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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鄰縣。

城關派出所。

十二點鐘剛過一點點，幾輛警車就開進了派出所的小院子，停在了辦公樓的底下。其實要照著這次事情的嚴重性和襲警的社會影響性與危害性來說，本來案子應該由縣局接手的，這個案子不算小了，但出警就是城關派出所的人，出事后他們也才剛通知過縣局，那邊還沒有給什么消息，所以就直接把董學斌帶來派出所了。

車子里的一路上大家本來還都特別警惕的，生怕董學斌反悔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舉動，那樣的話誰也攔不住他啊，好在董學斌還真是說到做到，真的老老實實地跟他們走了，一丁點兒異常表現也沒有，這一下兒，派出所所長胡漢斌和其他的民警同志心里面也踏實了許多。

車停。

眾人紛紛下車。

辦公樓里的人八成也都得到了消息，一見車回來了，頓時從樓道里出來了三四個民警和辦公人員，神色陰沉著注視著這邊，有些人身上還帶著警棍，手也摸在警棍上，好像隨時都準備著。

這時，董學斌下車了。

好多辦公樓里第一次見到董學斌的人都是一愣，估摸是沒想到人會這么年輕，而且沒想到會長得這樣普普通通人畜無害的，董學斌的身高年齡相貌和氣質等等，顯然他們聽說的情況有些差異。

“就是他？”

“不會吧？”

“我看著也不像啊？”

“這個體格能打了咱們這么多人？還能一腳踹翻中巴車？我去！”

剛出來的人都有點不敢置信的樣子，眨巴眨巴眼睛全盯住了董學斌，不過當看到其他同行回來的老民警一臉畏懼和警惕地望向董學斌的眼神，他們才相互對視幾眼，終于是相信了。

真是這人？

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三頭六臂啊？？

他們這行成天跟人打交道，見過的人多了，看人也都是很準的。可今天這個被帶回來的年輕人他們卻是一點兒也看不懂，而且每每想起那一腳踹飛車子的事情，也都不怎么相信，在他們看來你就是力氣再大，頂多也就是幾百斤幾百斤地折騰吧？搬個杠鈴，空手批磚，也就不過如此了，這已經算是大力士或者奇人了，可……空腳踹中巴？還給中巴車踹翻了？高速行駛中都能給踹變了線？他們沒有親眼見過，真的是沒辦法相信。你他媽那是腳丫子還是火箭筒啊？？

幾人一哄而上迎了上去。

“張哥，回來了？”一年輕民警道。

“嗯，回來了。”一人緣挺好的老民警看看他。

年輕民警指了下董學斌。“這個……你們說的就是他？”

“嗯，是他。”老民警神色復雜地望了董學斌一眼。

“不會吧？他真把中巴給弄翻了？”年輕民警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知道你們不相信。”老民警苦笑不跌道：“我現在也有點回不過神呢，可那一下大家都看見了，肯定不會有錯的，他上去就一腳。也看不出那一腳用了多大的力氣，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似的，可車下一刻就翻了，滑出去了好遠。”老民警搖頭嘆氣，“也不知道他是練過功夫還是怎么著，確實挺夸張的。你們這就是聽一聽，沒見到當時現場的畫面，我們真是都看傻了。愣是有足足半分鐘，現場一個人都沒有說話的，一個人都沒有吭聲的，能想到了吧？”

年輕民警吸氣道：“能。”

“那咱們怎么抓的他？”另個民警問道。

老民警深深看著董學斌，低聲道：“別跟別人說去啊。要不是這人自己跟我們過來的，就咱們這點警力根本抓不了他。”

年輕民警愕然道：“自愿過來的？為什么？”

老民警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胡漢斌這時發話了。“準備審訊室！人帶過去！”

“知道了胡所長！”幾人應了一聲，就上去走到了董學斌面前。

不過好笑的是，跟以前他們執行任務完全不一樣，這一次那幾個人誰都沒敢接近董學斌兩米以內，都是在外圍看著他，什么拉人啊，拽人進去啊，根本就沒有，甚至連話他們都沒敢說。

場面一靜。

胡漢斌有些恨鐵不成鋼，氣又上來了，但是仔細想一想，他知道其實也怪不了他這些手下人，對方確實是一個狠人，別說他們了，但凡是看到董學斌一腳踹翻中巴車一幕的人，誰心里不發憷啊？那么重的車子都能給周翻了，更別提一個百十來斤的人了，這一腳還不得從院兒里踹到院外去？胡漢斌自己也心中有些緊的，要不然他怎么沒和董學斌坐一輛車回來啊？

