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大人駕到

第五十章 九天玄女(四十四)

前面開路的士兵,敲著鑼,嘴里喊著:“欽差出行,閑雜人等回避。”

路上的行人紛紛低頭退避,根本不敢抬頭看過來。可見岑家軍在這天京城內積威甚重。

增壽騎著高頭大馬,一雙美目左顧右盼,像是毫不在意,心里卻已經轉了無數個念頭,等下見到岑國璞該怎么解釋。

那舞女看著毫不起眼卻忽然發難,倒像是和岑九呼應,難道這一切都是個圈套?

岑九冷眼旁觀,見正使一臉淡然,黑臉副使繃著臉,表情嚴肅緊張,在用余光掃過岑十三,后者像是察覺到了,朝他微微一笑,岑九冷冷地哼了一聲。增壽看過來,岑十三朝他眨眨眼睛,增壽咧嘴一笑,正好落在羅凡眼里,羅凡低下頭去。

“欽差大人出行,閑雜人等回避。”士兵們繼續呼喝。

增壽笑道:“九帥,你這是要將我們當靶子啊,唯恐這城里的亂匪不知道我是欽差。”

岑九哼了一聲:“多慮了,這是大人出門的排場,馬虎不得。”

再走過一條小街就到帥府了,增壽下意識挺直了腰板,他不想在氣勢上輸給岑九。

就在這時,忽然從前面巷子里沖出一個女人來。

士兵們精神一震,唰啦一聲拔出腰刀就要砍上去,那女子大叫:“欽差大人,小女子有冤情!”

增壽急忙喝道:“且慢,不要傷害她。”

岑九冷冷地說:“心懷叵測,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已經躍了出去,一把扯開那女子,同時長劍一揮,將士兵砍下來的腰刀哐當一聲格了出去,羅凡天生神力,腰刀落在地上,士兵呀了一聲。

“羅將軍你這是何意?”岑九怒道。

“既然她沖出來鳴冤,那就問個清楚,難道九帥還怕了這女子不成?”

岑九哼了一聲:“你就不怕這女人別有用心,或者是天圣教的殘匪?”

“我不是殘匪,我相公是兩淮鹽運使南云濤!”女子大聲喊道。

增壽跳下馬:“你是南夫人?”

那女子躲在羅凡身后,看著有四十多歲的年紀,形容枯槁,面目憔悴,一身布衣,頭發用藍布帕子包著,中間插著一根銅釵,風塵滿面,哪有一點官家夫人的氣派。

“是,奴的相公就是南云濤,大人可以叫奴家南娘子。奴的相公被人害死了,還提什么夫人。”女子從羅凡身后轉出來,她雖然衣著陳舊,但卻有一種大方氣質,不像是普通女子。

岑九道:“我怎么聽說南家人都死絕了,哪里冒出南云濤的夫人。”

女子冷笑:“我相公死了,婆母也死了,我若是不躲起來,等著你們斬草除根嗎?”

岑九喝多:“你這婦人,胡說八道什么?

“誰要對你斬草除根啊?”增壽故意拖長聲音問。

“自然是那些一直攔著奴,不許奴見欽差的人。”

女子勇敢抬頭說道:這位官爺若是攔著,那就是這位官爺了!“

岑九大怒:“空口白牙誣陷,來人將這刁婦拿下。”

增壽雙手一攔:“慢著,既然九帥認為此婦人是胡說八道,一起去大帥面前說個清楚就是,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怕我有什么怕的,只是擔心兩位欽差被這婦人欺瞞了罷了。“

“我們不怕被人欺瞞,畢竟和南大人也曾同殿為臣,南大人英年早逝令人心痛,既然南娘子有話要說,問個清楚明白最好。”

增壽的話在岑九聽來簡直是恬不知恥。同殿為臣?你一個閑散宗室,無官無職兩個輔國將軍都不是,什么時候和南大人一起同殿過真是大言不慚。

這時就聽著馬蹄噠噠,一個紅衣少女手里揮舞著鞭子從不遠處縱馬跑來。

增壽笑瞇瞇地朝那少女揮揮手,岑蓮官眼睛亮晶晶的,下了馬奔跑起來如同一只輕盈的燕子。

羅凡微微側過臉,他不想看著這兩人眉目傳情。

“咦,九叔,大人,你們怎么……這是要回府?”

岑蓮官看到羅凡身后的婦人,微微愣一下:“這位娘子是?”

“這是前兩淮鹽運南大人的妻子,南家娘子。”

增壽正色介紹道。

“啊,南大人,我是知道的,這位就是南大人的……遺孀?”

岑蓮官小心翼翼地說出遺孀兩個字,南娘子點點頭:“想來姑娘就是大帥的掌上珠吧?聽說大帥身邊有位岑小姐照顧,姑娘身為女兒身,卻能夠不懼刀兵照顧大帥,都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相公含冤而死,我婆婆也隨之抑郁而亡,求姑娘發發善心,將慈悲心分給小婦人一點。”

南娘子說完就深深地拜了下去。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啊夫人。”

岑蓮官急忙一把將南娘子扶起來,轉身看向岑九:“九叔和大人本來就是要去帥府的吧?帶著這位婦人又能如何呢?我看這位夫人雖然布衣荊釵,可說話斯文得體,應該真是南大人的遺孀。”

岑九哼了一聲:“你小小年紀哪里知道世間險惡,天知道此人是真的假的?沒準是天圣教殘匪或者刺客呢。”

“有先夫印章為證。”

南娘子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木盒遞給前面的羅凡,羅凡接過打開里面是塊田黃石的章子。

南云濤曾經是探花,才華橫溢,琴棋書畫都很有建樹,他刻的章子也比較出名,羅凡是武夫,不認得這章子,轉手就交給增壽。增壽故意裝作不經意地遞給了岑十三:”嗯,你來看看。“

后者拿著章子,仔細看看道:“正使大人,這的確是南大人的私章,南大人書畫很有名氣,十三有幸見過幾幅,這章子都是南大人自己刻的,做不得假。”

岑九冷冷地哼了一聲:“果然是我家千里駒,這些事你都知道。”

語氣不無諷刺。

岑十三只當他是夸自己,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只是十三平時小心,不敢有辱家風罷了。”

“大人,我相公真是冤枉的,根本就不是自縊身亡,我婆婆年輕守寡,將我相公好不容易拉扯大,我相公被人所害,我那婆婆白發人送黑發人,不到半年也郁郁而終了,我們南家這可是兩條人命啊,求大人給小婦人做主。”說著南娘子就跪了下去,咚咚咚用力磕頭。

“嫂夫人,快起來,這不是折煞慎行了嗎?”增壽伸手去扶那婦人,手在半空停住,他忽然記起自己的男子身份,如何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去扶一個孀婦?

這么一猶豫的功夫,岑蓮官已經用力將南娘子扶起來,快言快語:“夫人,你有什么冤屈找我爹爹說就是,我爹爹和正使大人都會給你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