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環各自從頭上拔下一支簪子,直接挑了繡線。
明月手中的兩個一模一樣,藏線于最下面的竹支處,晴月手中的那個,是在起線處,這是一般繡娘最喜歡用的繡法,也最不容易露痕跡,但在繡青竹的時候,倒顯得有些痕跡了一些,沒有繡在竹節處的混然天成。
很明顯,這不是同一個人的手筆。
刑奇的目光閃過一絲機敏,抬眼看向搖搖欲墜的寧氏:“寧夫人,我只知道你們看不上我,三年前,你們就以為大伯守孝的理由拖著親事,三年后果然是忍不下去了,我只是沒想到你們為了退這門親事,卻拉著無辜之人入局。”
三年前,虞蘭雪的理由,終究是過了一些,而今提起來,就是當初已露的痕跡。
“我……我不是……”寧氏頭腦中一片空白,張口結舌。
“寧夫人,我知道大姐柔善,心性溫和,向來不喜與人爭執,若今天沒有我陪著大姐一起過來,恐怕這事就落到大姐身上,白白的害了你們兩府的親事,大姐百死難辭其疚,只是這香囊是經我手送到你們府上的,又和父親說起過,就算再往大姐身上套,這事也不可能是大姐。”
虞兮嬌一直在等著這一幕,眼看著真相大白,神色越發的自若。
“寧夫人方才說我自己把香囊打濕,不得不換一個香囊,如此麻煩,何不當時就戴著這個香囊過來,莫不是寧夫人會說,我怕人發現,只在私會的時候偷偷系上,一會還會取下來?”刑奇淡淡一笑,也開了口。
最后又特意的加了一句:“當初兩府定親的時候,貴府曾表示,大姑娘和安夫人不是母女勝似母女,只是我們一直不明白的是當初征遠侯過世的時候,大姑娘可以守三年孝,如今勝似親母的安夫人出了事,大姑娘卻什么也不表示,哪怕是守個一個月也是好的?”
刑奇語帶嘲諷的道,直接扯開了寧氏母女的遮羞布,若不是今天的事情,大家雖然有些疑惑,也不會多想,但今天這事發生后,卻覺得疑點重重。
虞氏的族老們的臉色很難看,事情到了現在,幾乎不用說就明白是征遠侯府的謀算,精心布局要誣陷刑府公子和虞竹青。
寧氏滿頭大汗,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大女兒。
“母親,真的是……這樣的嗎?”虞蘭雪伸手一把拉住寧氏的手,眼淚一串串的落下來,悲聲道。
“雪兒……”寧氏慌亂的道。
“母親,這事真的跟我們府里有關系,是真的有人……有人要壞的我親事?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虞蘭雪盈盈的眼眸看著寧氏,聲音極為凄楚:“當年,祖母說大伯一家對我極好,要我好好的守三年,我答應了下來,如今你們又說我的年紀等不起了,要早早的成親才是,我也聽了你們的話,可如今……如今……為什么……為什么所有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母親……母親……我到底算什么……”
虞蘭雪哭的訴不成聲,聲聲控訴,手用力的抓著寧氏的手搖了搖,似乎想說什么,而后只來得及說了一句:“祖母……”
頭一歪,身子重重的往后倒去。
虞蘭雪的丫環跟她一樣慌亂,驚慌失措間沒來得及伸手抱住她。
虞兮嬌正巧在虞蘭雪的身后,虞蘭雪倒過來的方向又是她這邊,若她伸手倒是可以扶住虞蘭雪,可巧的是虞兮嬌正回頭去看晴月手中的香囊,身子微微一偏,虞蘭雪從她身邊摔過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身子稍稍抽搐了一下,然后聲息全無。
眾人愣住了,寧氏忽然反應過來,驀的撲向虞蘭雪,抱著虞蘭雪大哭道:“雪兒,我可憐的雪兒,這事跟你沒關系的,你……你……你怎么了,你若出了事情,我……我還怎么活啊!”
方才那一下動靜,在場的人都聽到了,這么摔下去,可真不輕。
“血……啊血。”丫環幫著寧氏扶了一把之后,看到虞蘭雪后腦勺出涌出來的鮮血,嚇得尖聲大叫起來……
“除了夫人其他人都出去。”陰沉著臉的虞太夫人厲聲道。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唯有寧氏留了下來,一張臉煞白,驚魂未定。
“你過來。”虞太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招呼寧氏。
“母親!”寧氏不安的上前,“雪兒她……她如何了?”
虞蘭雪一跤摔破了頭,方才太夫人命人把人接了過去,如今正在請大夫診治。
“啪”重重的一記耳光打得寧氏倒退兩步,腳下一軟差點摔倒:“母親?”
