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件多么艱難且痛苦的事情啊!
但就這般自顧不暇的情況下,他還在竭盡全力地幫助她,見她涉險,完全不考慮自身后果的出了手,而現在……卻又在擔心她會不會害怕。
這個人,真是……
段清秋深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緒,一字一頓道:“阿致,我不想讓你去處理,并非害怕,而是擔心,咱們無權無勢,不能那樣硬碰硬,咱們得……另辟蹊徑,不僅要徹底解決掉事情,還要確保能全身而退才行。”
“你是在擔心我?”
“嗯!”她下意識重重點頭。
“沒有害怕?”
“我怕什么呀!那些家丁仗勢欺人,平日里還不知道怎樣助紂為虐,無惡不作呢,拋開你英雄救我的行為不談,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在替天行道,簡直帥呆了!”
“帥?”
“呃,就是很厲害,很……好看的意思。”她撓了撓鼻尖,臉頰微微發燙。
“嗯。”
姣好的唇形勾起,阿致笑了起來。
小冬一邊騎著車,一邊偷瞄后方的兩個人,忽然覺得眼睛有點疼。
二姐一直說大姐對曹家長子念念不忘,真的嗎?
他怎么好像,看不太懂了呢。
“三百罐,最后三百罐花露霜了啊,賣完就真的沒了!”
“烤梨存貨也不多咯,月底收攤過年了啊,最后一波,能吃幾天算幾天,吃完明年秋天見!”
段清秋扯著嗓子喊,其他人忙得熱火朝天。
由于她的賣力,今天的生意格外好,連老客和四周的商戶攤主們也察覺出了異樣。
“段老板今天心情不錯啊,這是家中有喜事?”
“什么喜事啊,也說出來讓大伙兒一起開心開心唄,還能給你送上點祝福呢。”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段老板一爽快,就要賺咱們的銀子!”
“哈哈哈,沒聽見么,能吃到就是福氣,再不買啊,就要等上大半年啰!”
至于兩位合作伙伴,老甘笑了笑,沒說什么,裝了一大把琥珀核桃仁給阿致,后者直接轉手給了一旁的小冬。
小少年天降零嘴,高興得見牙不見眼,一口一個吃得香甜。
而另一位金掌柜則攏著袖子,冷不丁地說道:“段老板前些日子心情不佳,可是因為家里人被某位大戶人家的女眷給看上了?”
段清秋沒吭聲。
但瞅著段家人不虞的臉色,金掌柜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他上前一步,笑著道:“這幾天,承蒙段老板照顧,茶行的生意初見成效,心中不勝感激,今天姑娘這般高興,鄙人不妨冒著得罪貴人的風險,透露一個或許幫得上忙的小小內幕,作為薄禮相贈。”
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賣個人情,意圖得到更多好處么。
段清秋與阿致對視一眼,決定先聽聽看到底是什么內幕。
知己知彼,方能有希望取勝,他們如今對于趙妍這個人,實在缺乏了解。
金掌柜將兩人領到了茶行后院,又命伙計端上兩杯香茗。
本以為會看到兩張焦急的臉,誰知一轉身,那邊居然已經悠閑地聊上了。
段清秋:“你覺得這茶怎樣?”
阿致:“茶,不過是解渴之物而已,對于我而言,沒有太大差別。”
段清秋:“嘿嘿,我也覺得,不過我覺得你喝茶的樣子很有……風雅的感覺,挺賞心悅目的,要不我也買一些放在家里吧,哦對,還得再買套茶具。”
阿致:“你喜歡,那就買。”
金掌柜:“……”
不是,你倆特地跑這邊來秀是吧?怎么不直接秀那趙小姐臉上呢!
人家不急,是能自己急了。
金掌柜清清嗓子,彰顯了下存在感后,道:“那位小姐可是很受寵的,基本上想要什么,就沒有得不到的,至于得不到之后,是不是會想盡辦法毀掉,那咱,也就不知內情了……”
“說點你知道的。”阿致開口打斷。
金掌柜一噎,瞇起眼睛打量對方,覺得怎么看也不像是個能隨意拿捏的,真不知趙小姐這次在想什么,軟的不吃,偏要來咬這塊硬板子。
“大小姐能在縣內橫行霸道,那肯定是多虧了她背后的人。”
段清秋摸了摸下巴:“你是指,她爹?”
“沒錯。”
“那有什么辦法能離間父女感情?”她轉頭發問。
男人一臉平靜:“辦法很多。”
金掌柜再次:“……”
還有沒有他發揮的余地了?有沒有!
“掌柜的看來也有些想法,不妨先說。”段清秋一揚手,一副“你說你的,我并不一定采納”的隨意表情。
金掌柜徹底怒了,脫口道:“這當口,還用費神想什么辦法?趙老爺再疼女兒,也是建立在不觸犯自己利益的基礎上,現下他剛娶了一房續弦,是褚州凌家的千金,正想著仰仗岳家的勢力捐個官來做做,而這位續弦,非常不待見大小姐,覺得她的所作所為有違世家風雅,恨不得將其趕出青柞縣,為此正在想著法子找茬呢……”
“深宅大院的辛密,你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該不會是杜撰的吧?”
“誰杜撰了!這事只要是趙家后院的下人基本上都知道,我三姑家的二侄女就在趙府里當丫鬟,還是新夫人房里的,這事千真萬確!”
段清秋和阿致再度相視一眼,齊齊起身,抬手作揖:“謝過金掌柜。”
“嗯嗯……嗯?”
等金掌柜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已經將籌碼全部撒出去了,卻半分好處沒撈著。
他抱著伙計哭訴:“防不勝防啊,誰能想到……那兩人不光秀了我一臉,還聯手起來玩我啊……我好不容易打聽來的消息……一文錢沒賣到哇……”
“剛剛段姑娘出來時跟我說,往后分成少要三分利。”
哭訴戛然而止。
金掌柜一抹臉上不存在的淚水,整了整衣襟。
“行了,忙去吧。”
三分利,動了動嘴皮子而已,算那段清秋還有點良心!
當天晚上,阿致說了自己的打算,得到一片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