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康家軍就不再姓康,而改姓荀了。
“康家樹大根深,為防京都異動,陛下可還有別的打算?”宋鳳鳴知道自己只是個修水的,且多得荀域賞識才做到如今這個位置,旁的實在不該多問,但既然食君之祿,就要忠君之事,他不能不替荀域考慮周全。
男人再次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訝異,旋即又被欣慰代替,宋鳳鳴拱手,態度坦蕩,“微臣只是想給陛下提個醒,若陛下覺得有些事微臣不必知曉,大可不必理會方才的話。”
抬眼看了他一下,荀域似笑非笑,“若僅是這一件事,那些將士自然容易這么想,可若是康家的罪證再多些呢,多到罄竹難書,人人喊打,那大家便知是康家不仁,而非北國不仁了。”w5x.RG
但荀域沒說,他便也不好再追問了。
一來是方才荀域已經給了他面子,做人不能得寸進尺,二來也是因為,外面有人到了。
宋鳳鳴拱手告退,出門時正好跟安寧打了個照面,“戚良人萬安。”
待人走后,安寧撣了撣身上的水,走到荀域身邊道,“你看,鞋襪都濕了,要賠我新的。”
朝屏風處努了努嘴,男人似是料到她會這般無賴了,“都給你備好了新的,去換吧,連衣服一起,別著涼了。”
“怕我著涼還叫我來,也不賜頂轎子什么的。”
“因為朕想你啊。”言畢便隨著她走過去,荀域斜倚在外面繼續道,“再說,轎子能抬到長信殿里面么,從門口走進來鞋襪一樣要濕的,還要搭上宮人淋雨,不如你這樣走過來輕快。”
“心疼宮人倒比心疼我多。”嗔了他一眼,卻也理解他的用意。
康家正被流言蜚語卷著往深潭里去,越是這個時候,他這個皇帝越要做得得人心些。
“叫我來干嘛?”理了理頭發走出來,安寧知道他不會大雨天叫她來研墨,聯想這幾日外面的事情,湊到他跟前道,“康家的事么?”
“還記得拐你的人牙子么,那營生也是康家的,康國公在水利上中飽私囊的事情荀境早就弄清了,韓昭還查出了康輕侯在錢莊的賬目,今日叫你過來是做個筆錄,指證康家,待這些罪證一日一個傳出去,準保京都的百姓一個月飯后都有天兒可聊。”
安寧聞言笑得眉眼彎彎,點頭道,“樂意至極。”
“你打算怎么處置康家?”幫他研著墨,安寧試探著問到,總不能比她從前差,“要削爵么?”
“那是自然,他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光這兩樁就夠了,何況他還暗自安插手下到西邊戍地,雖是求財,但在朕看來就是存了謀反的心思,判個斬立決都不為過。”
“可你不會這么做的是不是,你剛繼位就處置有功之臣,于名聲總是不好的,縱然康家不仁,但為了避免外面的百姓覺得你也這樣刻薄寡恩,所以還是要高抬貴手,對么?”
看了她一眼,荀域刮了刮她的鼻子贊道,“寧兒真聰明。”
其實事情本身并不嚴重,只是北地少雨,而他剛繼位,老天爺如此不給面子,致使謠言四起,民心比雨水散的更快,后來還是康國公調了一部分人在京都疏通,又四處鎮壓那些無稽之談,這才使事態平穩度過。
正這么想著,外面忽然有人來通傳,說陛下召她到長信殿伺候筆墨。
長信殿中,年輕的帝王面帶笑意,神色和外面的天氣截然不同,他剛剛聽完宋鳳鳴的回稟,康家軍眼下就如熱油里灑進了涼水,正炸鍋呢。
“無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荀域起身站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雨道,“朕有一支鐵騎,無往不利,再加上禁軍,若康家想反,便連根拔起,若是還算識趣,興許日后還有用得著的地方。”
沒想到那支叫攝政王調了許久都調不動的鐵騎竟掌握在他手里,宋鳳鳴反應過來這件事的同時又生出新的疑惑,都說了疑人不用,怎么還要留著康家呢?
看了看外面的天氣,安寧對田心抱怨道,“為什么要我去啊,不能叫嫻妃娘娘么,朝露殿離長信殿多近,我從這兒走過去要好遠的。”
胖胖的內侍官滿臉堆笑,招呼著人給她撐了一柄大傘,“良人若是怕沾濕了繡鞋,奴才就叫人給您抬了軟轎來,您看呢?”
“宋大人好,宋大人,夫人這幾日還好么,若是哪日大人再入宮,帶她一起來吧,我叫姑姑做了冰品,可以跟她一起吃。”安寧說得尋常,其實按理來說她位分不高又不得寵,是不能邀請臣子夫人入宮閑話的,可宋鳳鳴看了荀域一眼,見對方什么反應也沒有,心下便明白了。
含貝說得沒錯,陛下果然最喜歡戚良人,且這份喜歡大抵比他們能猜想到的還要多。
李毅的事情徹底動搖了康云海在那些兵士心中的形象,也叫他們不愿再為康家賣命,失了人心的康家就猶如被拔了爪牙的老虎,跟大貓沒什么兩樣。
“只是陛下如此,就不怕日后再有戰事,北國無可用之人么?”言畢又覺得不對,青衫男人解釋道,“臣的意思是,縱然虎賁將軍和韓小公爺也是善戰之人,但手下的兵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生了異心?”
待明年春日與南國的水運聯通好,荀域還要親自去一趟,慰勞一下那些將士。
“朕不過就是想叫康國公嘗嘗失了人心的滋味兒,不會賠上自己的。”
他已經著韓昭派了一隊親信去往煙波江,順道護送了許多駐守在那兒的兵士家眷同去,當地的兵士并不知道京都的異動,可他們的家眷會講給他們的。
京都的雨一直沒停,好在水利剛剛修繕妥當,倒是沒出什么嚴重的災禍。
安寧記得從前這個時候也是連下了好幾天的雨,荀域每日被各種水患的奏折搞得焦頭爛額,什么時候到她殿里都是濕漉漉的,狼狽極了。
打量了下外面,她可不敢太過招搖,只道,“要是濕了,就叫陛下賠我一雙鞋好了。”
“對對對,賠雙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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