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時

第二十九章:奇怪的少女

羅孚悠悠然望向窗外,淡淡道:“墨染啊,你可以從這兒跳下去。”

“為何?您要吃魚?”

“你很讓人火大。”羅孚閉眼,努力保持克制,“閉嘴。”

兩人說著話,那動人的樂聲越來越近,墨染站著,人又高大,看得也遠,被羅孚嫌棄之后,便掃興的看那幾根柱子,其中有兩根柱子,掛著對子,他也看不太懂,正在仔細猜那字到底是什么,不經意間朝外面的水面瞟了一眼,只見一條不大不小的船,搖晃駛來。

上面站著一個少女,長發披肩,服黃錦帔,著丹青飛裙,手指纏繞著發絲,站在那兒笑靨如春,衣襟隨著時不時吹來的微風輕輕擺動,好似要乘風歸去,宛若仙女,不由得目不轉睛的瞧著這少女。

那船在靠近竹子橋的地方停下,那少女抬起皓若白雪的手腕,輕輕揮動,呼喚著,“公子,我來了!你快到船上來!”

羅孚輕輕咳嗽了一聲,微微有些吃驚,但聽到是公主的聲音,不敢怠慢,起身走出水榭,站在石階上,目視前方,見公主娉娉站在船頭上,朝他不斷揮手,淡淡的日光投射在娉娉白皙的臉上,更襯得她雪膚花貌,美若朝霞。

身后還有多條船,上面端坐著,站立著各色女伎,身穿男裝,專心演奏,他和墨染聽到的樂聲便是這些人所奏。

羅孚想著,這公主真是好享受。

“公主這是何意?”羅孚不敢上前,也不好望著娉娉,低著頭忍不住蹙眉。看這小姑娘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機靈,他就有點害怕……

“我來請公子上船,與我一道飽覽公主府的景觀。”娉娉語音清脆,淺笑盈盈,站在那兒十分期待的看向羅孚。

“這大可不必了。公主若沒有其他的事情,鄙人就先行告辭了。”羅孚拱拱手,就要離開。

“來人。”娉娉笑著招手,“把橋砍了。”

墨染忙道:“公主別這樣!我就這一套衣服,游過去,沒得換了。”

“那就讓你家公子下來。”娉娉笑道:“游覽玩,我就讓你們走。不然,我就生氣了,誰都哄不好!就算你拿來沃民國的三騅馬也哄不好!”

羅孚無奈道:“公主說好了,游覽完便放我回去。”

“你快下來吧。”娉娉等待不及,一腳踏上去,三步并作兩步,將羅孚拉了下來,進到船身,按他坐下。

娉娉坐在羅孚對面,兩人距離甚近,不過三四步路的距離。

羅孚坐在娉娉對面,面上平靜如水,心里卻有些迷迷糊糊,偷偷斜眼望向娉娉,只見娉娉也在望他,很是光明正大,笑著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眼波清揚,靈動透亮,喘息之間,透出陣陣清香。

這般人物,委實不錯,甚至要賽過她的兩位人才出眾的兄長。

“公主。”羅孚輕咳一聲,“我們這樣坐在船艙里面,好像也看不到公主府的全貌。”

“那不重要,我就想這么看著你。”娉娉微微一笑,吹氣如蘭,羅孚不禁往后挪了挪身子,娉娉一把拉住,“別往后靠,讓我好好看看你,這模樣確實還行——”

羅孚眉頭一皺,很快躲閃開,避開了這雙伸向自己的手,“公主請自重。”

“你轉過臉來看著我。”袁娉娉沒有放棄,往前一挺身子,雙手抓住羅孚的頭,迫使他正視自己,“你已經上了我的船,就要聽我的話,不然別想下去!”

羅孚無奈一笑,心想那便如此吧。

便一轉頭,朝著袁娉娉的臉,但也立馬閉上了眼睛。

“唉。”袁娉娉有些不悅,“一個大美女坐在你面前,你就如此不聞不問嗎?”

“您是公主,我與您相距不過半尺,已是無禮,怎敢睜眼直視?”羅孚淡淡道。

“我是公主,你不也是王子嗎?”袁娉娉一笑,瞇著鳳眼,“咱們地位一樣。”

羅孚的口氣舉重若輕,“公主是公主,我卻不是王子,只是一介草民,過著寒酸的日子,不知道能活到哪天,最后死在哪里,可還有埋身的地方,公主金枝玉葉,衣食無憂,應該從來不會去想這些事情吧。”

“我有在想啊,在想自己怎么保持美貌,那些人會不會造反,會不會篡奪我們的江山,還殺了我們,我想的事情可不比你少呢——你也不必自謙,你是晉國的皇子哎,怎么會過著寒酸的日子?要是過著寒酸的日子,也不會長成這般人才,有著還不錯的談吐,他們還追隨著你。”

袁娉娉倒了一杯茶,自顧自的喝了,“我這個公主啊,就是擔個虛名,有什么用?最后江山也不是我的,你啊,雖是個落魄的皇子,命卻不一般啊。”

“哪里有不一般的命呢?人活著,總歸是要死去,歸于大地,又成不了神仙。”

袁娉娉的眼里透著狡黠的光,雙手托腮,秀眉微揚,發出銀鈴般的聲音,“也許,有一天你的那個皇帝哥哥死了,你不就可以回去當皇帝了嗎?你的命比我的命好多了。”

“我從未如此想過,我已與晉國全無瓜葛,更與皇室沒有任何牽連,公主所說的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

“你對你哥還挺好的,還想著他多活幾年——你心里真的沒有詛咒他早死早投胎嗎?”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從未想過這些遠在天邊的事情。”

“遠在天邊?其實也可以近在眼前,誰知道會發生什么呢?也許明天一早,你會發現,你自己已經不是你自己了,你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變成你的哥哥,成為了晉國的皇帝——你會做一個好皇帝嗎?”

“這不是草民該想的事情,也不是草民能想的事情。”羅孚表現得非常抗拒,不愿意繼續交流,緩緩起身,“公主若沒有其他的事情,草民便先行告退了,公主府美景福地,草民改日再來瞻仰。”

袁娉娉一拍桌子,聲音低沉,“我沒讓你走,你就不準走。”

羅孚絲毫不怕,一面轉身,準備走出船艙,一面道:“二皇子還有事與草民相商,請公主殿下放行。”