空氣很沉。

董學斌卻不在乎似的，根本就沒搭理他們的話，反而是左右看著派出所的情況，又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好像來旅游一樣，不是董學斌心寬，而是這廝經歷的這種事情太多了，家常便飯一樣，自然也沒什么感覺了，他現在就是就事兒看一看焦鄰縣的環境，之所以這么早來這里而沒有去市組織部報道為的也就是這個，一個縣是什么情況，網上說的不算，新聞里說的不算，還是得眼見為實，現在他做的就是這么一個工作，一個機關部門的辦公地點，也足夠粗略地了解一下這個他即將上任的縣了，至于評價嘛，董學斌也是給出了一個平平常常的結論。

一般，不上不下。

也就是不算好，也并不算壞。

環境也好，城建也罷，甚至還有老百姓的穿著打扮，都給了董學斌這么一個信號兒，這些他也早有預料的，沒什么感覺。

胡漢斌喝道：“去審訊室！”

董學斌這才看他一眼，跟著前面的民警走了。

二層。

一間屋子里。

董學斌進去后一瞅，也沒有客氣，直接坐在了一個座位上，將自己的行李箱也放在了旁邊。

胡漢斌進來了。

進來的還有幾個民警，都是帶著槍的。

董學斌笑瞇瞇道：“不用這樣吧，這么大陣勢弄得我都受寵若驚了。”

四個人，四把槍，以前審訊的時候他們派出所絕對不會有這個場面，但董學斌不一樣，胡漢斌他們都清楚這人的戰斗力，自然要加強一些警惕和防范，可能效果不大，可能槍也沒什么用，但起碼圖一個心安吧。

胡漢斌道：“姓名！”

董學斌道：“忘了。”

“性別！“胡漢斌一狠臉。

董學斌道：“你覺得呢？”

“年齡！”胡漢斌臉越來越黑。

董學斌笑笑，“你看著像多大的？”

旁邊一個民警壯著膽子一拍桌子，“你給我老實點！知道這里是哪里嗎？這是派出所！老實交代問題！”

董學斌看看他，“問題？我沒覺得我有問題。”

胡漢斌喝道：“沒覺得有問題你跟我們回來？”

董學斌微笑一聲道：“我說過了吧，我過來不是要接受你們調查和審查的，我過來是要你們給我一個說法的，是要這件事做一個了解的，問題？有問題也不是我的問題吧？你們但凡要是長了眼睛，就知道黑車司機勒索老百姓是個什么性質，我見義勇為還有錯兒了？你們民警不分青紅皂白地上來就跟我動手動腳，連老百姓的證詞也不聽，連老百姓在旁邊被黑車司機搶劫了也不管，還一棍子打我？我這屬于正當防衛，我沒覺得有什么不妥，我打的就是他們倆，那是他們自作自受，活該，還有后來黑車司機開車要撞死我，你們也看到了，誰是受害人你們還看不清楚嗎？我才是受害人吧？老百姓們才是受害人吧？可你們怎么就逮住我不放了？真正的犯罪份子你們卻什么也不管？還跟人家有說有笑一輛車來一輛車去的？還問我問題？我倒他媽想問問你們了，你們丫什么意思啊？啊？”

胡漢斌再次拍了桌子，“還嘴硬臭貧是吧？”

董學斌笑笑，“我一說話，就是沒有理，犯罪份子一說話，你們就覺得人家是對的，你們怎么當警察的？嗯？我不信你們連這點分辨是非的意識都沒有，那就是說你們壓根就不想分辨這個是非，就想把屎盆子扣我頭上，是吧？我這人有個原則，別人跟我客氣，我可跟別人客氣，別人跟我不客氣，那我干嘛給你們丫面子啊？”頓了頓，董學斌失笑一聲道：“你們也不用跟我來這一套，還拍桌子？你嚇唬誰呢？唬一唬別人還差不多，唬我？別逗了啊！”

胡漢斌他們這下也看出來了，眼前這人雖然年紀不大，可說話和做事上，明顯是個老油條了。

京城話講，這個叫“老炮兒”！

胡漢斌也是氣得不行，“不配合辦案是吧？”

董學斌看時候也差不多了，就不緊不慢地拿出了錢包，將自己的身份證扔了出去給他們，“姓名，年齡，籍貫，自己看。”董學斌的樣子，比他們幾個還想辦案的警察，連話都懶得跟他們說。

胡漢斌一看。

董學斌？

京城人？

怪不得這么混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