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霍然回頭。

只見世子秦越急匆匆地跑進來，臉上猶掛著淚痕。

“大長公主……薨了……”

林晏只覺得晴天一個霹靂，腦袋里“嗡”的一聲，整個兒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前半句他還在喃喃自語，后半句卻厲聲呵斥，就在剛才，外祖母還來看過他。

雖然臉色有點差，但也絕不至于這么快就死了，何況按照之前寂嚴法師的說法，她應該還有一個月好活。

本來，他們對大長公主的生死早有心理準備，但卻絕不是為了幫助他，自我了斷。

“啊啊啊！”

林晏突然仰天長嘯，仿佛一頭悲傷的獨狼，聽得人心里發毛。

突然，他拔腿就跑，他不信外祖母就這么走了，連遺言也沒有交代一句。

他更加不信，外祖母連最后一面都不與他相見，就這樣天人永隔。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打亂了晉王的計劃，他臉色微變，跟在后面想去看看究竟。

臥室里，大長公主靜靜地躺在床上，面色灰敗如紙，胸口已經完全沒了起伏，唇邊還殘留著一絲嫣紅的血跡。

董子瑞站在旁邊，臉色凝重地向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已經盡了力。

林晏頓時如遭雷擊，如果說剛才他還抱著萬一的希望，現在，則是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義祖母。”

他“啪”的一聲跪下，一步一步膝行至床邊，雙眼血紅，可卻硬是半滴淚也沒有流。

小心地握住她垂下的手，入掌冰涼，毫無脈搏，他的心終于完全沉了下去，直沉入不見底的深淵。

外祖母竟然真的為了他，提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心中痛極，悔極，卻偏偏不想讓那些巴不得大長公主死的人，看到自己哭泣。

所以極力忍耐，以至于渾身上下都在顫抖，面孔猙獰，看上去十分嚇人。

他忽然回身，目光兇戾地看著晉王，這模樣是如此的可怖，驚得他下意識地退后兩步，色厲內荏地怒喝道。

“你想干什么？”

林晏卻沒有如他所料，突然發難，而是深深一揖。

“可否通融一二，讓我為義祖母送終？”

雖然是請求，可他卻氣勢洶洶，讓晉王不由自主地就被他給壓住了一頭。

本想嚴詞拒絕，可他看到剛剛去世的大長公主，不知怎的，就是說不出來。

最后只好尷尬地咳嗽一聲，快速說道：“這個我也做不了主，容我回去稟報了陛下，再給你回話吧。”

說完便灰溜溜地趕緊跑了，生怕后面有人在追趕自己一般。

自始至終，龍禁衛大統領吳錚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在旁邊面無表情地默默跟隨。

走的時候，回頭給大長公主磕了個頭，秦世南見了急忙回禮，不管怎么說，一碼歸一碼，他對亡者尊重，自己就得接受。

林晏面孔扭曲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這才從牙縫里低低的蹦出一句話。

“一切照原計劃進行！”

秦世南一驚，“可是，祖母才過世……”7問

“你還不明白嗎？”林晏驀然轉向他，目光中血紅一片，“這是外祖母用自己的命，為我們換來的最佳機會。”

“祖母，她……”

秦世南再也說不下去了，他對大長公主的突然去世，心中雖然也有所懷疑，但卻不愿多想。

此時被林晏叫破，頓時悲不可抑，大長公主盡管并不是他嫡親的祖母，但從小到大都對他很好。

雖然沒有像普通祖母一樣，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但卻常常教導他們怎么做人，甚至還經常指點他的功夫。

自己的祖母早已去世多年，在他們幾兄弟心目中，大長公主才是他們真正的祖母。

此時聽聞她是為了他們，故意自盡的，頓時心如刀割，大叫一聲，竟然像個孩子般哭號起來。

“嗚嗚嗚……哇哇……”

他這一開嗓，旁邊的幾位大長公主貼身女官，也忍不住了，都跟著痛哭失聲。

秦越也跟著不停地抹淚，唯有老侯爺秦楓卻不哭不笑，呆呆地坐在床前，癡癡地看著她。

“砰！砰！砰！”

林晏跪下給大長公主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上立馬通紅一片，可他卻仿佛沒有知覺一般，站起來一邊接過仆從遞來的孝服。

一邊大踏步向外面走去，嘴里急速地吩咐著：“立即向各處報喪，并且趁機通知他們今日的行動照舊，讓他們都做好準備。”

“召集府里的相關人員立馬開會，有些事情需要重新布置一下。”

“城外的軍隊按照之前的第二套方案行動，放棄第一套方案。”

“通知陸風良，所有宮中的暗線啟動，今晚他們可以隨機應變。”

一系列的命令發布下去，有條不紊，可見他此刻心中依舊十分冷靜，并未因為這突然的打擊亂了方寸。

幾經沉浮，他早已在挫折中變得越來越強大，現在他已經堅不可摧，沒有什么事情能夠將他打倒。

皇宮中，正在等待晉王回來復命的齊恪，卻等到了一個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消息。

大長公主就在剛才薨了。

他其實已經猜到，齊新微可能不行了，否則無法解釋林晏為何不顧一切地跑回來。

也解釋不了，為什么他要連夜召見那些官員和將領。

就是因為大長公主已經不行了，所在在進行最后的權力交接。

反之，他如果不是冒險潛回京城，一旦大長公主不再了，林晏又不在，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的。

可現在，大長公主真的死了，他又莫名其妙的覺得突然，覺得不能接受。

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一塊一樣。

為什么呢？齊恪自己都有些想不通，明明他與她斗了半輩子，聽到她死了，應該開心才對。

可為什么，他卻覺得如此悲傷，眼睛漸漸地模糊起來，有淚水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原本一臉喜色的晉王，忽然愣住了，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傻傻看著這一幕。

陛下這是怎么啦？

他這是在哭么？

為什么呀？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成了一鍋漿糊，完全就被整蒙了，根本就理不出一點頭緒。

“陛下……”

他小心翼翼地呼喚，卻換來了聲色俱厲的一聲怒吼。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