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蕭思爾偏著頭,故留懸念一般瞧著大家,后見眾人均是疑惑的看她,便才微微笑了道:“吸一吐二,吸納時均衡綿長,吐出時亦是如此,且時長也是如此兩倍,方成一個完整的呼吸。”
“這法子適合身形移動的時候來用,不論走路亦或是練武,時間久了多少會有進益。”蕭思爾說這話的時候抬眼看了稍遠一些的楊廣,只見他單手支著額頭,狹長的鳳眼半睜著也不曉得在想些什么。
或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便是抬眼朝她來看,那沉沉如墨色的眸子里一瞬的迷蒙,轉而又是瞬時的冰冷,再一眨眼便又是那尋常的溫和模樣,且那唇角也是毫不違和的往上提著,那謙謙公子溫潤如玉的模樣,不是平時的他,又是什么樣呢?
只是他那不設防的迷蒙,卻又為的是哪般?
蕭思爾想著,或是如今的這么一出,于他而言卻是極其的無聊,是以才想到了他處,想著想著她便是更加確定了。畢竟如他那樣一個心思深藏的人,滿腦子的算計,又怎會將她們這一些的小兒科放在眼里?
“你這法子說著好像是一回事,不曉得用起來會不會真有你說的效果?”楊俊已然用起了腹式呼吸的法子,因著故意而為,所以每次吸氣呼吸的時候,那肚子便是一鼓一縮,動作大的很,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好笑。
“這法子還是那樣一句話,須得堅持以往方見成效,切不可半途而廢。”蕭思爾說這話的實在是沒什么說服力,正因著她這人便是個半途而廢的,所以勸誡別人也都不帶著底氣。
“二嫂平日里便是如此呼吸的嗎?”楊秀聽她這樣說著,依舊不曉得有沒有道理,但這法子畢竟不用吃藥,因此也慢慢嘗試起那幾種方式來。
“我啊……以前堅持了一段時間,確有效用,但確也敗在了一個堅持上頭,所以你們可別學我。”蕭思爾汗顏,臉頰都紅了。
“啊,你都沒堅持下來?”楊俊聽得她這樣一說,頓時有些泄氣了,更帶著連看蕭思爾的眼神都有些懷疑起來。
“試過半年,那一陣身體卻是較為康建的,其余時刻,憶起了便是堅持著,有事情的時候,便就忘了……”蕭思爾依舊汗顏。
“這么說也是值得一試?”獨孤伽羅看蕭思爾也是個實誠的孩子,這時候也沒說光慫恿人便是撒個慌,倒是個孩子般的心性。
“呼吸而已,試一試也是無妨。”楊秀這時候也算是回過了精神,原先臉頰上的那些紅暈退了干凈,便是顯出了蒼白來。
此時見的獨孤伽羅瞧著自己詢問,一是覺得這確實沒多大的困難,只需堅持便是,二也是不想讓獨孤伽羅為自己再多操心,若是這法子真有效呢?
“那我也試一試,明日去問問李達!”楊俊也是很給面子。
“我也試一試,我也試一試!”楊諒跟風而來。
“我也要!”一旁的楊阿五奶聲奶氣的跟著附和,手里捉著那玉玲瓏叮鈴鈴的響著。
“若是如此,也算我一個罷。”獨孤伽羅見自家幾個孩兒都高高興興的參與,再怎么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能落后了,便也笑著說了一句。
一旁的楊廣瞧著蕭思爾只一個上午的時辰便得到了他母后及兄弟姊妹的喜愛,只是這件事他并沒有多么的上心,反倒是潛意識里便知道最后一定是這樣一個結果,悻悻地有些不得勁。
或許也是此刻他又是想到了過往的這個時候,楊秀的身子骨弱,在那時候確實也是她給他治好了的,她懂得醫術,更使得一手精湛的銀針,楊秀多年的孱弱之癥在她手里竟是只用了短短半年的時間便是痊愈了。
而這樣一點,卻也是成了他父皇母后愈加喜歡她的籌碼。卻不想換了這時候,換成了她,她竟也是有法子來得到他母后的歡心,只不曉得她這法子是否真的有用?
若是無用,那他還得照著老法子來給楊秀治這個病,只是當下又有誰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羸弱不堪的楊秀,長大之后竟是個性烈如狂,敢叫他活人取膽的渾人呢?
憶著前世里的種種,不知不覺間楊廣也試起了蕭思爾那胸式呼吸的法子,一下又一下似乎并沒有什么效用,可又總覺得這法子應該是有效的。
“母后,你們在說什么?怎地如此開心?”就在這時候外間又是傳進一個洪亮的聲音來,眾人抬眼去看,便是瞧見那珠簾晃動后一個身材健碩頎長,容貌康建小麥膚色的男子走了進來。
如此慨然坦蕩的舉手投足,蕭思爾瞧著,來人不是那一身正氣,俠肝義膽的楊勇,又還能是誰呢?
只是如今的她是梁國的四公主蕭綺夢,而并非他所認識的那個蕭思爾,所以她見著他的時候,便是不能笑嘻嘻上前同他打招呼,而是垂著眸子往楊廣身旁而去。
“太子殿下”屋內的太監宮女跪伏一地。
“起吧”楊勇大手一揮免了眾人的禮。
卻不想進得屋內,一眼便是瞧見了走動的蕭思爾,那熟悉容貌啊,恰是他心里頭念想了多年的,禁不住他心頭一怔,登時立在了原地。
目光膠著她,似乎再無法撼動。不想下一刻便是瞧見了她旁邊的楊廣,說不得心里頭那一刻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感受,幀幀回憶和著如今的重重事實,竟叫他不曉得哪里是真,又哪里是假了。
她身上冰涼的觸感似乎還縈繞在他的手掌上,大雨里她蒼白而沒有生氣的臉頰有多少個夜晚出現在他的夢里他已經記不得了,但那種心臟被穿出一個窟窿的疼痛卻還一陣陣的涌上心頭。
起先他并不曉得自己那究竟是怎么了,心心念念,閉眼睜眼里都是她,精神的,萎頓的,開心的,怨恨的,鮮活的,蒼白的……
后來知曉人事了,他便逐漸的分辨出,那就是常人口中所謂的男女之喜愛之情,可待他明白之時一切竟已晚了。
何時種的相思,為何明了之時卻已然入骨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