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氣晴朗,云淡風輕,是個好天氣。
出城時有很多百姓圍觀。
有些百姓昨日還私下大罵官軍進城時候燒殺搶掠,此刻一看軍容整齊,紛紛涌上街頭,遠遠地指指點點:“那是大帥,多威武。”
“看見沒,那是欽差,長得多俊啊,真好看。”
“哎,黑臉的將軍也很威武啊,要我說男人就得找這樣的,看著踏實。”
“那白面書生是誰啊?”
“聽說是朝廷來的特使。”
“這也奇怪,先來了倆欽差,這又來了特使,哎你們說這是欽差大還是特使大啊。”
“都是朝廷派來的,這朝廷對咱咱們這還是挺好的啊。”
“好?呵呵……”
各種議論不絕于耳。
羅凡武功不錯,聽力比一般人好些,此刻聽著路人議論,看了前方的增壽一眼,眉頭擰成川字。
昨晚他一直努力阻止增壽參加這次祭祀。
“你能去,我不能去?你是正使我是正使?”
增壽立馬眼睛一橫,顯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羅凡瞬間明白了:他這又是在計劃什么事呢。
增壽一般私下籌劃一些事情時候,就愛虛張聲勢,像只炸毛的貓,動不動就伸出爪子露出牙齒,用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看到他再次這樣,羅凡心里是又好氣又好笑,嘆口氣,伸手想去扶住他的肩膀,忽然又想到他的真實身份,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尷尬,便轉而拍到自己后腦勺上,嘿嘿傻笑著:“你一定又有啥計劃,告訴我啊。”他眼睛骨碌碌轉一圈,忽然想到一點,“對啊,柏師爺去哪了?”
“這次祭祀,可能會有危險發生,柏師爺被我派去做一件事。現在證明,我的猜測事正確的,你的好朋友,可能會對我下手。”
增壽很少看到羅凡有小聰明的時候,索性示意他坐下來,面對面實話實說。
“不會吧,你不是還讓我給白兄透漏點漕幫的消息,他怎么能要針對你呢?”羅凡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以為朝廷派了我們倆做欽差,再派他來是做什么?有人是一心要取我的命。”增壽故意模糊一下。
羅凡心里一震:“兩宮知道了?”
增壽整個人都呆住了,他面上不顯,淡然地問:“知道什么?”
羅凡面色慌亂:“知道咱們在這邊沒法施展,兩宮就派白兄過來的嘛,就這點事唄。”
他故意說的輕描淡寫。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增壽盯著他的眼睛。
羅凡腦袋搖的像撥浪鼓:‘知道什么?我哪知道朝廷是什么意思,只是白兄,他為什么要害你呢?”
是,白嘉年為什么要害自己呢?
這也是增壽仔細考慮很久的問題,從柏師爺那得到的消息,白嘉年是一定要致自己于死地,岑十三那又沒有新的消息傳來,增壽現在除了柏師爺和羅凡,是誰都不敢相信的。
既然能提出出城祭祀,如此配合白嘉年的行動,說明岑十三是知道其中貓膩的,但他什么都不說,一點消息都不透露。
他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這個人,喜歡的只是自己隱藏的身世,畢竟先帝子嗣單薄,目前只有自己和皇帝這兩個,一旦身世公開,很難說會帶來什么,畢竟現在的皇帝不過是傀儡,大權掌握在兩宮手中。朝臣們對兩宮垂簾聽政一直很有微詞,既然兩宮可以垂簾聽政,那她這個如假包換的長公主,做為先皇血脈,做點什么也是理所當然吧。
世間對私生子女總是各種苛刻,可這不包括皇室血脈,皇室的滄海遺珠永遠都會高人一等。
既然這樣,白嘉年要對自己不利,岑十三為何不透漏一點消息呢?
增壽思來想去,最后認定岑十三是想在自己完全不清楚情況時候來個英雄救美,讓自己對他感恩涕零,死心塌地,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現在,羅凡騎在高頭大馬上,前面是增壽,身邊是一身文士打扮的白嘉年。
他想到昨晚的事情,用眼角余光掃過白嘉年,看到后者面色平靜,雙手緊緊地握著韁繩,眼睛也總向周圍圍觀的人群處飄去。
羅凡忍不住將手搭在腰刀上,時刻準備著,一旦白嘉年有對增壽不利,他就要暴起先發制人了。
一路出了城,走了一陣,前面的土路周圍又出現一些百姓。
岑十三笑呵呵地指著前方道:“江南百姓還是很不錯的,這可是心向朝廷啊。”
白嘉年點點頭:“嗯,人心所向,是朝廷之福,也是大帥這一年多治理的結果。”
增壽在一邊陪著笑,心里明白,看來變故要在這幫人身上,自己要千萬小心應對。
來到這批跪著的百姓身邊,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欽差大人,青天大老爺啊,小的有天大的冤情。”
岑十三臉色一變:“哪里來的刁民,拉走拉走。”
白嘉年則道:“聽聽也無妨,若是誣告直接拉走便是,總要讓天下百姓感受到朝廷的恩澤嘛。”
說著就叫手下去看何人鳴冤。
羅凡一手拉著韁繩站住,另一只手緊緊地握住刀柄,隨時準備出擊。
增壽盯著人群,他看到有人站起來,那人干瘦的臉,山羊胡子,他身邊緊緊跟著一個低著頭看不清面目的人,增壽迅速瞟了岑十三一眼,發現他正專心地回頭對所為的岑大帥說著什么。
“小的要見欽差大人。”山羊胡子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旁邊男子說:“求欽差大人青天大老爺開恩啊,我這位老哥是真有冤情。”
白嘉年指著增壽道:“這位就是朝廷的欽差大人,你們有什么冤情?”
山羊胡子跪行到增壽馬前:“小的只能告訴欽差大人。”
增壽看了白嘉年一眼,笑道:“其實,白公子這位特使也是欽差,不如你我二人一道聽聽如何。”
羅凡道:“我也是欽差,有什么冤情?”
增壽不理他,只盯著白嘉年。
后者微微一笑:“好啊,恭敬不如從命了,白某也想學學正使大人,做個青天大老爺呢。”
說著先下了馬,抬頭看向增壽。
羅凡也要下馬,增壽喝道:“你一個副使做好份內的事。”
他語氣從沒有這般嚴厲過。
羅凡一愣神的功夫,增壽已經跳下馬,和白嘉年攜手站在一處,聽那山羊胡子說話。
就在這時,忽然看到刀光一閃,增壽哎呦一聲彎下腰去,岑十三道:“有刺客。”
增壽和白嘉年站在一起,他彎下腰,白嘉年還道:“正使這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忽然覺得腹中一疼,低頭一看,一把匕首已經插了進去。
他看著增壽和那山羊胡子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增壽一把扶住他,這時羅凡和岑十三已經沖了過來,山羊胡子一個閃身,他身邊的漢子被他推到前面,增壽指著那漢子大叫:“他,是他謀害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