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當鋪,段清秋二話不說,先四下搜尋,當發現對街的繚繚白煙時,立刻笑開了眉眼,振奮起精神,拉上一雙弟妹直奔小攤。
三人站在大鍋前,段清冬捂著咕咕直叫的肚子,連聲感慨“好香啊”,連段清夏亦悄悄咽了咽口水。
哪里是不餓不饞,只不過習慣忍耐,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了貪欲。
攤主一邊忙活著,一邊招呼道:“小老兒的餛飩十里飄香,餡多皮薄,保準好吃,客官們來幾碗呀?”
“怎么賣的?”
“大碗八文,小碗六文。”
段清秋欣然道:“好,來三碗……”
“阿姐!就算有了錢,也不能亂花啊。”小夏一跺腳,咬牙道,“實在要花,我、我……不喜歡吃餛飩,買兩碗好了。”
“放心吃。”她拍了拍妹妹的小肩膀,對攤主道,“來三碗,大的!”
吃飽才有力氣干活啊,以她D
.段的金頭腦,還能生生餓死不成?
“好咯!鮮肉餛飩三大碗——”
果真是大碗,白胖的小餛飩一個擠著一個,漂浮在清亮白湯里,不斷散發著香氣,加上蔥花、蝦子等配料,光是用看的,就垂涎三尺,對于久不見葷腥的人來說,簡直堪稱頂級大餐!
二妹還處于怔愣之際,小弟已經迫不及待抄起湯匙“啊嗚”了一大口,隨即哇的吐出,扇著通紅舌尖高囔:“好燙好燙!”
段清秋連忙問攤主要來一碗涼水,讓小冬把舌頭泡在里面,待熱意散去,觀察片刻后道:“還好,沒起泡。”
不然,在沒有冰塊、維生素C或維生素B2的情況下,傻弟弟怕是要疼上好幾天了。
接著,又討來個空碗,舀了五六個進去,擺在小冬面前:“吃吧。”
做完這一切后,她才開始慢條斯理的享受起面前這碗,剛咽下一個,感受到旁邊專注的視線,轉頭看去,二妹正愣愣的盯著自己。
“怎么了?”
段清夏訥訥搖頭:“沒……”
不知是不是錯覺,姐姐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段清秋聳聳肩,吃下兩三只餛飩后,咂咂嘴巴,覺得哪里不夠味兒,這餛飩的確貨真價實,可未免太過寡淡,除了點咸味,竟沒其他佐料了。
“大爺。”她嘴甜道,“請問有沒有辣子啊?”
“啥玩意?”攤主從白霧中探出頭,“什么子?”
“辣椒熬的辣子,紅紅的,聞起來嗆鼻子,直接嘗的話會從舌尖麻到舌根。”她尋思著是不是叫法不同,盡可能詳細的形容道,“反正,加一點吃起來會特別香!”
大爺聽完描述,嚇得連連擺手:“姑娘哎,可不敢亂加東西,要出人命的!”
“……”好吧,當她沒說。
沒一會兒,姐弟仨把三大碗餛飩消滅得干干凈凈,摸著圓滾滾的肚皮,她滿意道:“該去西市口了。”
“阿姐,你是打算買個下人回去,幫忙干活種田嗎?”半路上,小夏忽地反應過來,目光中頓時流露出幾分欽佩。
對啊,她怎么沒想到,他們家之所以窮得揭不開鍋,就是因為完全沒有勞力,假如有一個強壯能干的奴仆,春天開荒播種,夏天插割水稻,秋季摘果子,冬季捕魚腌菜,何愁生計?
“唔,不錯。”段清秋語帶保留的贊賞道。
這個奴隸買回去的用處可大了,不僅能干活,還能做擋箭牌,可謂一舉兩得!
段清冬揚起吃得油光滿面的小臉,脆生生道:“那咱們為啥不早點去,張嬸說過,買東西要趁早,晚了,好的就都被挑走啦,只能剩下些歪瓜裂棗!”
“喲,小冬會用成語了。”她笑嘻嘻的屈指叩向小腦門,“笨瓜,沒聽過一句話,叫‘一分錢一分貨’?越好的越貴,你阿姐兜里這幾個銅板,只能湊合著買裂棗了。”
“喔。”男娃抱著腦門,不明白為什么近些日子以來,姐姐總喜歡敲他的頭,不過……怎么說呢,比起之前悶不吭聲的阿姐,他更喜歡現在的相處方式。
還有,剛剛姐姐為他舀餛飩時的樣子,好溫柔呢。
說話間,三人來到了西市口,四周冷冷清清,顯然拍賣已經接近尾聲。
段清秋不多話,拉著弟妹在正對看臺的地方坐下,掏出一包途中買的炒瓜子分著磕了起來,同時目光投向看臺后方那幾個大籠子,來回掃視著。
籠子里僅剩四人,一女三男。
女的自然不考慮,男的嘛……左邊那個瘦不拉幾的,病癆鬼模樣,也不知能活幾天,右邊的還算壯實,可眼神不太正,雖然小心翼翼的藏著,但以她摸爬滾打多年造就的識人能力來看,此人絕非善茬。
當然,善有善養,惡也有惡的對付辦法,反正買回去主要為了干活,管他是不是菩薩心腸,還能翻了天不成?
至于中間那個,第一眼過去,她就直接在心底劃掉了。
渾身臟兮兮不說,不知道什么原因,整張臉腫脹得像個豬頭,身量倒是挺高,委委屈屈的蜷縮在籠子邊,可仔細看會發現左臂不自然的垂著,而右腿褲子破了一大截,露出的部分也是血肉模糊。
總而言之,這是個受了重傷的半廢之人,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買。
所以,對比之下,她是更偏向于右邊那個的。
咣!一聲鑼聲后,主持拍賣的中年男人先把女人拽了出來,雖然樣貌普通,但勝在年輕,幾次競爭后,順利以五百文的價格售出。
一個粗鄙漢子揪著那女人的頭發,樂呵呵道:“小娘們,乖乖和爺回家吧,給爺洗衣做飯生孩子!”
“嗚嗚……”那姑娘捂著臉抽泣,可命運如此,無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