“我之前怎么跟你說的,要小心才是,如今我們府里失了往日的權勢,看著就是一個空架子……要小心,更小心,非萬全不可以沖動,你干了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虞太夫人臉色陰沉。
“母親,兒媳覺得……已經萬全了。”寧氏委屈不已。
“已經萬全了?你說說自打虞蘭萱自焚起,你做的哪一件事情是萬全的,虞承軒那里沒有消息,人已經到京城了卻消失不見,燕兒出事,仲陽被打,到現在你還嘴硬說已經萬全了。”虞太夫人目光陰沉的看著寧氏,吃了寧氏的心都有。
“母親,雪兒當時也是同意的。”寧氏辯解道。
“雪兒同意了?雪兒才多大,你多大?你這個當母親的就是這么害她?只要給我們一點點時間,就那么一點點時間,我們府里就可以煥然一新,你看看……看看你辦的好事,你這是要毀了整個征遠侯府。”
虞太夫人用力的拍了拍桌子,窗外的太陽被云層隱去,屋內越發的顯得陰沉。
“母親,現在……現在怎么辦?”寧氏不敢頂嘴,“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行幾步到虞太夫人面前,“母親,您救救雪兒,她……她不能名聲受損的,若是名聲有損,寧妃娘娘必然不會給雪兒機會的。”
虞太夫人沒說話,陰沉沉的看著寧氏,看得寧氏一陣瑟縮,又哀聲道:“母親,雪兒受了這么重的傷,現在……現在怎么辦?宣平侯府要我們給一個說法,否則……否則他就打上門來。”
想到肆意無忌的虞瑞文,寧氏又氣又急,她從來沒見過哪一家的侯爺象虞瑞文這般無禮的,從來沒聽說過哪一家的侯爺會說這種無賴的話,既便是那些上不了臺面的妾室姨娘,也不會說的話,居然說的這般坦然。
這還是一位侯爺嗎?這還是有著皇家血脈的尊貴侯爺嗎?
更讓寧氏害怕的是,她知道虞瑞文就是這么一個人,如果征遠侯府沒一個說法,虞瑞文一定會打上門,到時候整個征遠侯府顏面無存。
“你表妹呢?”虞太夫人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厲聲道。
“我派人去找了,回來的人說表妹被禁了足,現在出不了門,表妹身邊的婆子說這事她們做不了主,說我表妹最近不敢惹宣平侯。”
寧氏六神無主,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指使不動宣平侯,以往這么多年,有表妹在,暗中沒少指使宣平侯做事情,哪一件不是說一句話的事情,也因此外面雖然有關于虞瑞文無能、又不識體統的說法,寧氏也沒放在心上,無能沒關系,好用就行。
“母親,我表妹沒什么用了,她……她現在自身難保,現在……現在可怎么辦?”寧氏大喘了幾口氣,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
“刑府那邊怎么說?”虞太夫人僵硬著臉色問道。
“刑府說兩府會退親的,說此事他們回去之后會商議。”寧氏哭道,這局布置的極完美,女兒考慮的也周全,這當中掉了一環都不礙事,哪曾想到居然被一個小丫頭害了,想到極恨處,寧氏的眼中幾乎滴出了毒液。
嘶聲道:“母親,是那個賤丫頭,是宣平侯府的賤丫頭,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今天這事也不會有錯,都是這個賤丫頭。”
寧氏吃了虞兮嬌的心都有。
“又是這個丫頭?”虞太夫人低緩的道,眼中閃過一比陰澀的暗芒,關于虞兮嬌,虞太夫人早就知道,之前寧氏就不止一次對她說起虞兮嬌。
“對,就是這個賤丫頭,都是她壞的事情,母親,她還把關鍵的香囊換了,不但換了還去給宣平侯看過。”寧氏抹著眼淚告狀中,最重要的一環被破了,之后說什么都是破綻,“母親,現在刑府和宣平侯府都要我們一個說法,我們……我們還有什么說法!”
寧氏用力的搖著虞太夫人的衣襟,哭的滿臉是淚,狼狽不堪。
“你閉嘴!”虞太夫人厲聲喝斥,目光陰森的瞪著寧氏,你若再這么大哭大叫,我就讓仲陽休了你。
“母……母親!”哭聲噶然而止,寧氏驚駭的看著虞太夫人,聲音哆嗦了一下,卻再不敢號啕大哭。
耳邊煩人的噪音終于停了下來,虞太夫人的眼睛緩緩閉上,屋內安靜了下來,寧氏一動也不敢動的跪著,只跪的膝蓋生痛,才聽到虞太夫人冰寒而狠厲的聲音:“此事現在唯有最后一個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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