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大人駕到

第五十六章 九天玄女(十)

房中的初七聽到這話,心里哆嗦一下。

戰亂中的女子命運多半如此,被殺被糟蹋被轉賣,那黃秋娥不就是這樣嗎?

增壽面色平靜,鼻子里冷哼一聲:“她們從了逆賊,落得這樣下場也是應得。將士們在前線浴血奮戰,圖的是什么?榮華富貴,封妻蔭子啊,睡幾個謀逆的女子算什么,哈哈哈。”

岑十三卻沒有笑,只是嘆口氣:“十三問詢過幾人,說有位楊貴人當時身懷六甲馬上就要生產,后來城破,這行宮之中也是亂七八糟,她們后來并沒有見過楊貴人,算日子的話若是這位楊貴人生產和那箱中嬰孩倒是對得上。”

“行宮中再無別的嬰兒?”

“是這樣,吳逆的七十多王娘都在偽皇宮中,行宮中的多半是一些掛名尚宮和不受寵的貴人宮人,懷孕臨產的只有楊貴人一個,我想亂軍中這大肚子婦人生了孩子,再裝入箱子沉入荷塘也是有可能的。”

增壽冷笑:“你以為女子都是怒目金剛不成,一個弱質江南女子,大肚子臨產,怎可自己接生,再將嬰兒裝箱子沉荷塘,一定有人幫她,那些人沒說實話,是你脾氣太好,依著我狠狠地打一頓再問。”

初七聽的心里七上八下,卻聽岑十三嘆息道:“亂世中的女子總是要承擔更多傷痛,十三不忍心逼著她們回憶那天的情景。”

“那舞女仙兒的事呢?九帥也叫人調查了?”

“仙兒在進帥府跳舞之后就失蹤了,蓮官可能是最后看到她的人,因為她的同伴說,她當時要去登東,獨自去了,后來離開時沒人見過她。”

“既然沒人見過,為何沒人去報官,或者尋找?”

增壽覺得這事蹊蹺,問完看到岑十三搖頭嘆息,忽然就明白過來。

此時城破半年多,城破之時,岑家軍大開殺戒,在城內燒殺搶掠三天,三天后其他軍隊才入城,這份記憶太過慘痛,這城里的人哪有人敢去帥府找人?若不是岑十三去問,怕是連這事都不敢提。

一個大活人,來帥府跳舞,說沒就沒了。

初七在里間聽的心驚,跑出來跪下請求:“大人,此事因為初七而起,初七是女子,和那些女子,哦,和那些舊宮人也好,舞女也好,說話總是更方便些,就讓初七幫助大人一起查明此事吧。”

“你幫助我?誰給你的臉敢這么說?”

增壽伸腳就要踹去,岑十三道:“這是個好主意,大人,可以試一試。”

初七順勢抱著增壽的腿露出諂媚的笑,其實增壽剛才本有此意,這一番作態是不得不為,聞言當即點頭:“既然岑先生也如此建議,那便這樣吧。初七,你可不能再發瘋了,再瘋,真的九天玄女也救不得你。”

岑十三道:“我那侄女在長兄和九哥面前一再力保初七姑娘是被那邪祟所惑,本身對長兄并無傷害之心,初七姑娘大可以放心,長兄寬宏大量,此事已經過去了,以后盡量少見九哥便是,當然你一個女子,只要不去前院也很少能見到九哥。”

初七不住點頭,一派天真模樣:“真的呀那我要去謝謝蓮官。”

說著就往外跑,跑兩步回頭喊道:“大人,我去謝蓮官,再問問她那個舞女的事,您看,這些事還是我做起來方便些。”

說著一溜煙跑的不見了。

增壽苦笑:“家門不幸,這千方百計拐來的小妾一派天真,竟然是這副德行。”

岑十三含笑道:“小妾通房這些都是無所謂的人,大人不必為她們擔心。”他見增壽目光犀利看向自己,連忙解釋道,“哈哈,其實十三也不過是紙上談兵,人云亦云罷了,十三家中并無女眷,一個都無。”

解釋這個做什么?增壽背起手,裝作抬頭研究廊上的花紋。就聽岑十三低聲道:“娶妻是最重要的,我看蓮官是看中大人了,不知大人……”

他停下來,笑瞇瞇地看著增壽。

后者也笑了:“不知岑先生可夠愿意做慎行的叔岳父?”

岑十三心里一顫:他說的是慎行,慎行啊,慎行,其實你還是在乎做慎兒的那兩天的。

順子垂手站在一邊,聽到兩人對話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悄悄用眼角瞄向增壽,卻看到后者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順子心里千轉百回:六爺如何能娶親,如何敢娶親?他不不知道,他的六爺,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利用一切,包括一個純潔女孩的愛情。

岑十三伸出手來:“若能做親戚,十三榮幸之至。”

增壽毫不猶豫伸手出去擊掌:“甚好,我也很喜歡蓮官姑娘。”

陽光明媚,天氣正好,順子心頭卻刮過一陣陰風,他的頭垂的更低了,似乎要努力將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深深地埋在心頭更深處。

“真的啊,正使大人不追究你了?”

岑蓮官握住初七的手,上下打量,見她臉上不見傷痕,眉眼清亮知道欽差大人并沒有為難她,開心地笑起來:“我就知道,正使大人才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他那么好的人……”

岑蓮官的臉紅了,她嬌羞地抿嘴一笑,初七笑道:“是啊,我家大人是那么好的人……”這個好字,她說加重了語氣,這不情不愿聽在岑蓮官耳中是對欽差大人的肯定,她心里更是歡喜的沒邊,像是滿山滿谷的火在燃燒,少女一顆思春的心啊,喜歡的還是那般秀美的男子,年紀輕輕便是欽差大人,九叔說他是京城紈绔不堪大用,可一路上他卻能解開謎案,抓住天圣教的賊人,這般的人怎么可能是紈绔。

“哎呀,蓮官的臉都紅了。”

初七逗她。

岑蓮官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過一會抬頭正色說道:“我們說好啊,你既然不是欽差大人的那個……屋里人,也不喜歡他,將來可不許和我搶。”

初七心道,全都給你,就怕將來你哭都來不及,那個人狡詐多疑又暴躁,尤其還是那個身子……看著岑蓮官明亮的笑顏,她只能微微嘆口氣,伸手點向她額頭:“你啊,要自己想好了,以后若是有什么……千萬別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