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裕王果然回了信息,同意在陰山一帶狩獵。
為了表示誠意,并承諾到時候具體的地點由林晏來定。
當天他們就向火蓮鎮進發,兩地相距并不遙遠,傍晚時分便已經到了。
韓繼業依然沒有隨他們一起行動,而是走了另外一條路,直接進了陰山。
羅天嬌則一直貼身護衛,盡職盡責。
火蓮鎮只是個山中小鎮,面積很小,稀稀落落的石頭房子,順著山勢而建,看起來錯落有致。
邊民大多彪悍,何況這里住的都是獵戶,只有少數來收山貨和皮毛的客商。
看到突然來了這么多官兵,山民們都十分好奇。
鎮長是個五六十歲的精干老者,急忙趕過來,誠惶誠恐地詢問原委。
“不知各位官爺駕臨小地,有何貴干?”
聽他的語氣,倒是個見過世面的。
羅天嬌笑道:“你不用怕,我們是來狩獵的,你通知一下山民,最近十天之內不要進山。”
老鎮長急忙答應,他雖然沒見過羅天嬌,但卻聽說過,知道鳳威軍的大小姐是個女將軍。
“羅將軍,可十天不準進山的話,有些貧苦人家恐怕會揭不開鍋了。”
此人還是很顧及山民生計的,知道幫他們發聲。
“這段日子人多,需要雇傭一些民夫幫忙,工錢嘛,男子每日三十個錢,女子二十五個。”
鎮長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那太好了,多謝羅將軍照拂。”
估計這個工錢在本地已經是很高的了,否則他不會這么開心。
只是這地方實在太小,根本住不下這么多人,蘇芙等人住在鎮長家中。
其余的士兵則在空地上搭了帳篷。
第二天林晏進山與韓繼業匯合,去勘探地形,尋找最合適的會面地點。
蘇芙卻煞有介事地逛了會兒街,她倒是不嫌棄這里窮鄉僻壤的,只是鎮子太小。
就一條長街,從街頭走到街尾,一家一家慢慢看下來,也要不了半個鐘頭。
這讓她想起了當年在越州時,山下的那個小鎮,那里也一樣都是獵戶,賣的也都是山貨。
只是這兩個地方的山貨,有很大的不同。
南越那邊主要是野兔,麂子,山雞和羚羊之類的食草動物,偶爾有狐貍和老虎。
而此地除了這些之外,還有野狼,柴狗和黑熊之類的兇猛獸類,很顯然山中的危險性也要高得多。
山民們無論男女都身材健壯,孔武有力,許多人都弓箭、匕首不離身。
直到第三天,據說裕王拓跋泓已經從另一面進了陰山,只是同行的還有大魏太子拓跋辰。
盡管已經提前在山中做好了準備,但韓繼業等人還是很不放心,生怕其中有詐。
因為山中情況復雜,蘇芙又沒有武功,所以林晏便讓她留在了相對安全的火蓮鎮。
原本打算讓羅天嬌所部人馬,全數保護她,但蘇芙卻不同意,堅持只留下五十人。
在她看來,就連這五十人也多了,畢竟拓跋泓那邊的人數不少,林晏身邊每多一個人,就多一份保障。看
但她又怕林晏擔心自己,所以才選擇了五十人這個不大不小的數目。
林晏等人進山之后的當天下午,火蓮鎮便來了一群收山貨的客商,數量還不少,連上伙計一共大約有十五六人。
在這樣的敏感時期,所有進入火蓮鎮的人,蘇芙都會謹慎對待。
問了下鎮長,這些客商都是常來常往的熟人,至于普通的伙計,誰會注意他們呢。
可蘇芙卻不敢大意,她仔細地詢問了幾名老獵人,春季是母獸孕育小崽子的時候。
所以這個季節打獵的并不多,一般都以野兔,山雞之類的為主,讓動物們休養生息,繁衍子孫。
這是所有山里人都懂得的道理,因此春季來收山貨的客商并不多。
大宗交易更是罕見,像這樣一來十幾人的,確實不多。
聽了這話,蘇芙更覺得不同尋常,自從瀚海大漠裝神弄鬼失敗之后,太子的屬下便沒有了動靜。
這實在是不符合齊承佑死纏爛打的一貫風格,此人向來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就是見了黃河他也一樣沒有自知之明。
他們從龍城出來時,雖然很小心謹慎,但畢竟人數太多,這么大的動靜,有心要追查的話,不可能查不出來。
之所以沒什么舉動,估計還是在醞釀更大的招數,想要一擊成功。
為此,蘇芙想親自去看一看。
黃昏時分,一群裝扮普通的客商,在長街上逐家看貨,最近貨少,這些人卻一副很挑剔的樣子。
半條街走下來,卻只買了幾樣最平常的野兔,麂子之類的山貨。
蘇芙從鎮長家出來的時候,他們正在隔壁看東西,于是她便停住腳步,站在那里打量著。
幾個談價錢的男子滿身油膩,指甲蓋烏黑,顯然經常翻動皮毛干肉之類的。
身后的伙計們也大多如此,忽然,她的眼光落在了一雙手之上。
修長,干凈,指節分明。
這是一雙保養得很好的雙手,也是一雙常年握刀的手,虎口處有明顯的繭子。
蘇芙心中一凜,眼睛從他的手上移,這個伙計身材頎長,腰背十分挺直,不像是常年點頭哈腰的樣子。
只是頭上戴著頂麥草編的帽子,寬大的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眉眼,只露出瘦削的下巴。
蘇芙的眼力何等毒辣,一眼便看出來,此人絕對不是個普通伙計,甚至還可能有一身好武藝。
但他也不像是訓練有素的暗探,身上的破綻太明顯。
心下頓生警惕,想了想,便招手叫來一名侍衛,低聲對他耳語了幾句。
那侍衛點點頭,對著那群客商走了過去,在路過那人身邊之時,忽然一抬手,似乎無意中打落了他的帽子。
露出一張顴骨高聳的臉,鼻翼寬大,嘴唇微微外翻,典型的西南人長相。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侍衛伸手就去替他撿帽子,那人卻身手敏捷,飛快地一把操起,轉眼又蓋住了臉。
還不忘瞪了侍衛一眼,然后一語不發地走開了。
這個動作也徹底暴露他的身份,一個普通伙計,是沒有膽子和底氣如此發脾氣的。
等到那人走開時,蘇芙卻突然覺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見過一般。
可偏偏就是想不起來,在什么地方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