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錯，聽說你十來歲才正式練武，能夠達到這樣的程度，已經是天賦異凜了。”
林晏剛剛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就馬上被他扳回一局，第一個回合的試探，兩人各有千秋。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拓跋泓微微嘆了一口氣，“母親她……還好嗎？”
林晏搖搖頭，面色凝重，“不太好，去年夏天生了一場重病，差點仙去。”
“我也聽說了，只是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以拓跋泓的勢力，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沒聽說過。
“大夫說是她當年生產的時候受了寒毒，年紀大了，便再也壓制不住。”
除了大長公主命不久矣的事情，其余的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這些往事，連林晏自己都是聽飛影說的，拓跋泓又怎么能不清楚呢。
那些蕩氣回腸的傳奇早已成為過去，而他們卻因此而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拓跋泓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就像一個很平常的長輩一樣，與他聊起了天。
“在此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先帝對我很好，視如己出，我被記在貴妃娘娘名下，她也對我很好。”
他語氣淡淡的，說起了自己的往事，林晏在他對面坐下，認真地聽著。
雖然這些情況他也一樣早已知曉。
“誰都知道我是先帝最寵愛的兒子，甚至有一次他還問我想不想要那個位置。”
在當時拓跋泓一定以為自己的父皇是真心相問的，可現在卻有些意味難明了。
“可我只想縱橫疆場，保家衛國，過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不愿意一輩子拘束在深宮之中。”
林晏卻覺得，除了天生的性格之外，恐怕大魏先皇，從小在培養他時就已經用盡了心機，故意縱容他性格中放蕩不羈的一面。
“可現在陛下和太子卻不相信，他們想逼迫我交出兵權，還想將我的封地調整到冰原上。”
他的語氣漸漸轉冷，“你說我會不會坐以待斃？”
“那么我想知道，舅舅是想保持現狀，還是……自立為皇？”
這句話他的兒子拓跋玥，幾次都想開口，屬下將領也有此意，但他們不都知道裕王的具體心思，所以不敢貿然開口。
但林晏不同，他是大梁人，而且這次會面時間緊迫，沒有功夫與他兜圈子。
“之前，我一直猶豫不決，別說保住現在的位置，就是再退上幾步，只要大魏國泰民安，我也愿意。
可就在剛才，太子明目張膽向我討要破天劍。”
破天劍一事，林晏也知道，但卻不明白大魏先帝的用意，既然不打算把皇位傳給他。
為什么要給他顯赫的兵權，以及象征著九五之尊的破天劍？
這明明就是給拓跋鈞的心里種下了一根刺，早晚有一天會爆發。
“所以，我想只有站在權力的頂端，才能隨心所欲，一展心愿。”
“好，舅舅好志向。”
林晏喝了一聲彩，他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否則僅僅是自保的話，拓跋泓用得著向大梁求援嗎。
“那么，不知你打算如何行動，又需要我如何配合呢？”
“我們不妨聯手打造一場假的戰爭，然后各取所需，如何？”
拓跋泓目中精光四射，那里面有欲雄霸天下的勃勃野心。非凡
這一路上林晏都在思考，到底拓跋泓會與他怎樣合作，到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膽氣還是比不上老謀深算的裕王。
“假戰爭？”
他有些猶豫了，就算是假的，可要做得逼真，瞞過兩家帝王，局部的犧牲也必不可免。
這代價，會不會太大？
“對，只要一開戰，局面就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到時候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蠱惑，意氣飛揚，張口就是這么宏大的局，確實是個梟雄的料子。
“此事干系太大，容我考慮一下再回復吧。”
他也知道，一旦打起來，身在北疆，確實有很多機會趁機取得兵權，但弊端也一樣的多。
到底值不值得，還要多番考量。
“行，如果此事不成，我們還可以進行其他的合作，退一萬步，我也可以擁兵自重，劃地為王。”
這是打算分疆裂土啦，林晏心中一動，大魏若是一分為二，國力便會大打折扣。
對大梁來說，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不過，對他本人來說，并沒有多少好處。
拓跋泓敢當面說出來，自有他的用意。
“我若為帝，可以與你簽訂盟約，百年之內，兩不相爭，但前提是，你要能做得了大梁的主。”
這話里的意思就耐人尋味了，但兩國百年不開戰，的確吸引力巨大。
岌岌可危的大梁，立刻就解決了北方最大的威脅，得以休養生息，還能騰出手來，收拾一直蠢蠢欲動的南越國。
徹底解決這個隱患，這樣的話，即使百年之后，大梁也不會再有任何畏懼。
可以說是一勞永逸的事情。
不過，他還沒有被欲望沖昏頭腦，沉思了片刻之后，又接著問道。
“那么，舅舅若只是分疆而治呢？”
“哈哈哈……”
拓跋泓豪爽地大笑起來，“那可就不好說了，大魏肯定是連年征戰，民不聊生，到時候就只能四處借糧了。”
這簡直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什么叫四處借糧，不就是燒殺掠奪嗎？說得那么好聽干什么。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林晏可不是嚇大的。
不過，如果大魏不再成為威脅，隨著大長公主去世，邊關的軍權就會逐漸旁落。
而沒有軍權的支撐，一旦太子上位，恐怕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承認自己有私心，但大梁若是落到那個蠢蛋手里，結局也一樣悲慘。
忽然，虎嘯澗口的林中，響起了一串急促的夜梟啼聲，拓跋泓聽了聽，轉頭笑道。
“我先走了，那邊情況有變，你想好了就書信聯絡。”
說罷便翻身上馬，臨走又回頭笑道：“希望來日能與你作天下之盟。”
林晏搖頭一笑，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將齊氏江山取而代之的打算。
做皇帝多累啊，整天都被人惦記著，到了那個位置上，任憑你初心如何，恐怕也會漸漸身不由己。
而他，卻不希望變成自己曾經討厭的模樣。
所以，當個一手遮天的權臣，就剛剛好，恣意妄為，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