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吵吵鬧鬧地圍觀百姓們重新恢復了沉寂,大家面面相覷,一副想逃又不敢的害怕模樣。
至于那婆子,也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張著嘴巴,忘了言語。
這個世界終于安靜了。
段清秋不禁有點想笑。
“阿姐,不如報官吧?”小冬走了過來,提議道。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并不怕去衙門走一遭。
可段清秋也清楚,一旦官府插手,解決的過程就會變得非常復雜。
從各自舉證,到辯論,再到最終結案,還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天。
這期間,生意肯定是沒法做了。
何況還不知道那縣老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來鬧事的這幫絕對是有備而來,萬一暗中勾結,定能整得她傾家蕩產。
最重要的一點是,古代信息不發達,今天事情沒徹底解決就散,回頭指不定被傳成什么樣。
名聲臭了,她在這地方還怎么立足?
短短瞬間,無數思量閃過,最終匯成一句話:速戰速決,自證清白,絕不能讓此事發酵。
“大家不要緊張,雖然諸位也看出來了,比人海戰術,本姑娘也沒在怕的,但做生意,以和為貴,本人只想盡快解決矛盾,并不愿以多欺少,以勢壓迫,在場的有不少是我段家烤梨的老主顧了,今天也請你們留下做個見證,是我的過錯,該賠賠,該退退,一定不含糊,但妄想將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我頭上,稀里糊涂地趁機撈一筆……”
她環視一圈,目光落在那婆子身上,笑不及眼底:“不好意思,就算鬧得傾家蕩產,我也絕不妥協!”
“說得好!”一道蒼老的聲音喝彩道。
循著望去,竟是她的第一位客人周老伯,生意忙碌起來之后,這老叟總是買了就走,來去匆匆,沒想到今天也混在人群中,不知觀望了多久。
有人帶頭發聲,其他人的態度亦漸漸起了變化。
這時,婆子回過神來,急忙張口喊:“救命啊,這是要當街殺人啦——”
段清秋見對方又打算帶節奏,當即對阿致道:“先把她的嘴堵上。”
“嗯。”
根本沒用得上他出手,只一個眼神,就已經被想要討好的人處理妥當了。
剛剛平靜的人群見狀又起了點騷動,段清秋沒把時間再浪費在過多的解釋上,徑直走到那些擔架前,逐一檢查。
末了,她勾起唇角,溢出聲冷笑。
“嗚嗚!嗚嗚……”婆子拼命掙扎。
“讓她說話。”段清秋示意。
布團一取出,婆子立刻破口大罵:“你個喪心病狂的!你看出什么了?難道我的家人還能裝病騙你不成!你個殺千刀的!你敢說他們沒病沒痛,你敢說他們沒昏過去?有本事你讓他們醒過來,那老婆子就沒話可說,否則今天這事,咱們沒完!”
段清秋招了招手,對阿致附耳幾句,繼而淡聲道:“確實昏過去了,但是不是因為病痛而暈,可就說不好了。”
“事實明擺在眼前你還想強詞奪理,你這個——”
“繼續堵上吧。”
“嗚嗚!”
“諸位請稍等,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段清秋揚聲道。
眾人頓時嘩然。
“瞧這姑娘自信滿滿的樣子,莫不是真有什么貓膩?”
“越來越有意思了啊,沒想到出來買個烤梨還能順便看出大戲……”
婆子低下頭,眼中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不可能出岔子的,別說這黃毛丫頭,就連尋常醫館的大夫都不一定能瞧出什么來。
既然如此,不妨等著,到時候收不了場,看她怎么辦!
只要不涉及廚藝,阿致的辦事效率向來很高。
他很快就返回,不僅帶來了搗藥缽,小明爐,蜂蜜等制作藥丸所需的工具,還尋來了一位老人家。
這位老人,在場的百姓們也基本上都認識,乃同春堂的大夫,姓焦,出診費相當高,當然了,威望也很高。
看到大伙兒眼神都變了,段清秋心中甚是滿意,以氣音向男人打聽:“花了多少?”
“草藥十文,工具是借的,沒花銀子,請大夫,十兩。”
前面幾句,唇角還是微揚著的,后面幾個字則聽得她雙眼發黑,腿一軟差點摔個踉蹌。
“就露個面而已,要十兩?!他怎么不去搶啊……”
“這是全縣最有名的大夫。”阿致平靜道。
“……我讓你請個有點名氣的,沒說要最有名的,你可真是個……”
敗家子啊!
事已至此,別無選擇。
段清秋只能將咬碎的牙往肚子里咽,冷哼著腹誹待會兒一定向罪魁禍首討回這筆賬,只多不少!
她悶頭搓著藥丸,那廂焦大夫已經主動為三人做了個初步診斷。
有好奇者問道:“病因是什么啊?”
老大夫拈著長須,沉吟:“不好說,但病人脈象紊亂,氣息不穩,的確陷入了重度昏迷,要想查清,還得做進一步的檢查……”
“不用查了。”段清秋走過來道,“錢大夫是吧?”
“老夫姓焦。”
“哦,抱歉,焦大夫,這里有幾個藥丸,麻煩您告訴大家,是什么成分。”
老大夫頭一次接這種活,心里面有點不舒爽,但到底拿了人家十兩銀子的出診費,還是依言接過。
本以為是什么復雜的東西,誰知一嗅便知。
為避免當眾鬧笑話,又反復琢磨了一番,才篤定道:“桑葉,黃連,皂莢。”
段清秋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德高望重的錢大夫。”
“老夫姓焦。”
“咳,還請您告訴在場的各位,這三味草藥,有毒嗎?”
“當然沒有,不過你這藥丸子……”
“那就好。”
話音未落,她一個箭步沖到擔架邊,手起手落,咚咚咚,藥丸盡數消失在三人口中。
“你這是做什么!”焦大夫大驚。
雖說無毒,但也不能亂給人服用啊,尤其還是奄奄一息的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