠軒的園子很大,內含臥房、書房、小廚房,據說這院子里還專門給他修了個浴池,引的是地下的溫泉活水,總之在別人的描述中,這里有點太過奢侈。
曲瑛一邊找蘇熠軒的臥房一邊在心里暗罵,過得真奢侈,蘇家的嫡子就是不一樣,剩下的兩個蘇家兒子可沒聽說有這種待遇。
等她好不容易尋到蘇熠軒的臥房的時候,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了,心說,這想偷襲他可太難了,找個房間都能累死人。
窗子半開,曲瑛悄悄看進去,隱約可見素白的紗帳之后,一個人影側臥在那,時不時的會傳出兩聲輕咳。
“福安。”忽然,蘇熠軒低低喚了一聲。
曲瑛嚇得頭一縮,慌忙躲了起來。
“少爺,怎么了?”福安自外間走了進來。
“我渴了。”蘇熠軒的聲音略帶幾分沙啞,又輕輕的咳嗽了幾聲。
福安忙倒了水給他:“公子,您慢一些。”
蘇熠軒喝過水,這才重新躺下,不多時,房間里便陷入了安靜。
曲瑛自懷里拿出一個紙包,原本她還擔心這蘇熠軒半夜里不喝水,自己這藥下進去只怕浪費,如今看來真是連老天都幫她。
聽到里面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想必這主仆都睡下了,曲瑛這才小心翼翼的從半開的窗戶爬進去,尋到桌上的茶壺,將一包藥粉盡數倒了進去。
正晃著茶壺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了一聲輕笑,嚇得曲瑛一縮脖子,抱著茶壺回首一瞧,身后映出些許火光來,火光之中,就瞧見蘇熠軒居然坐了起來,正坐在床邊,笑吟吟的瞧著她。
曲瑛愣住,再回頭一看,福安正站在門口,舉著蠟燭,曲瑛立刻意識到不對,慌忙往窗外跑去,剛剛跑到窗口,卻發現窗口那居然站了一個人,擋了她的去路。
“不用忙了,進了我的房間,沒人能跑得掉。”蘇熠軒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曲瑛還抱著那個茶壺,有些不甘心的瞪了他一眼:“卑鄙,你想怎么樣?”
“曲姑娘這話可真是冤枉人,明明是你闖了我的房間,往我的茶水中下毒,怎么卻說我卑鄙?”
曲瑛一愣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面紗還在,不禁更是疑惑:“你怎么知道是我?”
“曲姑娘在京都四處打聽我的住處,我想不知道都難。”
原來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還以為蘇熠軒能掐會算呢。
曲瑛撇嘴,干脆把茶壺往桌上一磕,摘了面紗露出自己的真容:“好吧,是我,現在被你抓了,你想怎么樣?”
“曲姑娘是曲將軍的掌上明珠,我能將你怎么樣?無外乎送你回去,自不能傷你分毫。”
曲瑛一聽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雖然她是曲闊的獨女不假,可是曲闊卻絕對沒把她當成掌上明珠來看的,這事若是被曲闊知道,不把她打個半死,那是誓不罷休的。
曲瑛一下慌了:“你……你不能這樣做,你這樣做太過分了!”
蘇熠軒蹙眉:“我過分?明明是曲姑娘來給我投毒,想害我,卻說我過分,曲姑娘會不會太不講理了一些?”
“我……我哪有給你投毒,那只是點瀉藥而已!你一個男人怎么這么小氣啊!”曲瑛想到曲闊兇神惡煞的模樣,整個人都郁悶了。
蘇熠軒點頭:“我小氣?既然如此,那我便大氣些,福安寫張請柬給魯一方,就說我請他過來喝茶。”
曲瑛小臉一變:“你你你……你敢!”
“我為何不敢,對了,再順便告訴他,曲瑛在我手上,叫他過來瞧瞧曲瑛究竟是男是女。”
曲瑛氣的小臉鐵青,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小手一掐掐住了蘇熠軒的脖子:“蘇熠軒你敢告訴魯一方,我對你不客氣。”
蘇熠軒斜睨了她一眼,素手微移,一下掐在她的手臂上,曲瑛只覺得手臂劇痛,忍不住哎呀一聲就松了手。
蘇熠軒不急不忙,笑道:“看來,你受了傷。”
曲瑛捂著自己的手臂,疼出了冷汗,慌忙打開衣袖往手臂上去瞧,一看之下才發現手臂上居然扎了好幾個花刺,疼的她想哭,吸著冷氣說:“怎么會這樣,好疼啊。”
蘇熠軒笑道:“哦,我那墻邊的花草可不是普通的花草,而是從香羅引來的毒玫瑰,它的花刺比一般的花刺要長,而且有毒,能麻痹神經,一般情況下被戳中的人是沒有感覺的,等發現的時候毒已經順著血液進入身體,就神仙難救了。”
曲瑛瞪大了眼,滿臉的驚恐,沒救了?那不就是說……她……她要死了?她剛剛年芳十八,剛剛遇到魯一方,她還沒告訴魯一方,她喜歡他呢,怎么能就這樣死了?
曲瑛一下慌了神,六神無主的捏著自己的手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慌亂之中摸到了腰間的匕首,想到自己的父親講過,行軍打仗的時候有個士兵被毒蛇咬了手指,一時沒有解藥,便狠心砍了自己的手指,倒是保住了性命。
蘇熠軒發現她神情不對,又見她去拔腰間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劃著,慌忙按住她的手:“你別亂來,我這有解藥。”
曲瑛愣住,嚇得蒼白的小臉上帶著幾分驚愕,手緩緩放開了匕首:“你有解藥?”
“對,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才能給你。”蘇熠軒松了一口氣,心說,這曲瑛還真不是普通的女兒家,一般的女兒家做事哪能這么極端?
還好他早一步拒絕了曲闊的提議,否則這般彪悍的夫人他可哄不住。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