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會有什么事,看你蛇蛇蝎蝎的。”看著對面那張黑乎乎,忠厚的面孔,增壽心里浮上幾絲溫暖。
就在剛才,岑十三帶回一個匪夷所思的消息,這可怕的消息讓增壽渾身冰冷,天京城的形勢比他之前估計的要嚴重百倍。在這樣最迷茫無助時刻,一個直爽的男子深夜在睡夢中還關注他的安慰,第一次,他心里暖融融的,朝羅凡微微一笑。
這笑容像是春日陽光,夏日的繁花,映在羅凡眼里,印上他的心頭。
羅凡微微愣了一下,想說話,張開嘴卻不知說什么。
“很晚了,你去睡覺吧,明天也許……”
話音未落就聽著外間院子傳來喧嘩聲。
羅凡轉身道:“不知出了何事,我去看看。”說著大步就往外院跑去。
“你們不能進去,這深更半夜的,大人都休息了啊。”
柏師爺的聲音傳來。
“大帥命令,全城搜查逆賊,這也是為欽差大人安危著想。”
有人大聲喝道,透過院墻,能看到外間空中晃動的亮光,那是火把。
沒等羅凡走到門口,哐當一聲大門被踹開,一伙人舉著火把氣勢洶洶沖了進來。
“奉大帥命令,搜查緝拿叛賊,還請大人見諒。”為首的人說著朝羅凡拱拱手,大手一揮喝道,“給我搜。”
“且慢。”增壽站在自己屋門口,語音不急不慢,“你們奉了大帥的令?”
“是。”
“那命令呢?”
“是姑娘派人傳令,說有逆賊行刺。”
“逆賊,什么樣的逆賊,是不是天圣教殘匪?”
增壽盯著那人,故意加重了天圣教殘匪這五個字,聽起來有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那人點點頭:“大人英明,便是那些人了。”
“哪些人?你說說是哪些人?增壽看著那人語氣聽著風輕云淡,卻又不依不饒,見那人不出聲又加上一句,“是不是天圣教那些殘匪逆賊,吳不為那該死的東西,怎么,徒子徒孫還沒死光嗎?”
羅凡不知道增壽這咬牙切齒痛罵天圣教和吳教主所為何事,藏在床上的岑十三可聽明白了。
天圣教教內管理嚴格,教徒深信教義,對教主極為忠誠,絕對不會說一句教主壞話,更不會稱自己教眾為匪。這帶頭的人喊叫著抓逆賊,卻不說抓殘匪。增壽口口聲聲殘匪,那人始終不跟著說。聽到這里,岑十三心里已經有了算計:這是岑蓮官發現事情不對,深夜就叫人來清查了。這幾個搜查的士兵,應該是天圣教殘匪偽裝的。
“自然是因為沒死光,大帥才叫小的們徹查,請大人讓開。”那帶頭的士兵一臉嚴峻,盯著增壽目露兇光。
“我若是不讓呢?”
增壽站在門口,沒有讓開的意思。
羅凡也怒道:“大半夜的竟然跑到這里來搜查,走,走,我與你們去見大帥和九帥。”
說話間外間院子的護衛也紛紛涌了進來,唰地抽出刀劍站在羅凡身邊,小小的院子里劍拔弩張,眼看就要打起來。
忽然從屋子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你們……你們這是……做什么?”
羅凡聽著這男子聲音有點耳熟,仔細想想臉色大變,眼睛死死地盯著增壽,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么。增壽眼中有一絲慌亂,他不知道岑十三忽然出聲是為了什么。
就聽岑十三說:“大人,我的衣服扔哪里了?”
這話如石破天驚,小院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柏師爺是憋不住笑,索性低下頭去,幾個護衛你看我我看你,難掩眼中驚喜八卦,羅凡面如死灰,嘴唇哆嗦:“你們……原來你們一直在房中,你還騙我說房里沒人,枉我還擔心你……你……你怎么能……”
他說不下去了。盯著增壽,眼中有千言萬語要問,一時哽咽語語塞,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增壽尷尬地笑笑,指著那幾個人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們擾了本大人的好事,就算是奉了大帥的命令,六爺我也不能放過你們。”
那幾個人愣住了,他們可不認識什么岑十三,聽著里面傳來男子的聲音,冷笑著:“果然藏著人,我看這就是逆賊。”說著領頭那人一把將攔在門口的增壽推開,他要硬闖。
羅凡聽著岑十三的聲音,本來心里已經萬念俱灰,可一看那士兵竟然粗暴地推開增壽就要往里闖,大喝一聲:“賊子安敢?”
“這是做什么?”
羅凡沖到門口,正好看到岑十三從床上跨下來,他身上披著袍子,跨下來時候能看到兩條光腿,像是里面沒有穿內衣。
深更半夜,兩個大男人脫光光了在房間還能做什么?
那士兵的臉色也變了:“你是何人?”
“你們是帥府的人,怎么不認得我?我是岑十三。”
岑十三冷笑:“誰給你們的膽子敢來起欽差大人這里胡鬧?還不快滾?”
那領頭的當然聽過岑十三的名頭,問道:“十三公子是一直……”
“滾,我在哪里干你們何事。”岑十三看了門口的增壽一眼,招手道。”好了,別生氣了,將這不長眼的趕走就是,明天我就去問大哥和九哥,怎么竟然搜到這里來了。“他語氣寵溺,神情親密。
增壽回頭甜甜一笑:“我不生氣,他們也是執行公務。”
羅凡的心像是被人摘走了,胸膛里空蕩蕩的,他摸了自己胸口一下,想看看心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不跳了。
那伙人悻悻然退去,增壽打著哈欠道:“都回去吧,困死了。”
柏師爺捂著嘴巴,看了目瞪口呆的那幾個護衛一眼,跺腳道:“走啊,你們愣在這干啥。”
幾個人嘻嘻哈哈地走了。只剩下羅凡孤單單地站在院子里。
“你們真的……”
羅凡不知道該說什么,看看增壽,又低下頭去。
今晚岑十三夜探的事情實在太匪夷所思,增壽嘆口氣道:“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他的意思,以羅凡的性格,知道這些事情還不如不知道的好。聽在羅凡耳朵里,那不啻于增壽已經是承認他和岑十三間的曖昧關系,羅凡垂著頭弓著背,整個人像是徹底失去了精氣神,緩緩地往自己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