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天,大長公主都沒有出現在人前,京中已經謠言四起。
甚至有離譜的言之鑿鑿,說大長公主已經離世,林晏為了爭取時間與虞景候合謀,秘不發喪。
只是無論什么人探病,都被擋了回去,也更加證實了人們的猜想。
太子終于忍不住了,帶了陛下旨意,親自闖了進來。
世子秦越自然攔不住,只能虞景候秦楓自己出面了。
“太子這是何意?”
幾天不見,虞景候明顯地憔悴了,頭發白了多半,看起來就像個毫無生氣的老叟。
見狀太子心中更是篤定,傲慢地亮了亮手中的圣旨。
“孤奉陛下旨意前來,代父王探望皇姑母,并賜下兩名御醫。”
虞景候接過圣旨看了看,“既然如此,太子請進,只是大長公主需要靜養,閑雜人等就不必入內了。”
他虎目之中綻放出逼人的威嚴,手中佩劍一橫,將太子的侍從攔在了外面。
“這……”
太子生性多疑少決,對自己這位皇姑母十分畏懼,不帶侍衛,他還真沒有膽子單獨進去。
那位皇姑母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主,萬一他們是故布疑陣,引他入內襲殺怎么辦?
正在猶豫,虞景候卻一臉急切地催促,“太子爺,快進去呀,大長公主這會兒正好醒著。”
他越是催著,太子就越是懷疑,眼珠一轉,哈哈笑道:“算了,孤就不打擾皇姑母了,你們倆人進去為她把脈吧。”
這兩名御醫自然都是陛下的心腹,由他們進去也是一樣的。
說著還給御醫院的醫正李克源暗暗打了個眼色,后者立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雖然是夏天,但大長公主的寢殿里,窗簾全都拉了下來,顯得陰沉沉的。
床上簾幕低垂,隱約有個人影半靠在枕頭上。
攝于大長公主的威名,兩名御醫大氣也不敢出,急忙跪下行禮。
“臣叩見大長公主金安。”
半晌,床上才傳來低沉的聲音,“起來吧。”
聲音雖有些疲倦,但聽起來感覺還好,絕不是個奄奄一息之人。
“臣等奉陛下旨意,前來為大長公主診脈。”
這是他們今日的目的,無論如何也要完成。
“哦?師弟這是信不過老夫的手藝么?”
床后轉出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人,手里端著一碗藥汁,看著李克源冷笑道。
李克源嚇了一跳,“師兄?你怎么在這里?”
他自命不凡,平生卻只怕一個人,那就是自己的師兄,江南名醫董子瑞。
“老夫受邀為大長公主調養身體,如今幸而不辱使命。”
董子瑞將手里的藥遞給女官蘭音,寬大的袖袍一揮,頗有點仙風道骨的韻味。
“師兄出手,那自然是沒問題的。”李克源苦著一張臉,“只是師弟我受皇家俸祿,總要走個過場。”
“哼,隨你的便。”
看著師兄甩袖而去,李克源只有苦笑的份,硬著頭皮再次請求了一遍。
“準了。”
所幸這一次終于得到了大長公主的應允,不由得感激涕零,急忙彎腰來到床前。無限
半跪在床邊,輕輕地將三根手指搭在了大長公主伸出來的手腕上。
過了會兒,又換手按了一遍,沉吟片刻,恭聲請求。
“大長公主可否讓臣望一望氣色?”
望聞問診是最正統的診病方式,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為過。
里面的人影輕輕點頭,女官蘭音撩開三層紗帳,李克源急忙看了一眼。
只見大長公主面色雖有些蒼白,但一雙眼睛卻明亮有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驚得他一頭冷汗。
蘭音立刻放下紗帳,李克源忙垂下頭,“大長公主有師兄照料,陛下應當放心了,臣告退。”
兩人屏氣息聲退了出去,太子早等得不耐煩了,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樣?”
瞧著他一臉的急切和期待,秦楓忍不住冷笑,就這副德行,憑什么擔起大梁的未來。
李克源尷尬地看了秦楓一眼。
“大長公主氣血不足,有些輕微的風邪入腦,不過有我師兄董神醫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聞言太子有些失望,不過礙著面子勉強笑了笑,“那就好,皇姑母沒事孤就放心了。”
看著他們一行人灰頭土臉地回去,不復來時的囂張氣焰,秦楓不屑地哼了一聲。
林晏不知何時走出來,站在他身后,“這樣也只能瞞得了一時,若是不能尋到治療的方法,恐怕撐不了多久。”
原來剛才那女子只是個替身,讓董子瑞用藥物假造的脈象,加上光線昏暗,又只是驚鴻一瞥。
所以倉促間李克源并沒有看清楚,暫時蒙騙了過去。
“是啊,雖然在朝中你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可在軍中卻沒有半分威望。”
就算是虞景候出面,也彈壓不住那些個尾大不掉的將軍們,何況是從無軍中資歷的林晏呢。
沒有了軍權做靠山,在朝中他也一樣會越來越艱難。
如今好不容易才掙來的大好局面,恐怕就會漸漸冰消瓦解,到時候他們這些追隨大長公主的人,肯定會受到秋后算賬。
下場堪輿啊。
“來人,我讓你們一直關注寂嚴法師的動向,可有消息了?”
他對這位神秘的大師寄予厚望,只可惜自從當年離開京城云游四海之后,便再無任何蹤跡。
暗衛低頭稟報,“寂嚴法師最后的消息,是兩年前曾出現在大魏京城,其后便再次消失。”
“大師行蹤無定,可遇而不可求,只能看緣分了。”
秦楓拍拍他的肩膀,嘆息一聲。
正在此時,忽然有暗衛緊急來報,“稟公子,昨日三皇子與南越質子出游,結果南越質子失蹤,三皇子今日才上報。”
“什么?”
林晏大吃一驚,與秦楓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底的憤怒和擔憂。
“簡直混賬,陛下為了能奪回權柄,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他這樣,難道就不怕葬送掉大梁的錦繡江山嗎?”
秦楓暴怒,須發皆張,他一輩子自詡忠君愛國,卻不料竟然錯信了昏君。
“他想將這江山拱手送人,卻沒問過我允不允許。”
林晏聲如寒冰,擲地有聲,說出來的話卻狂妄到沒了邊。
微一沉吟,忽然道了聲,“不好,前些日子南越那邊送來了消息,其國主很可能重病不起,莫非……”
經他這一提醒,秦楓也恍然大悟,“難道南越想再次偷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